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似是故人

章节字数:3850  更新时间:11-05-10 0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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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兴七年冬,又到了三年一次的封王觐见之时。

    白郦城的麟王行馆内,曾淼有些焦急的对刚从外面回来的逄综琪说道:“世子,是时候更衣,启程进宫了。”

    逄综琪虽未曾明说,但曾淼明白,这门婚事对于他来说,实属无奈。

    凤王虽只有全国一成的兵力,却是一只骁勇善战的精兵,先皇之所以要为两家订立如此婚约,也不过是想用联姻来稳定统治罢了,谁是麟王子都无关紧要,只要他娶了朝华郡主便可。所以,虽逄综琼已逝,这婚约却连同世子之位一起由逄综琪袭承下来。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凤王是明白的,逄综琪自然也明白。

    只是这朝华郡主,实非佳偶。。。。。。

    凤王共有三子两女。

    长女邱莱嫣,为凤王妃所出,生得是天姿国色,艳绝赤屿城,且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有所通。如此名门淑女自然也令得无数王孙公子心之所往,自八年前及笄开始,上门提亲之人便络绎不绝。最终,于安兴元年,新帝逄兴耀力排众议,迎娶本已许给赑王世子的莱嫣郡主入宫,并封号嫣夫人。越宁国后宫设一后,三夫人,九嫔,余下美人、良人等宫妇若干,故夫人之封号在后宫妃嫔之中,也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论是昔日莱嫣郡主,还是今日的嫣夫人,人前皆尽享尊华。

    小女邱朝华,虽为侧室所出,但自幼容貌出众,性格温婉,聪慧好学。有人断言,这朝华郡主长大后,比起莱嫣郡主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先皇在其年幼之时便为她与麟王世子立下了婚约。但朝华郡主的身边却偶有怪事发生,周遭的人经常无故身染恶疾,于是大家便纷纷传言,朝华郡主可能是招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三年前,舞园又无故起了一场大火,园内十数人皆葬身火海,只有朝华郡主死里逃生,但脸上却留下了烧伤,毁了容貌,几经探访名医,都未能治愈。

    而此时,已有数位侍妾的逄综琪,在三个月内又娶了二个侧室夫人,本就因毁容不肯见人朝华郡主听闻后,更加郁郁寡欢,终日深居简出,行为孤僻,各种谣言越传越离谱,原本众人口中应当风华绝代的佳人变成了一个貌丑无比、性格怪异、甚至于会带来灾祸的不祥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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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时辰之后,麟王府的马车驶到了皇宫外,府内一众随从皆留在此处等候,麟王同世子二人则换坐上宫内的步辇,由八人抬进偏厅等候面圣。

    入了宫,逄综琪同麟王进入内殿的偏厅等候。

    逄综琪自幼习武,感官超乎常人的敏感,所以刚一进去,便察觉到隔壁偏厅传来的许许细语,想来是这次觐见的其他王侯,便不以为然的同麟王饮茶等候。因为两人之间并无交谈,所以隔壁的声音就越发地清晰起来,忽地,他眉头一蹙,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听见殿内的内侍大声颂道:“宣麟王,及麟王世子,觐见。”

    逄宗琪回过神来,起身随麟王上了内殿。

    内殿之上,只见皇帝同皇后两人正端坐在上方,而坐在皇帝左手边的,便是朝华郡主的姐姐——嫣夫人,果然是美得不可方物,传说中的倾国倾城也大抵如此了,也难怪当年皇帝会为了她不顾君臣之义,横刀夺爱。而且,细瞧起来,这嫣夫人的相貌,竟然和“她”,有几分神似。

    察觉此事后,逄综琪不禁莞尔而笑,似是明白了什么。

    待麟王父子行礼落座后,内侍接着大声颂道:“宣凤王及朝华郡主觐见。”

    只见一位身材魁梧,面容俊朗,穿紫红官服的中年男子缓缓地从另一偏厅走出来,后面跟着的,是一位年轻女子。这女子身着淡红色礼服,头戴白玉凤簪,脸上带着和衣服同色的面纱,面纱遮住了大部分的脸,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

    逄综琪闻声望去,饶有兴致的观察起自己的未婚妻来。

    凤王领地向来以富庶闻名,没想到朝华郡主的装扮竟如此简单朴素,而且,这个原应怯懦自卑的女子,却有着极为冷静沉稳,甚至还透出些许高傲的眼神,继而,他又注意到了她头上的白玉凤簪,不禁再次莞尔而笑。

    朝华郡主似乎感觉到了逄综琪的目光,回眼望去,四目相接之时,眼中闪出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惊异和慌乱,但瞬间,她便又恢复了平静的神情,从容地从他眼前走过。

    觐见礼结束后,众人一一入座,酒宴开始。

    皇宫的歌伶舞优当真是技艺超群,不时博得众人阵阵喝彩,桌上的美酒珍馐更是数不胜数。然而逄综琪却丝毫没有被这些声色酒菜所吸引,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坐在凤王身后的朝华郡主身上。

    这朝华郡主,莫非真的是“她”?但那轻功和暗器,似乎又不太可能出自一位养在深闺的郡主。

    而坐在对面的朝华郡主,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逄综琪一眼。。。。。。

    两个时辰之后,麟王行馆内。

    “秉世子,属下已打探得知,朝华郡主三年前并未离开过凤王府。从赤屿城到苍林城,来回最少也要一个月,郡主不可能私自离开王府那么久而不被察觉。”曾淼说道。

    这一席话,似乎彻底否定了逄综琪刚刚的种种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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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灯初上,初秋的夜,已开始见凉。

