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如花

上卷 冥冥天意  第7章 刨根问底

章节字数：2854  更新时间：10-06-12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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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晏如花的印象中，赵左茗是个温文尔雅的古典书生，不仅外表儒雅俊秀，言谈举止也都带着浓浓的书卷气。按理说他这样一个人，心目中的佳偶应该是那种回眸慢转、莲步轻移的大家闺秀才对吧？然而听了胡缨的叙述，晏如玉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异族女子，她豪爽泼辣，不拘小节，却惟独和“闺秀”这两个字不挨边。

    这样的女子或许很容易与人结交为友，但若论男女之情，尤其在这讲究诗书礼仪的古代，就不那么容易了。她和赵左茗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晏如花终于按捺不住，决定把话题往自己关注的方面引，她对胡缨说道，“虽然姐姐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但毕竟是女儿家，终归还是……嗯，她难道不曾想过为自己找个……如意郎君？”

    只听胡缨“嗤”的一笑，“哎，你姐妹两个真真大不相同，如玉是有什么话不假思索冲口而出，你是明明想问却偏要拐弯抹角……好了，我便痛痛快快说与你听，你猜的没错，左茗和如玉之间的确曾有过一段情怨纠葛！”

    情怨纠葛？

    是晏如玉一厢情愿喜欢上了赵左茗？还是二人好了之后赵左茗又移情别恋，所以晏如玉一气之下跳了崖？听到胡缨用了“情怨纠葛”这个词，晏如花脑中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可想到今日赵左茗的态度，又觉得不太像，而且他们明明说是那个方缙云逼死了晏如玉。

    好在胡缨不等她再问，主动说了下去。

    “当日左茗告诉我说，他喜欢上如玉，想要娶她为妻时，我大吃一惊，因为他们俩人的脾气秉性实在相差甚远，怎么可能……”

    晏如花忍不住频频点头，看来她的想法是正常的。

    “他要是喜欢上你这样的女子，我倒觉得更合情理些。”不料胡缨话锋一转，向晏如花看了过来，脸上表情微带促狭，狭长的眸子里光芒闪动，隐含笑意。

    晏如花没想到胡缨突然把矛头转向自己，而且还是这种话题，不禁微微红了脸。但她到底不是凡间女子，仅仅上一世那些同事朋友们的打趣、调侃就足够让她百炼成钢了，哪里还在乎这个。所以她很快便恢复自然，不急不恼，笑着把话顶了回去，“是啊，我也觉得，像姐姐这种如男儿般豪爽洒脱、不拘小节的性子，多半应该讨胡大哥的欢喜才对，胡大哥武功高强，少年封将，岂不和姐姐更搭衬？”

    胡缨一时兴起开口调笑，话说出来就有些后悔，怕对方着恼，万料不到晏如花竟是绵中带刚，不着痕迹地顶回来，反把自己网了进去，只好讪笑着，一时竟接不上话。

    幸好晏如花略过此段不再多言，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说了下去：“俗话说各花入各眼，赵大哥喜欢姐姐，想必自有他的道理，不知姐姐对赵大哥却又是何心意？”

    “如玉对左茗也是暗自心仪。”

    “既然如此，你情我愿，应该是一桩美事啊，何来情怨纠葛？”

    晏如花却忘了一点，在封建时代，婚姻大事不是男女双方你情我愿就可以的，晏如玉在建安城只有孤身一人，凡事都能自己做主，但赵左茗可不行。

    赵家祖居建安，是当地有名的士绅大户，祖上几辈在朝为官，最高曾做到当朝宰相。赵左茗的祖父赵太公曾是先朝内阁学士，后告老还乡；其父曾任东洲府尹，却因积劳成疾，不幸卒于任上，圣上感其忠，对赵家益发青眼有加，其父病逝后第二年，赵左茗的兄长在殿试中高中榜眼，圣上当即将其留在京城为官。

    赵左茗自幼亦饱读诗书，十二岁参加县试便中了秀才，可是后来读的书越多，他反而对经济仕途越没了兴趣，说人生苦短，倒不如做个闲散人来的自在。赵太公、赵老爷劝了几次无果，便也随他去。

