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褐羊毫(下)

章节字数:1388  更新时间:07-04-25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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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房门,我取出藏在衣袖中的笔,轻轻摩挲。光滑,微微泛着烛光的昏黄。摊开信纸,打开砚台,滴上水,慢慢磨墨。笔触及砚台,刚磨的墨丝丝滑上笔尖的羊毫,褐色转为纯黑。笔尖很快便吸饱了墨汁,我提着它,却不知该写些什么。墨汁颤颤悠悠滴落下去,生生污了两张纸。  

    我叹了口气,换了新纸,落笔:舜儒......却再也写不下去,看着这名字,泪水终于滑落,滴滴渗入纸中。再次换纸,提笔,落笔:舜儒,过不了多久,我便要出嫁了,祝福我吧......他会看得到吗?  

    放下笔,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随后将这只有寥寥数语的信,靠近烛火,化为灰烬。  

    爆竹声声,絮儿搀着我进了郭家。第二天一早,絮儿为我梳洗,神色慌张。  

    “小姐,我......我刚刚好像见鬼了......”  

    我取笑她,道:“这世上哪会有鬼魂?定是你眼花了。”  

    絮儿低头不语。我的新婚夫婿忽而进门来,道:“梳洗完了么?去院里走走吧。”  

    我应了,起身出门。右脚跨出门槛,左脚却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舜......舜儒?”  

    我的新婚夫婿身边,竟然站着舜儒......一阵眩晕,絮儿忙将我扶住。  

    舜儒对我笑笑,轻轻的开口道:“嫂子安好......”  

    絮儿愣了一愣,回过神来,气愤道:“原来你没死......怎么会!!你!!......”  

    舜儒微微低了头,对夫婿说道:“哥,看来嫂嫂和絮儿对我有误会,我还是先回去了。”  

    我的夫婿还在新婚的开心中,并未注意到这奇怪尴尬的气氛,只点头道:“也好,你先回去吧,我过几天再去谢过你的做媒大恩,呵呵。”  

    舜儒对他笑笑,抬头对我说:“信收到了,嫂嫂以后跟着大哥一定会幸福的,呵呵。”  

    信......收到了?我不是已经烧了么?看着舜儒转身离去,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以为他死了,守了他这么多年,却换来这样一个结局。原来,他骗我......  

    我对着夫婿勉强一笑,退回屋里。絮儿随我回了房,他亦进屋。  

    “絮儿,我有些饿了,帮我取些点心来好吗?”  

    絮儿担心地看了看我,转身去了厨房。我的夫婿看了看我,在我身旁坐下,道:“娘子,你跟舜儒,何时相识的?他去外面闯荡了几年,回来后便和妹妹成婚了,而且还把你这个深居简出的大小姐介绍给了我,真够义气。他们虽新婚刚过一年,但是打小便认识的,可谓是青梅竹马呢。他们两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金童玉女一对璧人,呵呵,过两天一定叫他们过来坐坐。”  

    金童玉女,一对璧人......舜儒啊舜儒,竟然是你引他来提亲,引他逼得山寨鸡犬不宁。那么那年寨子里的山盟海誓,你又可曾记得?  

    我低头,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唇,道:“是么?那一定要好好招待一番。”  

    谁都不再说话,他坐了一会儿,只觉堵得慌,出门而去。我趴在桌上,只觉得浑身无力,取出那支笔来,狠狠拽在手中。笔尖竟有墨汁......不是墨汁,明明是红褐色,似是在墨中掺了鲜血一般。  

    我铺开信纸,落笔:舜儒......还是什么都写不下去,却不想停下,于是满满的一纸“舜儒”。心中有什么碎了,彻底碎了......抬起厚厚的一叠写满“舜儒”的纸,掀开灯罩,任凭“嘶嘶”的火舌吞没它们......  

    傍晚,夫婿回来,微微有些沮丧,道:“娘子,舜儒不知怎么回事,在他自己的书房中,死了。”  

    我一惊,抬头问他:“怎么会......他,怎么死的?”  

    他轻轻地说道:“有一支很好看的笔,不知怎的,插在他的眉心。而且,奇怪的是,他身上一滴血都没有......”  

    我下意识的伸手进衣袖,笔,那支羊毫笔,不翼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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