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第一卷 战  第31章

章节字数：3713  更新时间：11-04-15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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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越年的反应在雨夜的预料之中。对于大多数郁郁不得志的人来说，不被信任的打击应该是巨大的。但是，接下来几天的几天里，里•越年却完全没有什么精神颓唐的迹象表现出来。他每次见到雨夜和他打招呼时，那表情倒像是个宠溺着自家青春叛逆期弟弟的兄长。反而是雨夜被他看得脊背发凉，虚汗直冒。幸好，军港的筹备工作也在第十七纵队到达后有条不紊的开展起来。雨夜和里•越年单独相处的时间就变得很少了。

    在当地招聘的四个书记官里有一个是本地大学刚刚毕业的新鲜人。林•雨夜对他偶尔发出的奇思妙想很是感兴趣。所以，这一天他决定上这位年轻的书记官去拜访一下从未谋面的统建部部长。

    这个统建部是个新的政府部门，主要是为了帮助军港的建设而特别设立的。位置正好在军港北面的小城河泽。笨重的军车开了半个小时。在坑坑洼洼路段上颠簸不已。这一带新修好的道路是直通河泽和军港的。似乎是受到军港建设的带动，这一带最近开始有附近居民陆续入住。政府也响应了经济发展的要求，在这一块地区实行了特殊的经济政策。而这项政策的执行者就是统建部。

    “部长是从安国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据说当年考出去，移籍‘孕育者’后他又回到本国。所以曾经因为信誉的问题而被议会冷落了很久。现如今是在野党的一员。”书记官滔滔不绝地向雨夜讲着他所知道的一些传闻。

    是的。只是传闻而已。

    雨夜早在两天前就从军部的资料库里调了那位部长的资料过来。很不幸的，那人居然和他是同一届的校友。唯一幸运的是那人是经贸管理系的，和雨夜根本连面都没见过。至于所谓因“信誉”问题受到冷落恐怕得改成因“性欲”问题而遭到冻结吧。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惹上了贝叶安防总长的宝贝女儿，妄图借此高升一步。没想到总长没看上他，直接把女儿送进了清都。为了斩断女儿隔在清都城墙之外的藕断丝连，总长远远地把故事的男主角“发配”到了这里来。“官官相护”这个词条在此处得到了很好的运用。所以小伙子尽管是个高材生但也是出头无望。碍于他是安国大学的毕业生，这边的议会倒也没有怎么动他。如今，能够升迁上去也无非是贝叶的安防总长换了人，而这边的议会也早已物是人非了而已。

    果然，在统建部见到部长时他显然已经不是电子照片上当年那意气风发的样子了。他的两鬓疏疏落落地染了些花白的颜色，眼神阴郁，两颊消瘦。雨夜很有点同情他但同时也对他的毅力产生了敬佩。

    贺•新知自然不会想到在这里遇到大学的校友。所以，当雨夜在不经意间提及自己被任命为外交官的原因时，贺•新知着实激动了一把。

    “哎呀，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能在这里见到老同学。真是，真是！”

    雨夜的手被他握得很紧。并且他隐隐地看到贺•新知眼角的一点潮湿。年轻的书记官显然被雨夜的学历震撼了一下。他颇为崇拜地咬着笔杆望向雨夜发出一声惊赞。

    安国男子大学，定邦女子大学，东苑军校，西苑师范大学，以及中清大学，那可是王朝最富盛名的五所大学。它们直接归属于教育总司管理。每年只招收主星各郡以及各个王国和联邦共和国全国联考总成绩前三的学生。安国，定邦和中清的毕业生全部是被分配到各国省以及省以上各厅、处工作的公务员。

    这五所学校能考进去一所就不错了。可眼前这个人，居然先后考进了其中的两所。

    简直不可思议。

    书记官愣愣地任由雨夜和贺•新知叙着旧，都忘了提醒两人该办的正事。

    雨夜从旁推了一把，书记官才惊醒过来。他讪讪地拿出计划书来递到贺•新知的面前，开始解释计划书里的东西。

    会议室里，十几个相关人员用心听着。这里就坐的多数和贺•新知是同一政党的。他们越听每个人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最后，贺•新知忍不住摆手打断了书记官的长篇累牍。他紧盯了雨夜道，“老同学，我可不认为我会因为你是我同学所以轻易就让这份提案计划通过。”

    雨夜一手托腮，侧着身子看身前的透明屏幕。那上面的计划和他前几天看到的又有所不同。可是，所有的变更实在是无奈之举。计划署临时起草的文件洋洋洒洒，内容却还不到整体计划的一半。

    贺•新知的话让他也了解到这个“校友”这么多年不得志的原因也有可能并不仅仅是因为开罪权贵。有这样一个不懂风情的人在本地执政倒是也可以让他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

