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章节字数:1928  更新时间:19-11-11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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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日天气晴好,顺丰码头上一片繁忙景象,经工部查验后的货物陆续被装上货船,孟斐忙着验看库房管事送来的清单。

    京府通判赵荫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而来,这位在京城与何雨蘅齐名的赵国公府大少爷可是位了不得的人物,收着自创的市集地税和林林种种的保护费,敛财手段丝毫不逊其父赵侑,虽然刚年介十八,已官居四品,娶了三房正妻,二十多个小老婆。

    每回货船起航,此人总要例行公事前来督察,名为监管船上是否夹带贵重私货,实则来此弄点喝花酒的外快。衙役们举着执事厉声喝止行人,孟斐将管事递来的银票塞进袖中。既然要公事公办,他自然不会多花一文买路钱。

    接到钱少卿传书,何雨衡生怕孟斐找赵荫晦气,连忙命人准备车驾亲自赶往码头。果然,码头上一片混乱,拨开围观人群,只见孟斐坐在太师椅中,京府通判赵荫脸色阴晴不定地站在一旁,一干手下更像斗败的鸡狗垂头丧气。

    “请赵大人海涵”。何雨蘅快步上前,眼角扫过一溜敞着盖的木箱,里面盛满了凌乱的碎瓷片:“无忧,这批青花鱼藻盘是礼部回赠琉球阿育王的礼物,你怎可如此疏忽”?

    孟斐见何雨蘅亲来码头,知道必是得到了消息,顺水推舟道:“赵大人例行查验本无可厚非,只是这些瓷器岂是三五天就能烧成的?草民实在无法向礼部孔大人解释”。

    “损毁别人的货物理当赔偿,就算是官家也不能如此蛮横,砸了东西还打人,小爷最见不得此等仗势欺民的狗官了”。围观人群中有个青衣少年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上下打量着孟斐,笑道:“这位大哥不用惧怕,小弟愿陪你去衙门作证”。

    何雨蘅拱手答谢道:“多谢公子仗义直言,只怕其间有些误会,何必因此大动干戈”。在京城不管是文人雅士亦或贵介公子,他几乎无人不识,少年衣着华贵器宇不凡,显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儿郎。

    赵荫忙不迭顺势而下,扯过姜师爷扇了他两巴掌骂道:“不长眼的东西,回去再跟你们算账”。朝着何雨蘅故作姿态地拱手道:“只怪本官驭下不严,狗才们粗手粗脚,请何公子担待”。原想给沁园春来点硬的,不料姓孟的着实厉害,一时又犯了众怒,差点变成过街老鼠被人踩死,恨恨回看了那青衣少年一眼,待闹事人群散去后再问他个聚众造反之罪。

    “你就是京城里最有名的公子哥何雨蘅”?此人一脸病容,身材单薄,只是听兰舟舫的黄莺儿和绯睐阁的牧紫樱都说起他,一时好奇想来看看佳人口中的君子究竟若何。

    “让公子见笑了,正是鄙人”。何雨蘅深知赵荫是个瑕疵必报的小人,是以笑问:“公子一个人出门?怎没见有家人跟随”?

    “我嫌他们啰嗦得烦人”。青衣少年上下打量着孟斐。

    “想必公子也逛累了,暖春阁的珍珠玄米茶和水晶肘子乃是京城一绝,请容何某以茶当酒敬公子一杯。无忧,你来作陪”。

    少年歪着头想了想,出门时带的金锞子都打赏了船上唱曲的姑娘们,在登冠楼用午膳时放倒了那些多嘴多舌的奴才后,只好褪下腕上的錾花金手镯当饭钱,老板却怎么都不肯收受,只说日后有机会叫人送来就好。都说无商不奸,难得能遇见个老实人。眼下正有些乏力,去歇歇脚亦未尝不可,当下点头应承。

    暖春阁虽不如登冠楼有名,却更为雅致清净,难怪何雨蘅舍却自家开的酒楼不去,巴巴绕城一圈驾车去城西请他尝鲜。

    宽敞的雅室挂着名人卷轴,剑兰葱茏。青花瓷器搭配精制菜肴令人不忍动箸,熊掌肥而不腻、燕翅清爽鲜滑,居然还有新鲜海贝和鲜活的松江府四腮鲈,更奇的是海青色大瓷盆中的碧绿翡翠汤,一叶叶宛如莼菜的透明绿叶漂浮在羹汤中煞是可爱,一碗面食居然能做得如此精致。

    孟斐笑道:“那些小叶片是用菜汁和澄面加热水烫熟后拿模子一个个压出来的,然后垫上萝卜片防粘上笼蒸透,再用老鸡火腿熬汤,入冰窖上冻,只取中间既无油腻又无杂质的上汤下入面片,吃得都是些功夫”。

    厨娘盛了汤一一奉上,少年瞅着何雨蘅笑道:“原来何公子吃饭是用眼睛看的”。毕竟是满身铜臭的商人,喜好张扬、讲究排场。何雨衡品着珍珠玄米茶,含笑不语。

    “我等不过一群俗人罢了,何况做买卖的免不了应酬,饭局、赌场、烟花巷都是常去之处。天色已晚,容无忧早些送公子回去,免得府上记挂”。孟斐向来厌烦应酬,巴不得饭局早些收场。

    “好容易出来一趟,等逛过西街夜市再回去也不迟”。少年对暖春阁的水晶肘子情有独钟,意犹未尽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街市。

    孟斐只觉头大如鼓,他从不陪女人逛街,更不想因此脑袋搬家。左右为难之际,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

    “公子慢用,何某少陪片刻”。何雨蘅脸色微变快步走出雅间。

    “没事了,你先回去”。隋疆拍拍登冠楼掌柜李继晨的肩膀:“记得问少东家讨赏钱”。

    何雨蘅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推门进了隔壁雅间,连连拱手:“幸得郑大人无恙,何某惶恐”。

    为首的白面中年人苦笑着摇头道:“搅扰何公子了,好在只是虚惊一场,还请诸位切莫声张”。事已至此,既有信阳侯出面调和,索性尽兴畅游西街夜市满载而归,即便日后家主母问起,有信阳侯府出头应承自当能确保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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