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卷一】 第十九章

章节字数:2647  更新时间:10-03-09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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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驾、驾驾──!!!”

    铁蹄声起落间,滚起猎猎烟尘。他被男人揽抱在胸前,避著冷箭齐飞一路逃亡。

    宽大的斗篷也无法阻止烟尘前赴後继的扑在他苍白的面容上,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虚弱。然而虚弱的人大睁著一双浅淡的眸子,一刻也不敢大意。他越过拥著他的男人的肩骨,望见他们身後丈远领著追兵紧追不舍,穷凶极恶的男人。

    那男人的狡猾与残忍,光是想想就足以叫人心生恶寒。

    那双冷酷且阴枭的瞳子似乎也望见了他,寒意竟像穿透这浓烈烟尘般直透进他心里来。他冷不防打了个寒颤,几乎是反射性地蜷缩进身後男人的怀里。以齿抵唇几乎咬出血来,细瘦的指将男人胸前的衣襟纠的愈紧。对──

    只有逃出去,他方能活下去!

    仿佛是感应到怀中人的颤抖,华服锦袍却也难掩倦意的男人低头瞥见他用力至发白的指。颠簸於马上数日,他本就几无血色的唇色愈加的浅淡起来。胸口多了几分怜惜,搂紧怀中的人他扬鞭策马:“驾──!!!”

    不,决不能被捉回去!

    他还记得銮殿之上对峙时,那个男人一脸得逞般的笑意。仿佛他们这一走,便是落入了一个无止境的圈套中。

    他承认若论心计,他敌不上这位哥哥。此番他携了亲信带他出逃,甚至直逼上銮殿对峙。如若被捉回去…他倒罢,无非以谋逆之罪处死。他却不同,恐怕等待他的会是更加凄惨的炼狱。

    ──所以就算是为他,说什麽也不能束手伏诛!

    【云峥辉,只要你现在还肯束手就擒……放了他。我还可当你是兄弟,此事一笔勾销。】

    銮殿之上,兄弟持剑相向。男人一派雍容气度,看似好言相劝。却终将他惹恼──

    【云歌迁!少在此惺惺作态!今日便是我云峥辉败了,你要杀便杀!但若是要我降,却是妄想!】

    【如此,二弟便怪不得大哥我了!】

    於是他们一个追,两个逃。竟绵延了千里追杀,他、他与他身心俱疲。一场千里角逐,折磨是三个人。

    他看著怀里的他愈加苍白消瘦,却无能为力。甚至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也是始作俑者之一。那双淡水色的瞳子,从来都被人说是天生异象。是否如此,他并不知道。他只知,他甚是喜欢这双浅色如水的眸子。可他却亲眼见证,这双瞳子是如何失了生气。

    从此,宛如一滩死水。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抱他时,他是怎样的表情。是否会情动,是否会哀哀的悲鸣。但他却知道,自己在抱著他的时候,高潮欢爱的令他目眩情迷。待他恢复清明,却能见到身下的人隐忍地颤著身子。一双水色的瞳子,晦暗的像深不见底的沼泽。

    那仿佛,是在以他的柔弱向禁锢著他的世人宣告:他会死。

    ──於是,他怕了。

    在无数欢爱後,他半跪在榻边。用一贯的骄傲语气,问那双黯淡的望向窗外的眼: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那一瞬,那双眼里闪现了一丝堪称希望的光芒。他支起身子,任由银发交结满铺。纤细的手抓著他的,无色的唇颤抖著:带、带我去……我要,看雪。

    浮图山上,漫天的的大雪。那里有他二十多年人生里最美好的回忆。所以──

    带我回到北国,那里有下不尽的绵柔幽怨的雪。一场接一场,足以洗刷尽不甘的怨、无尽的恨!足以将耻辱忘却!!足以将世间的一切污秽掩埋!!!

    他本该甩开他的,呵斥他得寸进尺。但他却震慑於那双水色瞳子里瞬间明灭的生气,於是他安抚:会的。

    那一瞬,他眼里的色彩黯了下去。那双水色瞳眸里的光潋滟的,让他头一次看到鲜活的他。他的唇,颤抖如枯萎的花朵:不,你不会。你和他是……一样的。

    颓废却妖娆,美丽到极致的花朵。

    从小腹窜起的一阵邪火彻底烧毁了他的理智,他倾身遮掩了窗外的天空。将瘦弱苍白的他掩藏在自己的阴影下,那双瞳眸无动於衷似一湾深潭。在溺死在他水色的瞳眸里之前,俯身压了上去。

    ──暖帐春宵。

    没有人知道,那个男人……究竟在那儿立了多久。

    ‘嗖──’!

