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引  第4章 冷男人 和 铁观音

章节字数:5717  更新时间:12-11-03 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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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很冷。早知道,就该让小米送我一段路。

    今天,天气糟糕透了,乌云密布的,是那种昏黄的颜色,可就是不见下雨。这破天气让心里一直觉得很闷,很压抑。

    来到琰的店门口,闻着店内传出的香味,才觉得稍微好一点。

    “琰,我要喝茶。”进门我便大声喊道。

    挽帘,只看见桌上的薰香炉缕缕青烟缭绕。走过去坐下,用手捂住炉壁,把冻僵的身子暖了暖。

    “琰?”我再次呼喊他名字,空荡荡的店依旧没人回应我。

    一阵冷风过,门头叮铛作响。走进了个男人。我抬眼看他,蓝色T恤衫很是刺眼。应该说是太过于古怪了,他想要炫耀他身体是多么多么的金刚和耐寒么?

    我故意不看他,他过来却正好坐在我的旁边,直盯着我看。我看不出他的眸子蕴藏着怎样的兴味,但那种直直的眼神弄得我很不舒服。

    “你不冷么?”我终于忍不住抛出了一个问题打破这僵持的氛围,他倒笑起来。笑得很阳光。

    “你看得见我?”这时候刚好门外一辆车飞驰而过,躁大的喇叭掩盖住了他的声音。

    “你说什么?”我大声地问道。提高音量地企图压倒窗外已经飞驰而过的车子的声响。

    “没什么,只是很久没有人和我说话了。”他语气间夹杂着一丝不快,却又似乎含带着忧伤。我仔细看看他的脸,觉得这个男人有点面熟,但在哪里见过呢。

    “以后可以陪我聊聊天吗?”

    “呃?”我讶异。哪有这么直接的人啊!

    “只是最近越来越感到寂寞了。可以麽?”他再次问道。

    “……”

    “不答应我么?”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悲伤,说不出的怪异。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表情,我竟赶忙摇了摇头。

    “那就是答应了!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洛水。这么喊我就可以了。”我脱口而出。他点头不语,过了很久,才说道:“一道潺湲溅暖莎,年年惆怅是春过。洛水,一个很美的名字。”然后,他就只静静坐着,如一尊雕像般凝望着我。害我都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哪才好,只能安静的盯着那些薰香满屋子飘。

    “洛水,有人来了哦。”听到他说这句话,我看朝门外。

    有些意外,是琰回来了。这个怪人,出门竟然不锁店。不过还好他没锁,要不现在我就呆在门外冻死了。

    “哎呀呀……今天来这么早啊!洛水。”

    “因为要温习。过两天该小考了。”

    “不是因为想我了麽?真令人失望!”琰眯了眯眼,朝我靠近过来。小米那只狐狸精不在,就开始调弄我。

    “说什么呐!还不招呼你客人。”我赶忙把身子往边上挪了挪。指朝那男人坐的位子,说:“他等了很久。”

    “客人?”琰看向我手指的位置。奇怪的是,那里根本没人,就连座位都像没碰过似的好好地放在那里。

    “刚刚有人来过?”琰扭过头来,直直的看着我。

    “恩。一个很怪的男人,这么冷的天,却穿得那么单薄。”回想起他的样子,我有点发抖。

    琰只是瞟了那座位一眼,又继续看向我。冒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来:“你怕冷?”

    “嗯?”

    “冷不多加衣服。真是笨!”琰站起身来感叹道。我还未反应过来,他便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披在我身上。顿时一股暖意袭来。

    “知道么,洛水。你抱着那炉子的样子很丢人耶!不知道我客人是不是都被你吓跑了。”边说,琰边笑。笑得很荡漾。

    “找打吧!琰。”正打算把衣服拿下砸给他,店内又吹进股冷风,弄得我牙齿嘎滋嘎滋作响,只好拉紧琰的衣服裹住身体。一袭香味飘进了我鼻腔。

    琰的衣服很暖,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应该是跑了很远的路。可衣服上除了他平日里淡淡的香味,什么也闻不出来。

