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1793 更新时间：11-06-12 16:12
“院子里的桃花开的很盛呢。”瑜夏笑着进来，掸了掸身上的花瓣。成德恍若未闻，只出神地向窗外望去，果是开的不可一世的。只是……当花最烂漫的时候，反而花期便要结束了。他叹了一口气。“大爷独在这儿呆着么？何不去看看花赏赏春？”瑾秋端了新茶来，问道。成德不语，“那奴才去折了两支花来插瓶儿可好？”她复又问。“也算将春色往屋子里引引。”
“算了罢，好不容易开的，就这样轻易地折了，花定是会伤心的。”成德另拿了一张纸，润了润笔道。
他原是想写些什么的，却又有满腹的话无法说出来。墨润得饱满，渐渐含不住了，倏忽滴在了雪白的宣纸上，无可挽回。成德心中怅然，遂写道：
小绿间长红。露蕊烟丛。花开花落昔年同。惟恨花前携手处，往事成空。
山远水重重。一笑难逢。已拚长在别离中。霜鬓知他从此去，几度春风。
旁边的吟春瞥见了所默的晏小山的《浪淘沙》，心中泛起了些微的涟漪。她不曾认得多少字，却依稀拼凑得出纸上的意思。往事成空……重重……难逢……别离……霜鬓……断断续续的，不成完整。她望向成德，而成德早搁下了笔，负着手站在窗棂前，留给了吟春一个似不真切的剪影。公子给她的印象，很少笑，那样孤独。也似乎只有茗姑娘在的时候，才是他笑的最多的时候。“也许，只有茗姑娘是懂他罢。”吟春兀自想。
思绪，却被瑞清的声音中断。
“大爷，大爷……”瑞清嚷道。吟春的印象里，他是甚少这样急躁的。“瞧着你巴巴儿的样，怎了？”她问道。瑞清望了一眼吟春道，“还烦请姐姐回避一下罢。”“谁是你姐姐，你当真是个油嘴的猴儿。”吟春啐了瑞清一口，便退下了。
“如何神神秘秘的？”成德依旧望着窗外春色，眉宇间似有淡淡的哀愁。“大爷可想着去见茗姑娘？”瑞清道。
“何尝不想。只……那御沟之内，又岂是你我可入的地方。只怕是还没见着茗嫣，便被当了刺客，拉到菜市口砍了……还不算连累了整个纳兰府。”他幽幽地说。
“奴才又不曾说就这般去了那儿。”瑞清努了努嘴。
“那瑞官儿，你可是有法子了？”成德侧过脸来问道。
瑞清只是抿嘴一笑，不语。“好瑞官儿，你快些说了，没得卖了这关子。”说着便去扯瑞清的袖子。
“好了好了，大爷，算是奴才的不是……”瑞清连连告饶，待成德停手后，方正色道“大爷可知，三月十八便是万寿节……此番听人说，是要大办一场的。这缘由，是听说皇上不日便要亲政，这可是要做样子给天下去看的……”
“捡重要的！”成德摆了摆手。
瑞清遂上前对成德耳语了几句。
“你疯了？！”成德怒道。“你我的命自是不足惜的，可是那拉氏满门的命还要不要了？你定纪理满门的脑袋还要不要了？！荒唐……”成德虽是这样说，却声音颤抖着。他自己分明清楚，若是错过了这次，只怕是再相见是那样得难。心思烦乱，他不由得将手握拳，种种地捶在了一边的墙上。
“大爷，奴才也是为大爷着想。若是有了鲁莽之处，大爷就当是奴才猪油蒙了心，话就权当奴才从未讲过。就像窗外的风儿，吹过了便罢，勿需再记得它好了。”瑞清匆忙道。
“你说的……我自是会考虑。只是，这……莫不要和他人说了去。”成德愣愣地望着窗外。“离万寿节，还有八日。三日后，我自会告与你的。”
“是。”瑞清见成德摆了摆手，便退下了。
成德只是觉得恍惚，仿佛桃花影里，一直有着一个孱弱的身影，不忍拂去落花的瓣，只是这样伫立着，任世间轮回兀自转换，她亦不被红尘所扰。这身影于他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耳畔的檐铁铃铃，又似夹杂着护花铃的声音，在和风中，煞是好听。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记忆深处，源自于顺治十九年的声音脆生生地念道。
“冬郎哥哥……我后儿便要回盛京去了。”茗嫣用团扇掩面，许是不想让他看到她抹泪的样子罢，“可惜了这日府里的桃花开得这样好……竟让人没得时间去赏……”“你后儿便走？”冬郎问。她点点头。冬郎轻轻折下他能够到的，开得最美的花摘下，别在了茗嫣发上。“待你再来了京里，这花儿准是又开了。”他不自然地笑了笑“我便再央了阿玛，明儿还邀二叔二婶和你来可好？”茗嫣的脸，也许春日阳光的缘故，也许是桃花所映的缘故，显得格外的红……
成德定了定神，那日之约，却因茗嫣的寒疾耽搁了，后便再无机会兑现了。而今，再见之后，却又阴差阳错——如今，又是一年春草绿，刘郎再度而来。
故人，却是早已远去，空留下了望穿春水的绵绵相思。
（P。S这是之前没有来得及发的稿子，略作修改，趁着有空先发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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