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七章尘埃落定

章节字数:3699  更新时间:23-06-28 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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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秋信坐在镇京府审讯室里,对面的刘焕看起来精神有些疲惫。牢头说他自进了狱就整日神经紧绷,觉也不怎么睡,时常夜里冷不丁就起来又哭又喊:“我是被逼的,不要杀我!”吵得其他牢犯也不得安睡。

    “你很害怕?”张秋信把语气放到最平和,希望能让对面的人放松。

    刘焕点了点头,又急忙摇头。

    “我是来帮你的,你不要紧张。”

    刘焕稍稍放松警戒,狐疑地看了看张秋信,“你真能帮我。”

    张秋信笃定地点头,说:“其实事情也不是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只看你怎么权衡。”

    刘焕像看到希望,“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张秋信沉吟一下,道:“这么说吧,你的罪有多重,取决于你是被逼迫的,还是主谋。如果你是被逼迫的,只要供出主使者,拿出赎罪悔过的态度,新帝正广施仁政,不一定会非要你以命抵过。但如果你是主谋,就算拿你整个刘家来抵……”

    “我说了多少遍了!是陈木年逼我的!你们还要什么答案?”刘焕一听到拿整个刘家来抵,有些抓狂地打断了张秋信。

    “但是这不合理。”张秋信不疾不徐地道:“陈侍郎身在诏狱里,且不说一个已经身陷牢狱的人,如何能去逼迫你?陈侍郎又有何筹码能逼迫你?你无法自圆其说,就无法令人信服。”

    刘焕焦躁地抓了抓头发,欲再辩解,但张秋信没等他说已道:“刘公子,你的口供很重要。但这个主使者,不能是陈侍郎。”

    刘焕一懵,“不能是陈木年,难道还能换一个?”

    “刘公子好悟性。”

    只要能保住命,刘焕自是不在意多诬陷一个人的,当即问:“那你说我还能指到谁身上去?”

    张秋信循循诱导:“但凡作案必有动机。太子妃怀的是先太子的骨肉,藏匿太子妃便是欲藏养先太子遗孤。新帝才继位,此人便打起藏养太子遗孤的计谋,可谓居心叵测!”

    刘焕听得冷汗直冒,他仅仅藏了个人,竟被卷入谋逆的漩涡里!他浑归浑,给他十个胆,也是不敢想这些的。

    张秋信看刘焕抹了下汗,顾自饮了口茶接着道:“刘公子可试想一下,当下最有动机做这件事的人是谁?”

    刘焕隐隐觉得这事不简单,还是忍不住问:“是谁?”

    张秋信用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划出一个字。

    斯。

    刘焕盯着那个字看了一会儿,又盯着张秋信看了半晌,忽而坐正身警戒起来,“你又是来诓我的吧?你已经把我送到这里来了,到底还要干嘛?”

    张秋信对刘焕的警视并不回避,道:“刘公子,你刚才也说了,你已经被送到这里来了。我若想害你,哪里需要在这里与你花费唇舌?”

    刘焕冷冷哼一声,“就算是这样,你凭什么无缘无故要帮我,你到底有什么目?”

    张秋信好脾气道:“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与你并无深仇大怨,查你是办案所需,关你是按规矩办事,至于帮你嘛,结仇不如留人情,你说是不是?”

    “好。”刘焕狠狠心一咬牙,“我若能逃过一死离开这里,定记你这一个人情!”

    博绘阁附近,允笙已经在这里兜兜转转好一会儿。进了几家门,都是尴尬而出,他实在没好意思再进下一家门了。

    “是说的这里啊,不会是骗我的吧?”允笙抬头看着雅致的阁楼上朱红色的匾额自说自问。

    “谁骗你?”熟悉的嗓音冒出来,允笙嚯地转头,就见张秋信环抱双臂站在几步外饶有兴致看着他。

    允笙尴尬地笑笑,“我是说刚刚那个指路的。”跟着问:“张镇抚又要出门吗?”

    “我刚去镇京府回来,你找我?”

    这不是明摆的事吗?

    允笙点点头,见张秋信似在等他下文,寻思了下道:“我就是想来问问,你的案子,解决了吗?”

    “差不多了。”张秋信道:“多亏了你帮忙。”

    “能帮上张镇抚的忙,我很荣幸。”允笙由衷说。

    “你喊我正霄就行。”张秋信忽然说。允笙讶异看过去,张秋信神色如常,说:“我要去买点东西,一起走吗?”

    允笙愣愣点头。

    两人穿过长巷,走进了人来人往的集市。

    张秋信买的不过是些食材。允笙不知道他买这些要干什么,也不多问。

    走出集市张秋信忽然问:“你有空吗?”

    允笙已经习惯了他多余式的问话,笑笑说:“我闲人一个,不比张镇抚贵人事多。”

    “没什么事的话,既然来了,到我住处坐坐吧。”张秋信不太自然地清了声嗓子,说:“晚饭我请你,就当你帮我的谢礼。”

    允笙自然不会拒绝,欣然应允。

    张秋信的住处,和普通的民宅没什么两样。两房一厅,围着个小院子。张秋信不爱弄花草,小院子连株盆栽都没有,只有一片野生自长的被霜打焉了的藤蔓。

    允笙就站在那片藤蔓边上,看着灶台边正在处理食材的男人。这人说要请他,却没想到是亲下厨请。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人还会下厨!

    允笙看了一会儿,朝那边走过去。

    张秋信停下动作,“怎么了?”

    “我来帮忙。”允笙说着便开始挽袖。张秋信看他挽个袖子都不利落,不禁问:“你确定…你能做这些?”允笙倒是十分自信,“看起来也不难嘛。”

    片刻后,张秋信看着地上的碎鸡蛋和碎盘子叹了口气,“你还是出去等着吧。”

    忙没帮上尽添乱,允笙也是没脸,道声抱歉,灰溜溜地撤了。

    不多时,菜就上桌了。看起来是没有楼里的精致讲究,但允笙尝了一下,味道却半点不比楼里的差!