    凤王行馆的东厢房内,一名侍女正在为刚从酒宴回来的朝华郡主更衣。

    “郡主,郁姑姑去给郡主寻药去了,她说郡主用的药马虎不得,不放心下头的人。香芙先给郡主准备热水沐浴更衣。”

    褪去礼服后,侍女香芙又将朝华的面纱取下,深褐色的伤疤,在她当下略显苍白的脸上,格外惹眼。倘若一个姿色平庸的女子,脸上有了这伤疤倒也没有那么可怕,偏偏,那是一张原本应当端丽冠绝的脸,反差分外强烈,让人有些触目惊心。香芙虽服侍了朝华三年,早已习惯,却也不忍多瞧一眼,赶忙退出门准备热水去了。

    待一切就绪,朝华便将香芙遣了出去,独自一人沐浴。

    回来这一路,意外、疑惑、还夹杂着些许莫名的情绪一直伴随着她,此刻,在温暖的水中,她的情绪也渐渐的随之平静下来。朝华抬起左臂,看着上面那道旧伤痕,若有所思:不知刚刚他是否认出了自己,即使现在没有,怕是也隐藏不了多久,毕竟,她是要嫁给他的......

    桶中的水渐渐有些凉了,朝华起身从浴盆中出来,刚穿上浴衣坐到梳妆台前,就觉一阵剑气逼近,透过铜镜,只见一个黑衣人手握一把短剑向她刺来。朝华本能的一闪身,躲了过去,转过身来,却发现那黑衣人早已收回身去,倚着屋内的立柱,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眼中,透着一股逼人的寒气。

    朝华一见来人是逄综琪,似是明白了什么,立刻平静了下来,虽没有回话,却毫不畏惧的带着责问地目光同他对视。而逄综琪也看懂了朝华眼中之意,忽地面露微笑,开口说道:“在下此次冒昧夜访,乃是为了寻人。”边说边向前走了几步,迎面向朝华逼近,引得朝华连连后退,直至将她逼到了桌前,再也退后不了半步,“说来倒也奇怪,那人长得,倒是和郡主有几分相似。除了,这脸上的伤疤。”说罢,抬起手,十分唐突的向朝华脸上摸去。

    “世子深夜来访,与礼不合,还请世子自重。”朝华别过脸,避过逄综琪的手,轻声回道。

    “你我是未婚夫妻,我来探访,有何不可?”逄综琪将手放下,却并未退身,继续紧挨着朝华,故意将头靠近朝华耳边,低声说道。

    “如若世子坚持如此,朝华只好叫人来请世子出去了。”逄综琪的靠近令朝华感到不适,但她却依旧态度淡然,语气冷静如常。

    逄综琪听后,却忽地抓住朝华的左臂,缓缓说道:“难道,你不是打算用你那暗器,来请我出去?”

    因为刚刚沐浴完毕,朝华身上只着一件浴衣,逄综琪之举,使得本就松垮的衣服从肩上滑落,顿时,胸前春色一览无余,朝华见状,神色大变,抬手便向逄综琪的脸上打去。逄综琪也不躲闪,一个清脆的耳光便落在了脸上。

    朝华旋即将衣服拉上,紧紧拽着衣领,脸色泛红,怒目而视。

    摸着被打的脸颊,逄综琪笑着说道:“连这耳光都这么熟悉,看来,你果然同我那位故人颇有渊源。”此刻,他眼中的逼人的寒气早已不复存在,盯着朝华的目光柔和了许多,但手仍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臂不放。

    两人就这样对视,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女声:“郡主,我回来了。”

    逄综琪闻声,终于松开了朝华的手臂,低声说了一句:“后会有期。”便从旁边的窗户闪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同时,一个中年妇人手持包裹,推门而入。

    “麟王世子怎会来此?”那妇人将手中包裹递了过去,冷静地问道。

    朝华整理好衣服,在桌旁坐下,若无其事的说道:“只是来探访故人而已。”语气和神情,皆已恢复平静。

    妇人虽有些疑惑,但却未多问句,只是岔开话题,将包裹打开,取出一小块褐色的东西,抱怨道:“孙老头的手艺真是越来越不好了,这东西,现在竟然只能用不到一个月就要更换。”

    言罢,竟将朝华脸上的伤疤揭下,露出了一张完好无缺的脸。

    “郁姑姑,今晚这件事情,不要同主人讲。”朝华贴上新的假伤疤后,对着妇人低声命道。

    “但倘若世子察觉有异,是否会影响婚事?”妇人稍显不安。

    “不会。”朝华答道,语气之中,透着十足的自信,“如果我料想的没错,婚期,也许会提前。”......

    凤王行馆外,又一黑衣人牵着两匹马从角落中闪现,将其中一批骏马交给了刚从凤王行馆跃出的逄综琪。

    “查一下,郡主身边那妇人,是何来历?”逄综琪接过缰绳,对曾淼吩咐道。

    “世子,此人有何不妥之处?”

    “她据我仅一丈之遥,我竟未察觉她的气息,何以一个郡主的侍女,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难道朝华郡主真的是......?”曾淼惊道。

    逄综琪没有回答,只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跃身上马,向麟王行馆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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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麟王携世子来到凤王行馆,以练兵之期与原本的婚期冲突为由,提出将婚期提前半年。凤王欣然同意。

    三日后,皇帝宣昭,麟王世子同朝华郡主,于二月初八,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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