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读者请看这里!!删改汇总卷】  第七章【原第九十九章中——第一百零六章】

章节字数:10450  更新时间:11-04-15 15: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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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禩内心赞叹这玉般的人儿内心也是如此通透明净,身后的仆人端来茶具垂首而立。谷梵道“八爷,你先去同几位皇子闲聊罢。我随后就来。”胤禩点头离去。

    “今儿就由我来为阿哥们烹茶,一会麻烦你将茶具端到亭子便可。”谷梵转身揭起茶罐盖子撮了几叶干茶放到鼻下一嗅,幽香沁人,上好的六安瓜片。

    “今儿有美人巧手煮水烹茶真是人生一乐事。”九贝勒手执撒扇坐在石凳上跟大伙开玩笑,谷梵笑笑并不应声。这时一个女子抱琴拾阶而上。

    “八哥府里除了花草便再也没有娱乐的事情,我叫府里的琴姬来给大家弹上几曲解解闷子。”那女子深深的做一个礼,安置好琴便开弹。

    谷梵坐在一边静静守着炉火,形容淡淡的。四贝勒胤禛出神的看着她。

    “小心!”一声低沉的提示搅乱《渔樵问答》洋溢的青山绿水中悠然自得的恬谧气氛,未到终处的滑音戛然而止。

    一抹身影扑上前将那个月白秀丽的身子搂在怀里。受惊吓的谷梵愕然抬头盯着胤禛。

    “四……四贝勒。”圈着自己的手臂并没有松开后背能感觉到男子坚强的胸怀和微微的心跳,水声汲汲。原来是水开了,壶嘴喷着滚烫的水点子四处洒溅。但梵儿听着琴声不觉走思竟然忘记这回事。

    “还是四哥心细。”十三走上来,就着巾子把茶壶从风炉上移走。另几个都凑过来,胤禩在最前,急切切的问“可是被烫了?”说着要去拉梵儿的手。

    “八爷,不要担心。”刚放下茶壶,十三又巧妙挡住胤禩。他同老四好,兄弟几个心照不宣。但是今儿做的这样明显,却多少有些过分。毕竟谷梵在明面上已经是老八府上人。

    “被烫着了么?”胤禛松开她,淡淡的询问。一瞬间谷梵觉得他又恢复成那个阴寒森冷的四贝勒,那个冲上来保护自己的却是另一个灵魂。

    “没有,谢谢四爷,十三爷。八爷,我不碍的。”说着又去看管茶具。故意忽略了几个人脸上各不相同的表情。

    放下茶盏,她站起来说“刚才因为我的疏忽搅了几位爷的雅兴,如今我赔罪,弹琴一曲。正好也叫这位姑娘压压惊。”对着站在琴边左右为难的琴姬和暖一笑,走过去坐下。

    “好!早就听说咱们梵姑娘琴技了得。顺便也是待水凉些好沏茶吧!”老九端坐在亭子的栏杆边,有股子说不出的明俊雅痞。

    “什么事都瞒不住九爷的慧眼巧思,一看九爷也是个享乐生活的人。“的确,六安瓜片不宜用滚水冲沏,否则坏了茶叶品质影响纯醇的滋味。不过几个皇子平日多是策马张弓论时事,对这些茶艺不太在意。但老九是个例外,他言语是几个里面最轻佻浮躁的,可翩翩也是几个里面最有情致最懂乐趣的。

    “哈哈。难得碰见个这么夸我的。按道理呀,该赏!”说着便掏出一枚镯子,拉过梵儿的手撑开手掌放上去。通透水润,明眼人也能看出种质极佳。胤禛,胤禩兄弟二人却都表情不甚愉快。

    “收着吧,也许往后你得到的赏比这个更好上千万倍的都有,但是我这个赏却是真心实意的。”谷梵只听出话里有话,但是深意也不便细究。攥在手里谢赏。

    接下来抚琴,品茗就消耗了大半天光景。待到黄昏时,几位皇子都一一告别。

    一阵夏风吹过,胤禩的额头渗出些细汗。

    “走,今儿是乞巧节本该是留在家里过的。怪我把你留下来了,就在贝勒府给你过一次可好?”胤禩已经走出几步,谷梵细细看着前面的身影,玉树临风,坚实高挑又不失皇家威严霸气。温润低沉的声音透过夏日醉人的空气传来,散开。