    “真累。”他伸了伸腰,语气懒散。

    “琰。跑了很远的路吗?”我问他。

    “恩,去一个地方取了点东西。”话音落,他转身。走到柜台后取出一壶水便放在热炉上开始烧。壶是搪瓷的,花纹有些妖艳,衬着白色的瓷底像团烛火。

    “洛水。送你件东西可好?”琰又回到桌前,打开了音乐。有了新的元素,店里就没有刚刚那么安静了。

    “什么东西?”我问。

    “保准你喜欢的东西。”琰挑眉笑道。

    “哦~~是什么?”我有点郁闷,平白无故他会送我什么好东西。

    只是他没回答。又踱回他的热炉前烧着他的水。

    “洛水,以后要是没事,就过来我店里好了。”我拿起书看着,假装没听见。

    “最近,我可能没办法照看店里。”天下乌鸦一般黑。就知道这世界哪里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就算真有,也不会那么好运正砸在我头上。

    “我可要收费的。”

    “可以。”

    “雇佣费很高的。”

    “可以。”

    “先告诉我,要送我什么礼物。”

    “这个……先保密。”

    小气。他果然还是一样的小气。送件礼物都还要保持神秘。东拉西扯了一会,那水烧开了。扑噜扑噜直冒泡。然后,琰就不理我了。只关心鼓捣他那些玩意。比如说,一套素白的瓷具。

    第一道水洗茶。暖杯。又见琰拿出个陶瓷罐取了些茶叶,放入杯中,再冲入热水,并轻用盖子刮去泡沫,茶变得稍微明净起来。将其倒入备用的杯内。沉肩、垂肘、提腕,优雅地用手腕的起伏带动着手的动作,再次倒入第二道水。

    虽然柜台离我坐的位子有些远,可我却早已嗅到了那缕缕悠荡的茶香。香味有些像铁观音。

    听说泡茶很有学问,也确实很讲究。可我不是掺茶师,更不懂怎么泡才能泡出一壶好茶。姥姥偶尔也会去城外的湘潭寺里喝茶,我见过那里的僧人泡茶,也没有琰那么啰嗦。而且就算我平日里泡茶,也只是把水烧开了灌入茶杯内就了事。

    看着他泡茶的样子,突然觉得认识了有一段日子的琰有些陌生。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安然,仿佛与周围的一切都隔离在五丈之外,不得其心而入。却给我一种特别的感觉,很复杂。我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感觉。

    “尝尝看。”琰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

    “洛水,知道么?你运气不错。”端过茶放桌上,琰坐下。

    “这可是我手中名品。百年难得一见。”说完,他递过一杯放入我手中。温和的白瓷摸起来很舒服。

    “臭美。”抬起嗅嗅,喝了一口。“不就是铁观音嘛!”我挥挥手不屑地说道。

    “哎呀呀……被你尝出来了。没想到你这小白还懂点茶!”琰调侃到。一副乐嘻嘻的表情。

    他笑,我再喝。这一次,味更浓,微酸的口感一触即发。铁观音是姥姥最常喝的,我才碰巧尝得出。所以看着琰的笑,更觉得那是打击。

    可是,琰的铁观音不同。该怎么说呢,是比起姥姥泡得茶更值得回味一番。为什么琰的东西总是那么不同,那么引人还想要。

    发呆的一霎,琰拉过我的手。顿时冰冰凉凉的感觉从手腕传来,让我有些发颤。赶忙扯回我的手。才发现,手上多了条链子。

    几根交错的银质锻链中悬着一颗珠子,仔细看清。让我有些诧异,那是昨天下午在店里看到的珠子——雪珀。而它现在,正挂在我手腕上闪闪发光。

    这难道是他的礼物?

    “送我?”我鼓着勇气问道。

    “不要也得带着。”

    “为什么?”

    “小米没告诉你,女人该多打扮么。”他拉过我的手,继续说道:“看,多相配。”

    我看了看那链子,虽然它很漂亮,可在我手上就是显得突兀。果然,我适合裸奔。感叹。

    “一定很贵。我受不起。”我赶忙拒绝到。只是忽然想起了小米丢的猫眼,那东西都是天价,更别说这个还是所谓舍利子,一个有梵音的东西。

    “所以,你好好过来看店。”琰凑近我,开始偷笑。这一分钟,突然觉得他那张绝美的面孔有些奸诈。

    “不要!”我把手臂从琰手中拽回,打算把这条别扭的手链弄下来。努力了半天,却发现我是在浪费力气。

    那些蔓藤似的链子缠在我手上,根本找不到接口。晕,这么变态的东西,琰上哪弄来的。摆明不让我拿下来。

    有些头疼。

    “天注定的事,改不了。洛水”琰眯眼笑道。

    我死死瞪他,再次用力扯。

    “小心点,弄坏了就不能不要了。”琰站起来拍拍我的头。

    “明天记着早些来。”