    雨夜发现他最近比较容易上火。也许是刚刚上位，所以难以自持吧。正好可以借着这个固执“校友”的名义让自己回归到原来的道路上。

    雨夜笑了点头，道，“我自然是知道的。这份企划提案在今天放在大屏幕上之前已经不知道被修改了多少次。尽管如此，还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所以，今天我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要来说服你们通过这项提案，而是来听意见的。军部有军部的考虑，但是所有一切的出发点是保护本地的经济发展和维护王朝的繁荣昌盛，同时建设军港为前线输送一流的设备和军事人才。从这一点出发，我觉得我必须要得到你们这些‘本地人’的意见。怎么样？考虑一下，然后回答我。或者你们需要我回答什么问题也尽管提问。知无不言。”

    现场的气氛有所松动。贺•新知沉思了一下，才道，“这个半岛上曾经出现过一样东西。我想让你看看。”

    雨夜点头。与会的诸人在喧闹了一阵之后和贺•新知达成了一致意见。他们脸上都带着沉默的表情让开道路。

    贺•新知带着雨夜和书记官驱车前往城西南。四十五分钟后，道路变得颠簸不平，贺•新知让雨夜他们下车步行。

    那段路沿着海岸而行，到处都是巨大的碎石和破裂的固体建筑。雨夜知道那应该是一段围海大堤的残骸。只是，建筑的破裂程度让人很难想象是什么力量让大堤碎裂成这样的。

    他们沿着碎石路往前走了很久。在一片空白的海岸边，雨夜突然看到一座像是石棺一样的东西。它突兀地杵在地平面上，背景里一片苍凉。

    雨夜难得地对自己的第六感佩服起来。因为他感到周围不应时的荒凉非常地恐怖。

    现在这个季节算是要到初夏了，可是远离海滩的地面上几乎寸草不生。远远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别说是什么动物了，连鸟或者虫子之类的都看不见。所有的构成只有沙、土、海水、岩石。雨夜猜测着他大概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好了，我们就站在这里吧。再往前去会有点危险。”贺•新知阻止了书记官的脚步。

    雨夜还落在他们身后。他蹲下身子，戴着他的军用手套在翻拨着沙土。

    “这些东西是那些所谓的科学家们从极地发现的。他们在冰层下面找到了这些东西，并且声称由于寒冷它们停止了活动。如果被带到比较炎热的地区，通过一定的方式促使它们的生命活动再次开始，那么有可能创造奇迹。”贺•新知对雨夜的观察能力相当赞赏，他朝雨夜问，“知道结果吗？老同学。”

    “知道。一场灾难。三十万人死于非难，受到影响的有五十万以上。并且这种影响已经融进了遗传因子中，在十几代之内不断循环，除非自己断绝后代。”雨夜直起身来，木无表情地说着。

    事实上所有的历史书都对这一段历史保持缄默，除了五大高校的校本历史书。对此描述最为详尽的当属东苑军校了。因为引发这场灾难的最终源头就是军部。

    生化武器，这种东西是极不人道的。然而为了追求胜利，军部可以不惜任何手段。试验在秘密地进行。但要知道天道平衡就是有利有弊。这把双刃剑最终无可避免地插到了自己的身上。

    在试验失败，生物毒素不断侵蚀实验室并开始向外部蔓延的时候，军部不得已向清都说明了情况，并请求立刻炸毁实验室，进行高温消毒。那一年，从来都独立于政府机构之外的军部头一次向清都低头。因为实验室地处海边，有部分样本已经随地下水道进入附近的地下水源并有可能进入海中造成更为巨大的影响。

    清都的愤怒自然不言而喻。从来都是清心寡欲波澜不惊的清仪君当场就一巴掌摔在了当时的军部武器开发署署长脸上。在那一个耳光之后是军部十五名五星上将的锒铛入狱，卫帅和靖帅的相继更替，以及几十万人的伤亡报告。

    时隔百年，那座被先进技术封印的棺木下依然存在着无数的变数。因为就像当年有人提及的，这个地方天气潮热，极利于生物繁殖。光是看着至今都寸草不生的周围环境就够让人心寒的了。何况那里面还附带了比生化武器更恐怖的核废料。

    “你怀疑我们是来从新启用这套试验的？”雨夜了解到贺•新知的想法，开始觉得他有点担忧过甚了。

    “我有防备过。因为在安国，这一段历史是最让我触目惊心的。虽然作为最高机密的保密期还没有过。但是，只要有耳可闻的，只要是有眼可见的，哪一个不会对此深有触动。我曾经向议会提过，可是议会不信任我。现在你们又来了，这难道不足以说明问题。”贺•新知显然有点激动。

    雨夜按捺下他的情绪，疑惑着问道，“什么叫你向议会提议过？提议过什么？”

    “前几年，你们军部不是派人来这里视察过吗？我就想着要旧事重提了，所以赶紧向议会提了提案。希望能够永久地封存这个地方……”

    “停。”雨夜的心一阵狂跳。他抑制住自己的可怕念头，打断贺•新知的话。

    “这事看来我得从长计议。今天暂时到此。”雨夜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他安慰贺新知道，“反正现在你们对军部的提案也不是很满意。索性让我回去再和高层商量一下。有什么意见，可以随时送到我这里来。只是有一点我可以保证，这次军部不是为了这个而来。”

    雨夜的目光落在远远的那个白色石棺上。

    但愿一切是只是他的妄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