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破晓  第十一章 邋遢道人

章节字数:3204  更新时间:10-10-09 19: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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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冬的第一场雪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雪下得很厚,可是经过太阳一照,马上就化得差不多了。

    蓝天更加清澈,清澈得像要挤出水来。

    雪一停,街上又热闹起来。

    蓝琪儿被夹在这又变得有些拥挤的人群中。这场新雪悄无声息地来到人间,仿佛也带来了许许多多新的东西。农民对来年丰收的期望,少女梦想的启航,而蓝琪儿,就更多了。

    她有一肚子的疑问想要回家找雪娜,所以从在蓬莱岛上遇到百晓山人起,她就无时无刻不想回家。可是当夜晟奇迹般地放她回来时,她突然又觉得意兴索然了。

    她现在还不能回家,既然雪娜把她的身世隐瞒了那么多年,她当然也不会轻易地告诉自己。所以,她现在必须找一个地方好好地理理自己的思路。这个地方,逍遥居当然是最佳选择。

    那个永远都充满着豪兴的地方,不知道这场冰冷的大雪,会不会冲淡它的热情?

    屋顶上已融化的雪水,沿着屋檐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在太阳的照耀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蓝琪儿看得怔怔出神。

    好美的颜色!世界上的颜色有许多种,而受人喜欢的又各不相同。夜晟喜欢蓝色,墨延和月衣,大概只钟情于那白得接近透明梦幻般的颜色吧。可是这七彩颜色,却是容纳百川的,大概任何一种人都拒绝不了它。

    可是世界上又有多少东西是七彩的呢?连那最珍贵的玄樱幽昙,都是透明的。蓝琪儿想着,不觉摸了摸手上的木盒子,这里面装得自然就是夜晟送给她的那十二支玄樱幽昙。这是天下最珍贵的花,所以她当然不能把它暴露在外面。

    她虽然一直都在发呆,可是脚步却一直都没停过。不知不觉,逍遥居就快到了。可是她却停下了脚步。

    事实上她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因为在前面,已被一群人给团团围住了。许许多多的人。男人、女人、老人,甚至连三四岁的幼儿,也因身高不够在那里又蹦又跳的。

    蓝琪儿本来就是个爱凑热闹的人。所以从小到大,她也因为这个惹下不少麻烦,可是不管她惹下多少麻烦,她这个毛病还是改不了。

    现在她就挤在这人群里,她的头上,还高高举着那只木盒子。可是凑巧的是,这群人围着的人,他的头上也举着一只木盒子。

    但是他的盒子显然要比蓝琪儿的精致的多。因为这个盒子虽然是木制的,可是它的全身,竟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玉芒。

    与这个盒子形成鲜明对比的,除了蓝琪儿的盒子,还有这个盒子的主人。他虽然举着一个看起来很珍贵的宝物,可是他的样子,看起来却比世界上最潦倒的乞丐还要邋遢。他盘坐在一张已是破烂不堪的坐垫上,他的脸已被蓬松的乱发遮住,一双骨瘦如柴的手托起盒子,显得袖子都空荡荡的似无物一般。他的一身道袍上基本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布料,都是用一块块补丁组成的,还散发着一阵阵酸臭。他的头发也好像从来都没洗过似的,蓝琪儿甚至还能清楚地看到一只只在他头发里钻来钻去的虱子。

    “咦?”看到这些虱子,蓝琪儿顿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这样脏的人,就算他头上的那只盒子是再了不起的宝物,她也看不下去了。于是她挪步脚步,正准备离开时,突然身边的一个妇人拉住了她的手,道:“小姑娘,别急着走啊!聚仙盒还没显灵呢!”

    蓝琪儿收住了脚步,道:“聚仙盒,就是这个人头上举的这个盒子吗?”

    那妇人点点头道:“没错,你别看这个道长不修边幅的。他头上那个盒子可是旷世宝物呢!前几日,王二婶子的小儿子得了重病,大夫都说没治了。可是这个道长一作法,用这聚仙盒的圣光一照。奇了,小娃娃就由病泱泱变得活蹦乱跳了,还有牛二叔,李大爷,他们的病也被这仙盒给治好了。更奇的是,这个仙盒不仅能治病,还能找财。前夜,李员外的家被盗了,这个道长居然也用这个盒子找到了李员外丢失的钱财!”

    “是吗?”蓝琪儿怀疑地皱皱眉,不是她以貌取人,只是在她的印象中,仙人一般都会有超尘的气质,就连那个半仙百晓山人,也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看这个人的样子,大概也只是个江湖术士罢了,刚刚那个妇人讲的那些事,也许只是个凑巧。

    突然,这个聚仙盒上的玉芒消失了。现在它看起来,也只是个普通的盒子。邋遢道长把已遮住脸的头发捋起。原来在这满是污垢下面,竟长着一张年轻的脸。他缓缓道:“今日雪初融,天地间阴气太重,使得仙盒无法显出其神力。各位若有所求,还是请明日再来吧。”

    他话刚说完,人群中顿响起一阵失望之声。蓝琪儿笑笑,正要随众人一起离去。邋遢道长忽道:“小姑娘,请留步!”