    “琰,你好狡猾!”我吼道,他却像没听到一般窃笑窃笑。

    上天,如果你有眼睛,不至于一条该死的链子就把我卖了吧!虽然,那珠子确实漂亮。

    把杯里的茶殆尽,琰又给我添了一杯。

    琰品茗的样子很优雅,说不出来的优雅。优雅得有那么一丝落寞。落寞?他才不可能会落寞,这个形容词也许永远也不属于他。可若不是刚刚他强逼我来他店里帮忙。兴许我会用英国王子形容他。

    喝完一杯,打算离开。

    和琰告别的时候,我看见他眼里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闪过。然而很快便消失了,或许是我看错了。

    只是他最后一句话,几乎让我狠踹他一脚。

    他说:“路上幽冥,小心撞鬼。”用那种慢到不行的语速,还一飘一荡的。我比了个动作要揍他,他刷地关上店门,透着玻璃,对着我一阵笑。

    然后,在他俩眼睛没变成一条线之前,我甩甩头发离开了。

    琰,你给我等着。

    ————————————————————————————————

    冬季快来了,暗得早。

    天色黑下来后,回家的那路想想都会战栗。我只好又加快速度。毕竟昨天晚上的事,我还是有些害怕。都说:鬼这类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好在天黑之前,我到家了。

    下了面,暖暖胃。虽然,过来后就总吃面,不论方便面,还是煮汤面。总之,晚餐都是面,夜宵也还是面。谁让我让姥姥照顾惯了。但勉勉强强能做面,也足够我祭祭五脏庙。

    打开电视,一堆肥皂剧。很烦,却又不能把它关掉,无奈。因为没了声音,这屋子总会静得可怕。就像张嘴,能把你的心整颗吞了。

    继续坐在沙发上发呆。

    电视里突然放起了猫食广告,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只黑猫。站起来去找它,翻箱倒柜就没看到它身影。

    不过也对,这个家,连猫都待不下去。况且,今早好像是我一脚把它踢下床的吧!

    算了,不管它。

    我摇摇头,关了电视,打算上楼睡觉。

    家里的楼梯是木制的,用那种很陈旧的木板,有东西压上去就会嘎滋嘎滋作响。但住了一段时间,也就会刻意去忽略这种声音。只是今天,那声音却听得特别清晰,就像要刻在脑子里一般。

    上楼去,还没打开门,冷嗖嗖的风就从下边的门缝灌了出来。奇怪,我明明记得我出门时关了窗,看来得叫小六来帮我看看是不是又该修了。杯催,一笔钱没了。

    盘算着问题,我推开了门。木门摩擦出幽幽的声音,掉了我一地鸡皮疙瘩。

    沙制的窗帘被风缓缓吹起,晃出妖娆的起伏。就在那一秒,一个身影定住了我的眼。

    屋内没开灯,但我清楚得看得到有个人坐在窗外的阳台边上。那是一个男人,一个穿着短袖T恤衫的男人,透着他背后昏暗的光,那衣服反射出淡淡的蓝色。

    ——是琰店里遇到的那个让我看着就发冷的男人。

    后脊背有些凉。

    “你怎么在这里?”我开口问道。

    “我等你好久了,洛水。”他背对着我,丝毫没有注意我的问题。

    “怎么进来的?!”我有些激动有些惊恐,这家伙居然闯进了我的家里。

    “为什么让我等那么久呢。”

    “那个人,也让我等了很久。”他的语气,充斥着浓厚的悲伤。这种悲伤,让我心里顿时出现了一道垦。

    “你来我家做什么?”我的口气稍稍温和了点。打算去开灯,屋里黑得有些恐怖,但我的身体却根本动不了。用力,脚就像被钉在地板上一样生疼。这该死的天气。

    “我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这一次,他转过脸来。那眼神不歪不偏正落我身上。

    “不要开灯好吗?这样很好。”他从阳台上跳下,直径走向我,停在我正前方对我说:“洛水,一直站着不累”

