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夜流年

正文  第10章

章节字数：1756  更新时间：09-11-24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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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镇上，每年里的重大的节日，总会燃放烟花爆竹。

    小时候，她和姑姑的小孩，还有镇上年龄相仿的几个半大的小孩子，会在不大的镇子里跑来跑去，踩着一地烟花爆竹的碎纸片，去寻找那些没有被炸掉的小小的爆竹，然后在集中到一起，跑到小河边，点燃一根迅速的扔进河里，听它发出沉闷的爆破声，看着飞溅起来的水花直拍手。

    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多么的快乐，所谓的童年幸福也就是那一段时光。即使是现在，她还会记得，那时候，父亲会在渐渐西下的温暖的太阳余晖里，让自己骑在他的脖子上，一起回家，或是，母亲沿着大街一路寻来，看见调皮的她，便训斥一顿。自己就乖乖得跟在她的后面回家吃晚饭。

    可是幸福总是太过短暂。

    七岁以后，她每每总是站在那里看着，一身新衣的表哥和一群小孩子重复相同的事情。可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仿佛在那一年悄然的改变。

    七岁以后，她一直寄居在同个镇上的姑姑家。她再也看不见满面微笑的父亲和故作严厉的母亲，小镇里的人们看她的眼神也带着怜悯，姑姑总会嫌恶的指派她去做这做那，姥姥会坐在她那个终年不离身的躺椅上，抚摸着她的头，悄悄的流眼泪。

    所有的一切都是始于那场车祸。她的幸福时光断送在那场在小镇上引起极大的轰动的车祸上。

    在她后来渐渐明白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悲伤。一点点的被动接受残酷的生活。

    她会在大冬天里，把手浸入冰凉的河水里，洗着一家人的衣服。姑姑的脸色总会阴晴不定，她也渐渐明白，在学校发成绩单的时候，她得在表哥拿出成绩单的时候，赶快的吃完回房里待着；在被大她一岁的同校的哥哥欺负后，她还要装作没事一样，努力的帮他完成那些难懂的家庭作业；她还要在瘫痪的姥姥表现出一幅很快乐的样子，给她捶腿，讲那些编造出来的学校里的快乐的事，她不想让姥姥为她担心。

    其实那个时候，她在学校里从来都没有朋友。她独来独往，也没有人过来和她主动的打招呼，她一度陷入了失语里。甚至是那天在上学的路上，蒋慰将那个面包塞进饥辘肠肠的她的手里的时候，她都忘了说声谢谢。

    生活里艰辛的一面以一种残忍的方式展现在面前，她像是一个玩偶，除了顺从，别无它选。

    可是她并不甘心这样子的顺服。初中毕业，姑姑不再愿意给她上学，她甚至已经联系好了让她去上班的工厂。现在想起来，如果当时她如姑姑所愿，去工厂里上班，那么也就没有今天的自己了，她会在那个小镇里像许多个有着相似命运的女孩子一样，每天都在长时间的重复那种机械式的劳动，换来微薄的薪水，然后再早早的嫁人生子，就那样子过完平庸的一辈子。

    其实就算她现在是那种生活，她也不会去怨恨谁。她理解姑姑，她一个女子要抚养一个小孩还有一个长年在床无法劳动的姥姥已经很辛苦。她这个和她根本没太多血缘关系的人，怎么好意思去和她伸手要学费生活费？

    那时候，她以全校第一全市第三的成绩被市一中录取。可是她并没有把成绩单带回家，那天，她从学校里拿到成绩单，在回家的路上，她把成绩单撕成了两半扔到回家路上的那条河里。在那之前她其实已经听到过，姥姥和姑姑的争执。她不想最疼爱自己的姥姥为难，所以想出这么个方法，回去骗姥姥说自己没考好，去姑姑托熟人找好的那家工厂里上班。

    那年长长的两个月暑假，因复读留一年的表哥终于在姑姑的泪光中被一个三流的高中录取，于是她和表哥一起从中学毕业。表哥在家里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而她每天天刚亮就得起床做好早饭，带着便当去上班。

    那家工厂是个很小的服装厂，她的工作就是剪掉衣服上的线头，然后将衣服按照型号进行分类，不是很重，却很繁琐。她每天平均要工作十三个小时，因为刚开始，她几乎赶不上，总会积累大量的衣服要剪线头，于是中午一个小时吃饭午休时间，她都是快速的吃掉带来的便当，然后又投入到工作里。车间里没有空调，只有几架老旧的电扇，噪声有时候大过机器的声音。她汗流浃背的工作。像不停的转动的陀螺。那时候她几乎到了身体的极限，在小小的闷热的车间里，她常常恍惚的觉得自己要昏过去一样。可是，就算是在那样的岁月里，她都一声不吭的坚持了过来。

    后来，县里的领导亲自登门说是她成绩好，县里有个受资助的名额，她符合条件，对方会无偿的资助她以后学涯的一切费用。那天，她正好是休息，在家里帮忙姑姑洗床单被褥。大好的晴天，阳光洒满了院子。她在一片眩晕中，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她那年暑假在姑姑阴沉的脸色和表哥的不屑目光中，坚持在那个服装厂里打了两个月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