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栀子花开

章节字数:3110  更新时间:09-04-04 1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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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去春来,积雪融尽,梅花绽放,过不多时,樱花就开放了。

    “今天到外面写生!”

    这天多多一进房间,任心骋就大声地宣布,平举着双手,双腿欢快地蹦跶起来,是藏族的哈达舞。他的装束是一身迷彩,套一件口袋很多的米色背心。在他身后,放着一只背包,几个还有包好的画架,以及许多摄影器材。

    整整一个冬天,任心骋似乎都比较沉郁,很少有这样的兴致。多多十分高兴,路上烂漫的迎春花,已点染了她的目光。

    “可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还准备什么?惊喜!生活中应该充满惊喜。”

    “你的系列画已经完成了?”

    “你看。”客厅里原先放折叠桌的地方,已经靠着一摞画。

    “这么多啊,以前我怎么没见着?”

    “都在卧室里放着呢。”

    卧室依然关着门,包藏着许多神秘。多多从来没见它开过,这让她心里十分好奇。

    任心骋说:“走吧。重新寻找新的题材,我想画一些清新的,总画沉重的,心里都发愁了。”

    走到楼下,停着一辆白色吉普车,很老式的,许多地方已掉了漆,但依然有股生硬的强悍之气。

    “你的车?”

    “借的。”

    “没见过你开车啊?行吗?”

    “哥们儿什么不行啊。上车!”坐好才偷偷又说:“就是没驾照。没事,今天去郊区。”

    任心骋用力地关了车门,发动了车子,行驶的时候速度并不快,但车内动静很大,似乎车的零件都在吵架,克兹嚓嚓,很有节奏地响着。录音机里放出劲爆的歌曲,任心骋摇头晃脑地跟着哼。

    车子出了市区,开上一条普通的沥青马路,两边不时掠过一个个小镇,千篇一律的建筑,贴着白色瓷砖。也有老房子,墙角瘦瘦地立着几株樱花,开得像雪一样亮。远处的浅绿的山峦连绵起伏,稳稳地移动,展现各面的景致。天是瓦蓝瓦蓝的,只有天边有淡淡的白云,半透明的,像海中悠闲的水母。

    “我们要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任心骋把车开得风驰电掣。路上往来的车不少,他集中注意力开车,制动和加速频频转换,动作十分娴熟。车轮辗着地面,发出嗡嗡嗡的声响,有种催眠的效果。他转过脸来,说:“保证错不了。”

    多多喜欢这种神秘,就微笑着坐在助手座上,等着一个秘密慢慢揭晓。

    经过了一个岔路口,任心骋把车子开下了国道,沥青路没有了,车轮碾飞石子,噼啪地击打着车的底盘。路上坑坑洼洼,车子有点上蹿下跳,让多多有点眩晕。任心骋看见了,就放慢了车速。

    “你看看外面的风景。”

    路的一侧是山,蓊蓊郁郁长满了树,山顶偶尔裸露一块蘑菇状的巨岩。另一侧是悬崖,底下有一条山溪,白花花地流淌。再往前开,车子在缓缓地爬坡,拐弯越来越多,树也越来越高大,几乎连成了森林,树间偶尔显出红艳艳的映山红。

    多多心里舒畅了,她很久没有到城市外面来透透气了。

    “你以前经常来这里?”

    “那时候喜欢风景画,春天看花,秋天看叶,有时冬天也来,只是山路一结冰,就不敢开车了。”

    沿山道又行了一程,车子开始下坡,路边出现了一个小村子。黑乎乎的房屋依山而建,高高低低,隐在树丛当中,只露出一个黑屋顶,或是一片红砖的墙面。周围的水田都新插了青秧,一格一格蓄满了水,水面明晃晃的。

    任心骋把车子停在一个晒谷场。

    “我们到了。”

    多多跳下车来,发动机歇了,顿时耳边一阵安静,几乎听得见血液流淌的声音。几声清脆的公鸡啼叫,从远处悠悠传来。空气清凉洁净,直灌在鼻子里来,有种青草的味道。她忍不住多吸了几口。几个村民背着农具,站住盯着他们看。

    任心骋也下了车,打了声招呼,村民围上来。

    “任画家来了?”

