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3500 更新时间：09-08-06 17:59
皇上稍微偷懒，政务就落到了嬴王身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并没有众人期盼的那样。有了权力地位，就会有人陷害。
夏姬不喜欢到嬴王的书房，南珠已经早早睡觉去了，月色迷离，靠在椅子上的琵琶已经许久没有人动了。六年，来了又去，去了又回，嬴王府还是一如既往，不过鸽子少了，只有三三两两都已经回巢歇息了。
夏殇府上传来了消息，高萋萋已经临盆了。回想当年夏姬临盆时候，可是差一点点，就断了气，如今的高萋萋，应该会比自己幸运多了。
管家匆匆走过来，已经在王府做了多年，他对所有的事情都很熟悉，很熟练。
“娘娘，夏府来人了，说生的是个小姐，可漂亮了！”
夏姬惆怅多了一点，夏家长女，没有那么值得高兴。“派人送信下江东吧！”
“是，娘娘！”管家转身欲走，可又转了回来，张张口没有说话，似乎在忧郁什么。
夏姬看出管家的意思，于是说道：“不妨直说。”
“宫里来了消息，抓琴小姐的人不是丽妃也不是皇后，但就是查不出是谁。”
“已经肯定了不是丽妃吗？”夏姬倚在贵妃椅上，轻声说道：“能在皇宫有如此大的力量，还给我们漏了线索，如果不是她们，就是帮我们的人。”可为什么要抓夏琴呢？帮，有很多方法的。
管家还在等候夏姬的吩咐，夏姬笑笑，打发他去写信了。
夏姬抱起琵琶，低头轻轻拨动一弦，对着黑夜说：“会不会是子言的人？”
黑夜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回话：“不会，王爷做事光明磊落，几个探子都是保护娘娘和小公主安危的，以王爷的性格，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我们也查过不是。”
“哦？”夏姬笑了，“你们还真尽职，梁大人培养的还真是人才。”
“娘娘是在怪在下等调查王爷吗？”
“难怪梁大人那么器重你，还会揣测人心做事。不过王爷那，以后不要再查了。”尽管是有点不高兴，夏姬的语气还是柔和的。
“世间万事之败，多始于对身边之人的太信任。奴才知道娘娘一切都是为了夏家和王爷，但若王爷阻碍到夏家了，娘娘可曾想过怎么办？”
夏姬不语，来人接着说：“娘娘是个多疑而心思细腻的人，满天下都插满了眼线，惟独对身边之人放松警惕，这样可不好。儿女情长只是瞬间，别忘记了您曾经被抛弃了两年，还因此连累了颐夫人。”
夏姬警惕地盯了一眼黑夜里的影子，说道：“你倒是很熟悉夏家的一切，未免太了解了吧？”
“娘娘要奴才死，奴才不敢活。奴才刚才的话，请娘娘三思。”
夏姬叹了口气，无聊波动琴弦，接着说：“下去吧！我静一下。”
如何心静？逃离到千里之外的南海，还逃不过夏家的羁绊。夏姬闭上双眼，她看到了她的父亲，有一点点慈爱，全都给了夏琴。多年以来，对自己只有深深的，看不穿的凝望。
前皇后夏以凤曾经幸福地说过，年轻时候的夏侯，玉树临风，武艺高强，有百步穿羊之力。年幼的时候，他们经常一起打猎，一起放风筝，有全族人羡慕的童年。年长以后，夏侯继承了侯位，夏以凤去京城的时候，他曾送了八百里路，分手之时，哭了很久。再后来，皇后成熟了，再见夏侯时候，只能坐在高高的凤椅上，挺直了腰板，对亲弟弟说平身。夏侯也没有再哭，而是深沉地行礼。
或许莲夫人是因为和姑姑有点像，父亲才会如此爱她，也或许是因为夏琴哪里都比自己出色，父亲才会疼她。夏姬继续拨琴弦，琴声和心一般烦乱，扰乱无风的夜，扰乱弯弯的月。大夫人和母亲，都是悲哀的女子，自己也是。
抬头看书房，灯还亮，嬴王应该还在专心处理政事吧！烦恼，比青丝还要长还要愁。在远方的叫做思念，在身边的叫做无奈。奈何停留在他的怀抱，不能多做一点弥补，不能多爱一点彼此。
突然明白，那一天姑姑和夏莎莎走得是一个解脱，是一个痛快。夏殇……他的女儿已经出世了，他会难过么？
夏府，产房的门再次打开，接生婆高兴地就想把孩子抱出来。夏殇看情况不对，连忙冲进去把门关上。
一看产婆和丫鬟，手里分别抱着一个孩子，所有人都是喜悦的神色，就连床上刚生育完的高萋萋，也在虚弱中欢喜。
只有夏殇满脸忧愁，他问道：“可是双生？”
产婆很自豪地说：“是啊，将军，本来以为只有个小姐，谁知道隔了半个时辰夫人还喊要生了，我一看，就知道是双生，您看，还是个小姐……”产婆还想喋喋不休，一看夏殇脸上，哪有一点快乐的表情，连忙又说：“将军，虽然不是个公子，但夫人身子硬朗，日后定能声个公子出来。”
夏殇没有说话，连忙把孩子抱过来，转身走到桌子旁，把孩子放到桌子下面，又接过另外一个孩子，才开门走出去。
产婆等人还在错愕当中，夏殇已经把孩子举到头顶，大声说：“夏家第十七代小姐出世！”
门外众人有的欢呼，有的跑出去报喜，有的准备孩子的洗礼，都开始忙了起来。产婆是个直率的人，刚想开口问点事，夏殇就很警觉地打断，对大家说：“都去忙吧！我要陪夫人，你们都散去吧！”
看着门外所有人都离开后，夏殇回头把孩子放在了高萋萋身边，沉重地说：“夫人，今日我要对不起你了。”