    蓝琪儿虽惊讶,但还是挺住了脚步。她回头向道长道:“我想我应该没有病要道长治。”

    邋遢道长笑笑。他还是坐在坐垫上,脸正对着蓝琪儿。他的脸虽然年轻,可是已经瘦得不成人样了。尤其那对凹陷的眼窝,深得简直可以在里面盛水了。他道:“小姑娘就是想让贫道治病,恐怕贫道也治不了的。贫道这盒子虽然有些灵气,可是在面对真正的仙家面前,它恐怕连光都不敢放出来。”

    蓝琪儿惊得差点把手中的木盒掉下来,她道:“你怎么知道我是……”

    邋遢道长嘿嘿一笑,立刻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黄牙。这牙齿,大概也从来都没刷过吧。他道:“贫道苦行多年,早已开通天眼。既有仙家降临,又岂能不知?近日聚仙盒连放异彩,贫道就知必有贵客降临。主人,请受贫道一拜!”

    邋遢道长话毕,竟真的伏在地上,向蓝琪儿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这次蓝琪儿的盒子是真的掉在地上了。她慌忙弯下腰捡起已散落在地的玄樱幽昙,却发现有一双极其污黑的手已抢她一步,并随之带来一阵酸臭之气。

    蓝琪儿捂住即将要呕吐出来的嘴,终于忍不住嚷道:“我说这位道长,你就不能洗洗澡,洗洗头,再换套衣服么?”

    邋遢道长闻闻衣服,又摸了摸蓬松的乱发,笑道:“贫道修得是苦行,必然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之事。而且贫道这样也觉得没什么不好。”

    他居然还自我感觉良好,蓝琪儿苦笑不得。她把十二支玄樱幽昙重新装入木盒中,起身道:“那我就祝道长早日成仙了,告辞!”

    她转身欲走,却发现动弹不得,原来那邋遢道长竟在她身后扯住了她的裙角。看着自己洁白的裙子顿时染上了一个乌黑的大手印,蓝琪儿简直是又急又恼,她一狠心,干脆扯下那片裙角,道:“你拉我干什么?”

    邋遢道长道:“贫道已经找寻了主人三年,好不容易得知主人下落,在此苦苦守候主人数日,主人怎可扔下贫道说走就走?”

    他说完,竟挣扎着从坐垫上向蓝琪儿爬来。原来这个邋遢道长竟是没有腿的,怪不得那一身道袍穿在他身上会显得那么大。

    他慢慢地向蓝琪儿爬过来,一双空荡荡的裤腿拖在泥泞泞的路上,呼喊着,挣扎着。蓝琪儿一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哪受得了如此惊吓,忙抱起木盒,拔腿就跑。

    她似乎平生都没这么努力奔跑过,可是不管她跑得多快,她总会问道一股浓浓的酸臭味从她身后飘来。她不禁往后一看,顿吓得两腿发软,再也跑不动了。原来那个邋遢道长竟以双手代替脚,支撑着身体,迅速向她追来,他那驮在背上的聚仙盒,又重新发出淡淡的玉芒来。而周围热闹的人群,除了偶尔有几个会投过来几缕目光之外,看到这样奇怪的场景,都无甚反应。大概是最近邋遢道长救了他们不少人,所以都对他大有好感,反而会认为蓝琪儿只是个不肯接受他用仙法治疗的病人。所以,那仅有的几缕目光,投在邋遢道长身上则充满敬意,而在蓝琪儿身上时就变得有些异样了。

    蓝琪儿叹口气,知道自己是跑不过这个尽管已失去双腿的邋遢道长的。她只得在心里暗骂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干嘛去凑刚才那个热闹。

    “你追我干什么?我才不是你这个疯道士的主人!”

    那邋遢道人也停下“脚步”,举起手向天道:“师父说贫道今日命中注定能助我成就大果的主人会出现。小姑娘你身上带着至高仙气,就一定不会错了!”

    他那同样是污黑的手掌上竟有一个个米粒般大小的血印,大概是刚追赶蓝琪儿的时候,被路上的石子弄破的。他虽然有些疯癫,但一身落魄,还失去双腿,看来也是个极度可怜之人。蓝琪儿叹口气,不禁对此人的厌恶之情也减去大半。她道:“你肯定是认错人了。我自己是什么人我都还没认清楚,又怎么会是你的主人?而且看你也有些道行,而我却什么本事也没有,所以更不可能帮助你成就什么大果!”

    邋遢道长连连摇头,那一双原本凹陷无神的眸子里也放出一种狂热的光芒,“现在已接近黄昏,贫道却只见到姑娘一个带着仙气之人,何况刚刚姑娘来到贫道身边时,聚仙盒突然失去光芒,这就是征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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