    赵老爷逝后没多久，赵左茗的母亲也郁郁而终。如此一来，偌大的赵家老宅里，便剩下赵太公和赵左茗这一老一少，家中由赵太公主事。这些年过去，赵太公年纪大了，家中事渐渐撒手不管，有意让赵左茗撑起一家之主的担子，可是旁的事赵太公不管，孙儿的婚姻大事他却不能不管，不仅要管，而且还万万马虎不得。

    这，也是胡缨不看好他们的另一个原因，因为他知道赵太公绝不会答应赵左茗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异族女子。

    赵左茗是翩翩君子，讲究仁孝礼义，如今父母不在，婚姻之事自然要遵从祖父的意愿。可是情之一字谁也说不清，谁想到他一番情意竟牢牢系在了晏如玉的身上，对祖父所中意的那些大户千金、小家碧玉统统看不上眼。好在那时他们都年龄尚幼，成亲也不急于一时，于是他便拖着，总想或许有一天能劝得老人家首肯。

    这一拖就是两年。

    看来有些事情就在等待中发生了，晏如花暗想，这并不稀奇，就好像现代社会中白马王子爱上了灰姑娘，结果受到重重阻挠，最终王子还是抛弃旧爱选择了门当户对的白雪公主。放在古代，这种选择会显得更加正常，相信人人都会觉得赵左茗更适合选一个名门闺秀做妻子。

    两年的时间，足以让人改变，或许赵左茗也不例外。

    可惜晏如花又想错了。

    赵太公的态度没有变，赵左茗的情意也没有变，变的是晏如玉。

    听胡缨如此说，晏如花十分意外，急忙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姐姐变心了吗？”这时她脑中转念，又想到了方缙云，莫非赵左茗因家中阻挠，迟迟无法迎娶，晏如玉失望之余，转而移情于方大帅哥？可为什么方缙云又要杀她？

    这三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脑中一团乱麻，只盼有人快点儿答疑解惑，晏如花眼巴巴看着胡小将军。

    胡缨却不答，只顾端起茶碗喝茶，然后又突然提高了声音说道：“春儿，娟儿，你们先下去歇着吧，不用在跟前伺候了。”

    晏如花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的两个小丫鬟一个眯着眼睛犯困，一个正打哈欠，想来都是倦极，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有心收了话题回房睡觉，可是听了一半的“故事”停在这样一个紧要关头，实在被吊得难受。没办法，表面上还是得做做样子，于是她有些不情愿地说道：“胡大哥，是不是太晚了？该歇着了？”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只盼胡缨能拒绝，至少先把晏如玉到底如何“变”交待一个清楚也好。

    她的心思胡缨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在心里大笑不止，心道你既然非要故作矜持，我便把胃口吊足，看看谁耗得过谁，于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也好，确实时候不早了，不如早点儿歇着。”说完这话之后，他明明白白看到晏如花失望至极的脸色，那种小伎俩终于得逞的感觉让他觉得通身舒畅，眼中笑意几乎就快藏不住了。

    晏如花没奈何，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也只得站起身来，不料刚一迈步，就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晏如花到底还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直直在床上躺了四五天。在这期间她持续高热，大多时候都昏沉沉的，除了吃药就是睡着，偶尔有几分清醒，也是闭着眼睛发出几声微弱的呻/吟，然后又昏睡过去。

    除了翠儿和芳儿两个丫鬟，几天来出现在晏如花床边次数最多的人就是赵左茗，端水喂药，擦汗漱口，经常是亲自动手，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当晏如花从晕迷状态中真正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赵左茗正坐在一旁的锦凳上闭目假寐，显得十分疲累。

    再过了两天，晏如花终于完全好转，身上不再发热，神智也恢复了明朗。她在翠儿的帮扶下缓缓坐起身，靠在床头，看看身上盖的艳粉色桃李争春缎子被，再看看床前围栏上雕刻的喜鹊登枝纹样，忽然觉得自己就好像从南方移植到北方的一颗金桔，在旁人的精心护育之下走出低潮，开始茁长成长。

    这一刻，她真正有了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胡缨进来时，正看到晏如花拥被坐在床头，慢吞吞喝着一盅用红枣、燕窝加人参炖出来的补品，听到他的脚步声，她抬起头来对着他笑了笑，人看上去精神不错，只是瘦了些，一张脸更只有巴掌大，越发显出那双黑葡萄珠儿似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