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1193 更新时间：10-08-23 14:39
四
这是诸葛亮的第六次北伐了。
三十万蜀军，倾国之兵。
姜维怎么也不明白，丞相为什么总是喜欢带着一架琴，那琴他从来都不会弹，只是有时会对着它叹息，姜维再看，琴弦已断。
他不知道那弦是什么时候断了的，从琴的光泽上来看，一定是断了不少年头了。
诸葛亮一遍一遍的捋着断弦，他想把那段往事忘掉，却无能为力，这断弦，永远的断在了他的心里了。
蜀军全部都在五丈原，五丈原拥有很好的防守地势，诸葛亮明白自己时日不多，一味的进攻也不是好方法，于是在这里，倘若自己有什么不测，蜀军也尚还有喘息之机。
“丞相，喝药了。”姜维端着药汤，看诸葛亮躺在床上，双眼凝望着那架断了弦的琴。
“丞相？”姜维又叫了一声，比先前提高了一点声音。
诸葛亮浑浊的双眸转过来，望着他。
“喝药了。”姜维将药汤端到诸葛亮床前。
诸葛亮撑着坐起来，靠在床柱上，端了药汤：“伯约，你先去吧。”
姜维点点头，退出营帐。
诸葛亮用勺子搅了搅药汤，刺鼻的苦味冲进鼻孔，诸葛亮皱皱眉头，将药倒进床下的沟里。
“为什么要倒掉呢？”骤然有人发问。
“什么！？”诸葛亮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声音……这声音啊！别了三十年的声音啊！
“子敬？是你吗？子敬？”诸葛亮不住的向帐外张望。
“先生。”熟悉的称呼。
“子敬！”诸葛亮看着一个熟悉的闭上眼睛都可以反复想到的周遭发亮身影走进帐内，眼神中掠过惊喜，不过很快便淡了，他呵呵苦笑，“我连你都看到了……是不是说明……真的时日无多了呢？”
那人影儿摇摇头，笑着：“你喝了药，不就会好了么？”
诸葛亮将面转向里面：“不，这个病有多重我自己知道，和以前都不一样，喝药也是没用的。”
“呵！先生弹琴吧！”人影儿用以前常用的语气，“聊以忘忧么！”
他将那琴抱来：“琴弦怕是早就断了吧！先生为何不接上呢？”
“你的骤然离去，真是叫我肝肠寸断啊！”诸葛亮摇摇头，“我试过再为你奏琴，却再也奏不出你喜欢的那个音了……既然弦断了，就断了吧！再接上也终是会有伤痕的，我希望……就留着我以前为你奏的那个音，一直留着……”
“不接上，”鲁肃断了诸葛亮的话，“这琴会废了的。”
“琴为知己而废，也值得了啊！”诸葛亮抚着那琴，“它也会心安的。”
鲁肃按住了诸葛亮放在琴上的手，那曾经有力的手，现在确是那样的苍老、冰凉。
诸葛亮微笑着望他，一动不动。
“那时候……你是抽了手反按住我的手的……”鲁肃回忆着叹息。
“呵！现在没你有力气了么！”诸葛亮笑道。
“孔明……”鲁肃的目光闪烁不定。
啊！在这最后时刻，他终于肯称自己“孔明”了么？诸葛亮慢慢的感受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他知道，这三十年来，鲁肃就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没有离开过。
鲁肃叹息一声，收了手，将琴放下：“我把弦接上，你再奏一曲吧！”
“嗯。”诸葛亮没想到，那个坚持了三十年的永不奏琴的决心，今日竟会为了老友而妥协。
那一夜，就像以前一样，诸葛亮奏琴，鲁肃泡茶，就好像……这三十年只是梦境一场。
琴又奏出了那样的乐音，茶一如既往的撒发着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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