混沌录

夏日  第五章 最后一夏1

章节字数：2106  更新时间：10-12-26 1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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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的最后一个夏天，那时高考的乌云已经厚厚重重地积压在头顶正上方，只差十来天就能够形成一场轰轰烈烈的暴雨，席卷整个校园。身边所有的人都已经处于一种拧紧的发条状，恨不得在最后的一点时间里抓住一些平日遗漏的要点。反倒在这个时候，我却异常的清闲，甚至有闲情到处去闲逛散心也不必顾虑会有老师家长来指责我的盲目自信与自我放逐。

    好友律斯总是一脸幽怨地盯着神游回来的我说，真不知道，你这个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好运。说话的时候配合着他惯常的叹气，显得异常滑稽，我忍不住掩嘴笑起来，倒不是我淑女，只是我担心我会控制不住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因为，这会儿还在自习课上，身边的同学鸦雀无声，个个低头扎进题海之中。纵使这样，邻座的女生还是投来埋怨的目光，我想把她的目光翻译出来就会是：大哥大姐，你们不学习也别打扰其他人行不。

    律斯和我只有讪讪不语，我继续出神发呆，他则是在心底嚎叫着与文字、数字、字母“亲密接触”。

    律斯可以说是我的青梅竹马，两家人住的很近，那时候还不是高楼别墅，房子还是比较怀旧经典的飞檐低瓦以及随时敞开的大门。律家伯伯就经常带着他家的臭小子，就是律斯，来我家找爸爸下棋，伯母有时也会跟着来，但多数时候都是妈妈去找她，然后两人相约着去逛街淘价廉物美的生活用品，那时的他们总是像年轻人一样精力旺盛。我不喜欢看妈妈们艰难的砍价议价过程，于是就加入观棋的行列。那时律斯喜欢和我打赌那个爸爸会赢，我当然是坚定地支持老爸的，可是律斯不依，他一定要我选择律伯伯，我问他为什么，他很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也想选夏叔，他看起来比较厉害。虽然听到他说爸爸厉害很高兴，但我还是没有退让，两个屁大的孩子就为此打闹起来。以后为了彻底解决这样的事，律伯伯提出一个比较吃亏的建议，若是他赢了，我们两个就各自帮他敲背一天，若是我爸赢了，那么他就带我们吃去吃大餐。关于敲背是有根源的，律伯伯曾经因为参军受过伤，落下了背痛的毛病，需要别人帮他敲背。而他口中大餐也只是情我们吃不远处的棉花糖。棉花糖的诱惑实在太大，于是我们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最后结果证明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大多数时候都是我爸率先喊“将军”，这两个字从爸爸嘴里说出来，对我和律斯而言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因为这样我们就有奖励了。那时附近没有什么别家的小孩，就律斯和我年龄相近，于是大部分的时间我都和他呆在一起，一起玩闹，一起上小学，两家爸妈担心我一个女孩子出门不安全，就责令律斯全程保护我的安全，可是他们不知道那时律斯长得还没我高大，跟他在一起，我是姐姐，有时也会帮他解决一些男孩之间的“决斗”。律斯很喜欢躲在我后面喊，对，打那里，小心，他从右边进攻了……当时男孩笑他是“吃软饭”的，他也不恼，还一脸光荣的说，有本事，你们也找出一个夏天来让你们吃软饭。这样的时间持续很久，直到初中那会儿，律伯伯因为部队照顾了一个什么名额给他，于是举家搬到A市。当时我还记得哭得最惨的是律斯，他拉住我的衣角不肯松手，长辈们以为是小孩子间感情深厚，但我知道他是担心以后没人帮他打架了。之后爸妈还总提起他们，说律伯伯在部队中军阶一步步提升，

    这些我都是听不懂的，我只是记得那个会买棉花糖给我吃的伯伯，有时会很想他们。

    初中毕业我考上了本省的重点高中，学校就在A市，开学之前律伯伯问询赶来，我这才知道，原来律斯和又在同一所学校了，而律伯伯来就是希望接我去他们家，因为律家离学校很近。他还说，有夏天在，我家那个臭小子也会收敛一点。因为他的工作越来越忙碌，没时间管律斯的学习，我当时傻傻地问，伯母呢。妈妈大声呵斥了我，直到过后我才知道，伯母已经不在了，是癌症。

    到了律家，见到律斯，心里还是很紧张的，我担心自己会看到一个颓唐的大男孩，和记忆中那个一直躲在我身后的“弟弟”不一样。不过幸好，律斯除了个子蹭蹭蹭窜上去，其他的还和原来相似。只是律斯有时候会说，你这个女人怎么变文静了。我白了他一眼：难道他还以为我是那个会帮他打架的傻大姐吗？律斯的声音再度从前方传来：“回神了。”我感觉他在我眼前使劲地摇晃着手臂，光线明明暗暗：我又在回忆了。他把一张涂得乱七八糟的试卷放到我眼前，说，这道题怎么做？虽然有些怀疑他为什么会反常地向我问题目，但我还是耐心地看了一眼试卷，一看之下不由想笑，那上面哪里还看得清什么题目，全都是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无奈之下，我问旁边借了一张试卷。试卷递过来，律斯就一把夺过，然后叠在他的试卷上面，再度放到我面前，一脸孜孜不倦地望着我，似乎在渴望指教。而我当时想的竟然是刚才递试卷过来的那双手：那是一个男子的手，白净、修长、灵活，我可以想象当这双手琴键上飞跃的情景，之所以会想到琴键，那是因为我之前看了《不能说的秘密》，之后就迷上了会弹钢琴的人。好奇之下我看了一眼身边的同学……

    那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任可，他就像是一个毫无预警出现的钢琴曲，仅仅只是黑白琴键，却能幻化出无数动人的乐章，让人怎么能不为之沉沦。最先惊艳到我的是他的脸，我要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呢，好像一直出现在梦中的白马王子出现在面前，俊朗、微笑，只为满足女孩心底的幻想而存在的。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有没有太过失礼，因为之后所有的粉色幻想都被律斯打断，他唤回我的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