    然后,他伸手把我扶到床边坐下,动作温柔的像绅士。奇怪的是,他碰到我的时候,身子不是那般僵硬了,却不知为什么只是木讷的随着他的脚步走,而他碰到我的地方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寒冷。他的手很凉,几乎没有温度。

    “你不冷?”我脑子一片空白,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只剩下这个问题,其实在琰的店里我就想问。这个天,穿得那么单薄,会感冒的。一个个不懂自理的家伙,要什么风度。

    他没理我,只是随身坐在邻床的一个椅子上。

    “知道吗,洛水。我今天很开心。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自从那个人不再理我之后”他继续说道。

    “洛水,可以帮帮我吗?洛水。”他回过头来看朝我。我却没办法回答他,我真的有些累,突来的倦意弄得我眼皮打架。

    “很累?”他问。

    我点点头。

    “可是,我想和你说说话。”他笑了笑,扶我睡下。被子很凉,像冰窟一样。冻得我有些说不出话。我只能蜷曲着身体,企图保住身体仅有的一丝温暖。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来。只是,洛水,我很寂寞。”他转头望朝窗外的灯火。

    “最近,想起了很多旧事。”朦朦胧胧中,我听着他的声音。

    “小时候,家里生活并不富裕,虽然我不过几岁,可一种感觉让我铭记。如果不是因为天灾,根本不会有后来。”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那年,村里遭了饥荒,饿死了很多人。靠着前一年储存下的东西,家里勉强度过了。后来父亲打算出去做事,挣点钱来支撑家里的生活。母亲虽然不愿父亲离开,但为了我能好好生活,能进城念书,忍痛答应了。

    只是父亲这一去,便没能回来。

    开始那几年,父亲寄过信带过东西回家,随着钱数目的增加,父亲不再和家里联系了。我还记得,那段时间,母亲干完活,就直看着一朵白色丝帕,待在父亲离开村的那条路旁发呆,这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白天。黑夜轮转,也不见父亲回来。

    后来,从外边回来的村里人告诉母亲,父亲在外头成了家,娶了个集团千金,怕是已经忘了这对母子。母亲不信,又是日夜等待。只是这次,每夜在我睡着之后,母亲都抱着我哭泣。哭得撕心裂肺。那时不懂事,只是看着母亲如此痛苦,心里开始责怪父亲了。

    漫长等待的幽怨,加上生计的劳累,母亲成了疾。开始不断地咳血。我常常看着母亲的血液染红了那朵白色的丝帕。似乎那点点的桃花红都在嘲笑母亲的等待。

    村里人说,那朵丝帕是父亲送给母亲的定情信物。

    父亲本来是城里人,身长在一个有权有势的家庭,过着舒适的生活。母亲那时不过是父亲家中雇来的保姆,负责照顾父亲的日常生活。都说日久生情,他们也被这情困住了。

    母亲一开始不愿意,但父亲温切而热烈的追求,让她逐渐放下那个悬着的心,答应和父亲在一起。只是在人前,母亲还是遮掩住了这层关系。

    但这种事,能藏得了多久。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父亲与母亲的恋情很快被家里的其他佣人发现了,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传到了老爷子的耳朵里。少爷爱上丫头,在那时算件常事。不过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玩玩而已。游戏结束,分手连再见都不用说。

    丫头算什么,不过一个女人,一条贱命。

    问题在于,父亲早被老爷子许了亲。对象是当时有名的企业千金,企业千金早对父亲暗情相许。非父亲不嫁。所以,老爷子是以性命相逼。苦口婆心的要父亲娶那个女人。在父亲看来,这目的不过是为了维持经济脉络的发展。

    但感情这种东西,人怎么捉摸得了。迷住了心窍,就宁肯跟着感觉走。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父亲拉着母亲私奔了。私奔到另一个城市。

    父亲原想凭自己所学自创门路,哪知最后遭了骗。和母亲辗转流离到这村子,便定居下来。”

    “而我在一年后的冬天出生。”说道这句,我听到他嘴角的一丝轻笑。怪异的声音。

    我头更痛了,似乎里面的东西快挤出来。

    我没有再听下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真的坚持不了。眼皮像挂了千金锭一样的沉。

    然后,只剩下一片黑暗。他的声音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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