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草熏风暖摇征辔

章节字数:1753  更新时间:09-12-22 2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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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的教习嬷嬷在月初已经进府,教我学习宫内的礼仪常识。烟儿伴我不厌其烦的学习那些繁琐的礼节,我真有些厌了,可是,想一想自己身上所负的使命,就不得不忍住心里的厌倦,尽力的按照嬷嬷说的那些要求做来。

    爹时常来探看我,有时大娘也来。但是我明显能感觉到大娘对我的那一份敷衍,而爹呢,则有许多的不舍和依恋在里面。所以但凡爹来,我总会喜笑颜开的认认真真的去学,好让爹觉得我是心甘情愿入宫的,好像那深宫是我梦开始的地方一样。回头再想,即使是梦,那也应该是噩梦才对。

    明个就是初八,晚间爹和大娘一起来和我道别。从今儿起,我就是朱韶音,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替姊入宫的真相,因为一旦真相大白,牵连的就不仅仅是我一个人了,朱家满门都会因我的不慎而遭灾。

    大娘交代了我很多关于郑太后的事情,告诫我怎样去应酬才好。爹则只是在一边看着我,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却一直没有开口。

    夜深了,大娘和爹嘱我好好休息,因为明天进宫后一系列的宫廷应酬很劳累。

    “爹,等一下,我有话对您说。”看他们将要跨出园门,我唤住了爹。

    我看到爹的身子明显的一震,他顿了一下,对大娘说:“那你先回吧,我和栀奴还有几句话说。”

    在爹的眼里,我还是那个调皮淘气的栀奴啊,我的泪忍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滚落。

    “爹爹,你一定要多保重。”才几天的功夫,爹的精神明显不如从前。诚然,先是失去了娘,接着,又不得不亲手把爱女送进深宫,爹的心境可想而知。

    “栀奴,这是爹最后一次这样叫你这个名字了。想当年,你娘生你的时候,满园的栀子花香的醉人,于是你娘就说这个女孩儿就叫做‘栀奴’吧,没成想一晃17年就过去了,栀奴也长成大人了。我对不起你娘,没能保护好你,现在只能把你送进宫里受苦,你不会怨恨爹把?”爹老泪纵横。

    “爹,栀奴从来没有怨过您,为了您,我愿意进宫啊。”我扑进爹的怀里,泪水沾湿了爹身上的灰白长袍。

    “那就好,宫里不比家里,一定要自己照顾好自己。”爹爱抚的摸着我的头发。

    “嗯,我会的,爹放心。”

    我从爹怀里站起身来,走进内屋,拿出一件绣着栀子花的汗巾。

    “爹,恕我不能向贤哥哥道别了,您把这件礼物给他吧。”

    栀子花开满了银白色的丝绢,淡淡的绿色恰到好处的衬出银白色底子的高贵。那是贤哥哥为我精心绘描的图画,就让我用这样的方式与他告别吧,从此,我们只是路人。

    爹点了点头,接过了汗巾,放进自己的袖内。

    “爹,女儿送送您,您也早点休息吧。”我扶着爹。

    看着爹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不见了,我才转身,园门在我身后悄然闭合,也闭上了我17岁所有的梦。

    园内的几株桃花还有零星的几片花瓣,在夜色里闪着光芒,我伸手接过枝头那几瓣,随即又烫手似地把它们扬起扔进草丛。是啊,明日,深宫就锁住了我的青春,那些关于桃花的往事从此就从我的生命中远去了。

    我毅然转身,走进了小楼,把夜色关在门外。

    寅时刚过,小楼内就忙乱起来了。因为今个是朱家大小姐进宫的日子,家里的诸色人等都没有闲下来的。

    因为要赶在辰时进宫,所以宫里派来的喜娘早早就来替我梳妆。

    我披垂的长发被盘成了一个宫髻,因为还未被册封,所以并不能梳凤髻。大娘嫌我日常太素简,送我一个红色玛瑙钗饰。我其实素来不喜红色,然而今日因是我的吉日,我就任喜娘把大红的闪着光芒的钗簪进我黑色的发髻里。

    大红的宫装就摆放在我的床上,烟儿摸了又摸,高兴的对我说:“小姐,这宫装真漂亮啊。”我回头看她一眼,又转过头不做声的任喜娘给我涂脂。

    当梅花形的金箔贴好了以后,喜娘取过宫装,我伸长手臂,面无表情的把自己套进着这似喜气实则像一张网似的大红里去。

    离开小楼,我在众人的簇拥下向正厅走去。

    向爹和大娘奉过了茶,我忍住自己将流下来的泪,硬是生生的把它们逼进了肚里。

    没有表情的,我做完了离家前的一切,就走向了那连我自己也未得知的地方。

    那个地方,就是皇宫。它处在洛都的中心处,盘踞着,就像一头猛兽,吞噬着来自各地的年轻貌美的女子,而且吃人不吐骨头,按老祖宗律法,宫嫔非死不能出宫!

    我不能多想了,既然只能进去,我就不想自己还能不能出来。但是,我想活着,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朱韶音,我是娘的栀奴,我得为了娘而活着。为了爹,娘甘心情愿的受苦,我亦一样,为了不让娘的在天之灵担忧,我会好好的活着,不是为自己,是为了爹。当然,还有我那苦命的弟弟元焕,我还要保护他。

    于是,在这个春末的早晨,我和其他入宫的女子一起踏进了那朱红的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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