    “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允笙发自内心叹道:“未来谁做了镇抚夫人就有福了。”

    张秋信挑了片酥肉慢慢嚼着,似乎也在嚼着允笙那句调傥。咽下后他说:“我很少下厨,我做的菜也没别人吃过,你是第一个。”

    允笙听了很意外,意外之余还有一丝窃喜。他说:“这么说来,我是真有幸啊。”

    张秋信居然也点头毫不谦逊地应了。

    允笙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张秋信温温地对他笑了笑,“吃吧。”

    月芽悄悄爬上梢,屋子里静静的,只有碗筷相碰的声音。允笙说不客气,却吃得很慢。饭菜很可口,可他的心思都在对面人身上。

    这顿饭过后,人情也还了,张秋信应该不会再找他了吧。而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再来找人家了。允笙想到这个就心里发闷。他很想走到这个人身边去,就算只是淡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可是…馆中伎子也配和人谈君子之交?

    允笙因为这个念头在心里嘲了自己两声。他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出身这样感到卑微。

    张秋信察觉到允笙的异样,抬头问:“不好吃吗?”

    允笙轻轻摇了摇头,说:“有酒吗?”

    张秋信没说什么,搁下碗筷就出去了。回来时带了一小坛子酒,“只有这种,不知道合不合你品味。”

    允笙接过来,先倒一杯喝了,“还不错。”

    “这酒后劲大,不要喝太多。”张秋信提醒道。话才说完,允笙已经又一杯下腹了,还朝他晃了晃坛子,笑问:“你不喝吗?”张秋信摇摇头,实话道:“不太想喝。”

    允笙还是喝了个半醉。张秋信收了他的酒杯,说:“年纪浅浅,酒瘾不浅。”允笙被收走杯子有些不满,伸手就要去拿回来,却没成功,不禁控诉道:“酒都不让人喝尽兴,你这谢礼,可不够意思!”

    张秋信没理他的控诉,说:“你这样回去也不合适,这里还有空余的房间,暂且歇下吧。我去收拾收拾。”他说完就起身,顺手把余下的半坛子酒也收走了。

    允笙头有些发胀,到院里借凉风缓缓酒劲。他不是爱自怜自艾的人,但因着此刻的苦闷,隐匿在内心的无根感又浮上了心头。

    他就像片浮萍,不知道自己打哪儿来,又要往哪里去,无宗无祖的。他并不是对家人没有执念,可是许多年过去了,记忆里唯一的家人也没有回来找他。

    他必须承认一个事实,他早已被弃了。

    张秋信收拾好房间回来,就见允笙安安静静坐在院子的台阶上,眼看着前方,却似乎没看到实处。张秋信站在阶前,说:“收拾好了,我带你过去吧。”

    允笙没动也没看他,跟个孩子一样咕哝:“我想回家。”

    张秋信考虑了下,说:“那我送你回顾府?”

    允笙慢慢摇头,“不回顾府,我要回家。”

    张秋信索性也坐到阶上去,“要不我帮你查查?”

    允笙像听了笑话,“镇抚要帮我查户籍啊。”

    张秋信倒是颇认真,“应该能查得到的。”

    “你是为皇上办事的,我哪敢劳驾你?”允笙笑道:“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说完他仰头看了看天上月,“其实人也不一定非要圆满。”

    张秋信看着他,神似思量。

    次日,镇京府递上了刘焕的供状,张淮奏请提审陈太傅。韩君曳当即下令将陈斯落狱受审,并以案情复杂关系重大不适宜再由镇京府审理为由,全权交由镇抚司审理。

    旨令一下掀起不小一阵波涛。一些与陈家暗里有依附关系的朝臣为陈斯喊起了冤,然而这些声音并没有得到多少声援。新帝容不下陈家已是共识。陈家大势已去,急欲撇清的总是多于仍存幻想的。有人喊冤,自然就有人反口相咬。

    韩君曳雷霆手段,当日镇抚司的兵,就围住了陈家府宅。

    陈太傅正在自己书房与几位谋士商讨策略,大门骤然被踹开,校尉带刀鱼贯而入。陈太傅不愧是谋大事的,见此阵仗只眉头一皱,甚至不曾站起,只寒声问最后走进来的高远,“镇抚司这是何意?”

    高远道出来意,陈斯身后随即有人喝道:“放肆!你当太傅是什么人?是你想抓就能抓的么?”

    “我奉的是皇上的指令。”高远掷地有声,“带走!”

    陈斯拍案而起,却立刻被缚上绳索。高远见校尉拽他不走,道:“太傅还是留着些力气,应付接下来的审讯吧。”

    陈斯怒视高远一眼,不甘心的被推着走出去了。

    陈斯落狱后,乱党势力基本瓦解。那些生怕被牵连的,甚至纷纷站出来口诛笔伐,连那几个起先喊冤的,都不再吱声。

    月底结案书就呈到了御前,皇上御笔钦判——太傅陈斯构党谋逆在前,扣押太子遗孀遗孤意图再举致太子妃丧命在后,按律抄家问斩,家眷悉数流放,其门生,旧属,一律罢官。

    一场权位之争,到此尘埃落定。

    陈斯等人行刑当日,陈木年便在狱里服毒自尽了。

    韩君曳听到这消息时,起先怔了一下,跟着摒退了所有人,一个人在御书房一言不发坐了一下午。最后,他对着空气茫然问了句:

    “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那个人,也不会来给他答案。

    作者闲话:

    张镇府又在线忽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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