    一道冷箭擦著他的左臂而过,截了他半截袖袍。他手吃痛一缩,怀里的他险些滚落马去!

    云峥辉大吃一惊,忙更加用力护紧。若是真是滚了下去,非叫这马蹄给踏成肉末不成!距离被拉远,他却不敢轻易地放松了警惕。只策马扬鞭,加紧了速度。

    只要能躲过,生便不是毫无希望!

    他紧紧的抓住男人的衣袍,面容上的灰败更加几分。方才那一箭委实吓得他不轻,竟险些跌落马去。以那个男人的脾性,此招非下了杀手不可。尽管兀自颤抖,他却越过男人的肩线去看。

    直至他看见身後穷凶极恶的男人不甘的眉眼,模糊不清的湮灭在马蹄扬起的滚滚沙尘中。似吃人的魔,终於抵不住阳光而最近消失在黑暗里。那一刻,他苍白且妩媚的面容上浮现的恶毒,谁也不曾注意。

    终於、他终於从那样的魔窟里逃出来了!!!

    但是,有谁能告诉我。从魔物丛生之地逃生,最後──

    他又是何物?

    “小聆,怎麽最近发呆的次数变多起来了?”莫不是等不及要成亲了?

    不知何时出现在天策府内的凤陵狐狸,用某人的话来形容就是‘阴魂不散’。

    白衣素锦的少年公子满头黑线:什麽叫发呆?狐狸你给本公子好好睁大你的狐狸眼看清楚,这分明是沈思!

    当然此番仅仅是雪衣公子内心的挣扎,丝毫未表露出来。只有那眉宇间微蹙的幽柔,似有若无的表现了起主人的不满。

    讨了个没趣的凤陵狐狸,倒是毫不介意再接再厉:“小聆怎生的好薄情,本王幼小的心灵难道不足以打动小聆麽~?还是喜新厌旧本就是男人的天性~?碍……”

    某人这边自编自导自演玩得不亦乐乎,另一边已有人揉著额角满头黑线:什麽莫须有的罪名?他什麽时候喜新厌旧过了?若真有,什麽是新,又哪个是旧啊?

    一回头却就又看见某狐狸泪眼汪汪:但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哇!这阵子总是见不到小聆人,就算特意来天策府也是难得见到几次。小聆一定是陪著公主风流快活去了!

    额,其实吧。就算是,那也是人家两口子的事。与您何干呐?(水:pia飞,凤曲夫夫方是王道!)

    某狐狸说的声泪俱下一脸弃妇样,倒好像他曲聆水真做了对不起他凤陵狐狸的事一般。白衣素锦的公子无奈望天,难道这凤陵来的狐狸一点身为王爷的自觉也没有麽?

    “让王爷白跑几趟,实在歉意。只因曲某这几日有要事要办脱不得身,曲某怎敢和王爷相作比较?”你当我不知你凤陵王才不过短短数日,便已经将京城里所有的花街酒馆摸了个熟了麽?

    凤陵狐狸自知理亏,忙满脸堆了笑讨好:“自是自是。”

    然而雪衣公子眉宇间的幽柔却愈甚,眼底的凄豔泪痣入画。

    他心不在焉。

    狐狸忽敛了笑意,正色道:“究竟出了何事?”

    他看他,满眼满心的不信任:凤王您会不知麽?

    “小聆不说,本王如何能知?”连朝中也未曾开诚布公公的机密,老皇帝不是只告诉了你麽?

    “不算机密……”白衣素锦的少年公子转了眼波,去望飞檐隐去的一丝青白。一截腕骨,一点细致的颈子,一点朱砂泪痣,勾勒轻轻浅浅的轮廓。却深刻的,足以让人用一生去怀念。

    凤陵的狐狸心下忽一震,为何竟会是……怀念?

    而素衣的公子只是寞然安静地说,话音飘渺的像是下秒便会消散在风里:南边的歌朝──

    怕是,要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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