    “来了来了。”他答应着,走过去一边寒暄一边递烟,一副很熟络的样子。过不多时,他走回来,身后跟着几个村民,一同将器材背包送到了村后的一个砖砌的平房里。房子孤零零的,离村庄有点距离,房后就是山,一条小路悠悠地爬上去。半山腰上长满了马尾松、山毛榉,以及各类灌木杂草。

    多多走进去,里面两间房子。外面一间角落有个灶台,还有个小煤气灶,木架上摆着锅和碗,旁边有后水缸。此外就是一张桌子,两把木椅,还有个旧沙发。

    里面一间安一张小木板床,一个大衣柜,还有个用木箱子钉成的书架,上面排列着很多书,书脊都很旧了。多多走过去一看,居然有萨特的《存在与虚无》,版本很旧,上面积满了灰尘。临窗有个三抽屉的写字桌,桌面上染着许多墨痕,或者是油彩。窗外一株桃树,结着粉红的花蕾。再过去就是山,山脚裸露着和岩石,湿漉漉的,长满了苔藓,还有黑色的石耳,几丛翠云草生得秀雅。

    任心骋走过来,将包裹堆在床上,对多多说:

    “这是我朋友的家,兄妹俩相依为命,后来妹妹……出车祸死了,我那朋友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去了北方,把钥匙给了我。我经常来这儿作画,有时一住就是几个月,很清静。”

    多多点着头,说:

    “这些是你的书?”

    “不,我朋友的,他学的是工科,但对哲学情有独钟。可能是从小没了父母,他过早体验了人生,所以就想多了一点。其实想那么多干嘛?尽是些没用的抽象思维,倒弄得自己老气横秋。”

    “你想得不也挺多吗?”

    “我,哈,我是形象思维发达,和抽象哲学格格不入,复杂的推理,曲折的思路,我一看就头脑犯晕。”

    “绘画不包含哲思吗?”她脑海里出现了任心骋的水墨抽象画。想来想来,就是那些画,让多多产生了共鸣,并肯定他能理解她的内心。

    “艺术需要的是激情。就像你写诗,写小说,如果没有丰满的形象,单是干枯的说理,即便再深刻,再醍醐灌顶,充其量只是干瘪老头的说教,其魅力还不如青春少女的莞尔一笑,那才是惊心动魄的呢。”

    “可你的浮世绘系列,构图灰暗,人物空虚无聊,里面有激情吗?”

    “人物没有激情,可我有介入生活的激情啊,像一束阳光直射进去,照亮他们平常的生活,思考生活的本质。”

    “看,你的作品,还是有哲理和道德说教的成分。”

    “辩不过你。走,我们写生去。”

    从上车一来,多多一直关心一个问题。

    “那……我们的时间怎么安排?”

    任心骋看了看手表。

    “现在一点三十,我们画一下午,在这吃了晚饭,六点回去吧,七点能到市区。”

    多多放了心,走出平房时,回头看了一看,阳光落在房间里,什么都是金晃晃,亮堂堂的,有种烤面包的色泽与香味。

    两个人都背了画架,还有一个小马扎。任心骋走在前面,爬到了一个小山的顶上,居然有块空地,草木不长,非常平整。从上往下看,村庄、田畴、溪流,尽收眼底。一片油菜开得正艳。清风拂面,鸟声上下,真是个作画的好所在。

    多多学着任心骋,将画架安好,夹上了白纸,将山峦村庄,都用铅笔勾勒出来,不时看看任心骋,只见他调着水彩,慢慢进入了状态,长发被清风扬起,像野马的长鬃,目光尤其明锐,一时看景,一时看画,用彩大胆自信,下笔挥洒自如,画面清新洗练,又透出一股刚劲之气。嘴角不时漾开一层笑意,专注得忘记了身在何处。

    多多不能像他那样专注,阳光灿烂,百花盛开,她恨不能用将它们画下来,但功力还不到那种程度,就悄悄起身,跑进花丛中去,细细地观察花瓣的形状、色泽,嗅着那种淡雅的香味,惊起了许多蝴蝶,在她面前翩翩而飞。

    她看到了一种洁白的花,长在小灌木上,叶子墨绿,花是六个瓣的,像一架架小风车,靠近一闻,香味异常浓郁,像稳厚的天鹅绒,让人想到宫殿的富丽。然而它却一身素净,淡处在青草之间。她从不曾见过这种花,忍不住摘了一朵,在任心骋作画的间隙,举到他的鼻下。

    任心骋一闻便知道了。

    “这是栀子花。”

    “栀子花?”

    “是啊,这么快又开了,”任心骋接过栀子花,仔细地看着,“有人曾对我说过,栀子花盛开时,颜色洁白如雪,香味清幽如兰。等春天过去,花谢了,就留下果实,橘红色的。村里人上山砍柴,不小心割伤了手,就把果实捣碎敷在伤处,很快就能痊愈。”

    任心骋看着天空,似乎沉醉在记忆当中,声音柔和,表情甜蜜,但又罩着淡淡的忧郁,似乎在自言自语:

    “这是一种年轻时美丽,成熟时体贴的花。世间的好女孩也是这样啊。”

    多多很少见他这样,说话还带着诗意,平常他总是大大咧咧的。

    “联想真丰富。”

    任心骋自嘲地笑了笑。

    “我只是拾人牙慧而已,我们接着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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