高萋萋有点惊讶，一开始看夏殇就有点不对劲，如今这样说话，高萋萋不禁问道：“你想干什么？”
夏殇没有回来，吹响口哨叫来了贴身的锦衣卫，背对高萋萋下令：“把产婆丫鬟都抓起来，送到郊外的树林处理掉。记住，不要给任何人看见！”
“是！”众锦衣卫回答。
产婆和丫鬟马上陷入了一片恐慌，都尖叫起来想逃跑，可是才开始叫，嘴巴就被堵上了。产婆拼命摇头，全身哆嗦着。
夏殇走到她们边上，说：“别怪我也别问，现在你们是自己走，知道多了，你们全家人陪你走。”
这么一说，她们就开始放弃了挣扎，就是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高萋萋也觉得夏殇这样做不合理，微弱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夫君，她们都是为我接生的啊，都是接下我们孩子的啊！”
夏殇闭上双眼，深吸一口起，才说：“赶紧处理！”
锦衣卫没有犹豫，快速拉走现场所有的丫鬟和产婆。高萋萋用手撑自己起来，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夏殇。她说：“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夏殇锁上门，又从桌子底下抱起刚出生的女儿，走到床边。他也不想看到自己这样，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妻子哭，可是，女儿在怀里熟睡的样子那么可爱那么天真，他不想抹杀掉。
他把孩子递给高萋萋，才说：“你是高家的女儿，你应该比我了解，我是夏家的嫡子，我的女儿，未来会面对什么样的教育和人生。”
高萋萋摸了下孩子熟睡的脸，眼泪不停地流：“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把她送出去，让她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完美的人生。”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她可能就没有父母的关爱，可能，就会……”高萋萋犹豫，毕竟那是她的孩子，她不愿意看到孩子离开自己。
“那你就想他和夏姬一样？满身的病痛，还逃离不了现实，还脱离不了夏家？”夏殇有点愤怒。
说到夏姬，高萋萋就低下了头，她明白他们兄妹之间，有着别人不可取代的感情，也知道在夏殇的生命里，夏姬无人能及的位置。
“我知道，”高萋萋的声音变得很小，“我都知道，但这可是我们的孩子！”她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夏殇。
夏殇把孩子抱过来，说：“正因为是我们的孩子，我才不希望把她扼杀了。”
高萋萋不放手，哭着说：“你没有扼杀，我们能够好好把她养大……”
“夫人！”夏殇也流着眼泪，看她没有放手的意思，便准备去抱另外一个孩子。
谁知道高萋萋才生产完，还有那么大的力气，一把扯住夏殇的衣角，死也不放手。
孩子在夏殇手里，他回过头看高萋萋一个劲地对自己摇头，便说：“你可知道，我的姐姐是怎么死的？抗拒夏家的安排，在私奔路上被本族的人杀死的！”
高萋萋摇摇头，慢慢松开手，夏殇又说：“这个孩子，我会处理好的。”
擦开泪水，高萋萋说：“我们还没有给孩子取名字呢！你手里的是姐姐。”
夏殇想了一下，孩子才出世，就要别离，别离是痛，不是苦，换来的是孩子自由的一生。“那就叫莫遥吧！即使今后天各一方，我们心系一起，也不遥远。”
“夏莫遥……”高萋萋念叨着：“好名字。”就是再近，近到身边，她以后也不能相认了。
“不，就叫莫遥！她一生不会姓夏！”夏殇的眼神里充满坚决。他转身在书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快浑然天成的白玉，取出腰间了长歌匕首，在玉上雕刻着“莫遥”二字，再取出一根红绳，穿过白玉，挂在孩子腰间。
“莫遥！莫遥！”高萋萋慈祥地交换她女儿的名字，恨不得一下子牢牢抱住，不让任何人抢走。转眼又对另外一个孩子说：“看，你姐姐，多看两眼，以后恐怕是不能再想见了。”高萋萋又以泪洗脸，但是孩子们都在熟睡，谁也没有睁开眼睛看对方多一点点。
如果有个人对高萋萋说要抱走她的孩子，她可能会拼命，可惜取走的是她的丈夫。就算是所有的不舍，夏殇还是策马奔驰，连夜把孩子送到了京都以外的河流边上，河流会一直东流，经过繁华的城市，去到广阔的东海。
没有来得及吃上母亲或奶娘的奶水，夏殇匆匆喂了孩子一点羊奶，看此处四下无人，天又刚好拂晓，就让孩子乘着木舟，顺流而下。
世事浮华，人各天命，他已经给了莫遥自由重生的机会，日后生活如何，就听由天命了。
天已经开始亮了，他必须赶回去，不让任何人怀疑什么，他们还有一个女儿在等着他们。
第二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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