    ——玫色的天幕下清风带着夏日的甜拂过贝勒府的柔枝嫩花。青石小径上,一男子高大俊朗贵胄之气浑然天成,一女子淡修天然青玉之态堪比幽兰,两人相伴而行。

    花园里群鹤翔舞梨花香案上各类瓜果鲜香甜美,各个圆憨喜人。孤帆远山青花水方置于中间,鸳鸯水清亮粼粼。金丝绢子上一枚精致的引线安然的躺在那里,泛着青光。

    “八爷,这是乞巧?还是验巧?”

    “这女孩子的事我并不懂,是府里几个老人儿置办的。”

    “难为你还记得。”谷梵清眸流转笑意盈盈的看了一眼胤禩,捻起引线不觉撇起嘴巴,娥眉微蹙。被胤禩看在眼里笑出声“怎么,这小小的针叫咱们的梵儿竟然发起愁来?”两手一振衣摆坐在凳上。

    “针线活在我这里是最头疼的一件事。往年,这投针验巧的事都是几位额娘、嬷嬷们做的。额娘还说你将来没有婆家要可怎么办,哪个女儿家不是一手绝佳的绣工。但是我每每做起来不是扎了手就是把线搅得一团糟。”说着玉指将针轻轻巧巧的丢回帕子上。

    “哪日我去拜见福晋。”胤禩端起白瓷茶盏,举止优雅的轻啜茶汤。

    “你去做什么?”梵儿微微歪着头,觉得那男子就是坐在一边也如画般悦人。

    “去同她老人家说,您这位拿不得针线的女儿若实在嫁不出去便许给我罢?”

    “八爷……”一声嗔怪还没有说完,她便被胤禩拉入怀中跌坐在腿上,霎时羞红了脸。

    “敢问我的梵妹妹,你可同意?”如同诵经般低暗有力的声音灼然有力,沉如檀香的气息撩拨着女子吹破可弹的莹润肌肤,胤禩低着头嘴唇在她清爽的秀发上游动,一会到了耳珠处,一会到了脖颈间。这样的亲昵因为一双强如钢铁的臂膀紧箍而逃离不得。

    绿水浮动的清池中,娇荷羞怯的扭过了粉红面,径自端详着倒影里娉娉婀娜的姿态。

    “爷,时候到了……”松克话还没说话,被班岱捂着嘴拉到一边。

    胤禩将怀中温软如水的身体紧紧搂着,手指撩拨着她嫩嫩的小耳珠,沉稳的唤“你们二人出来吧。”身后一高一矮的少年低着头挪步从荫影中出来。梵儿暗地里掐了胤禩肋下一块软肌趁机站起来,整整飘逸轻袅的锦衣走到香案边问道“可是乞巧的吉时已到?”

    “回梵主子,是的。良辰吉时,最为适合乞巧求福。”松克匆匆瞥一眼自家主人,却见他狠狠盯着自己和班岱,如狼似虎一般。赶紧顾盼左右装作没有看到……那边的灯笼应该换一换,南处的栅栏得重新扎捆……随后胤禩主仆都离开了花厅,因为这乞巧节乃是女儿家的节日,男宾不宜参与。

    “好。”梵儿捂嘴直笑。接下来在府里嬷嬷的伺候下投针验巧。她面容秀雅端庄,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直呼丢人丢到贝勒府。结果鸳鸯水面针影宛如新月,嬷嬷们做礼恭喜“主子心灵手慧。”她拈着那细细的针,撇到一边的卓尔眼露狡黠心下明白大半。把针扔回原地,笑盈盈的说“卓尔,给几位嬷嬷看赏。”

    “调皮的家伙。”带一群老人家得赏后高兴的走出园子后,卓尔将贡果递过去给卓尔。刚才验针时便听到她咕噜噜的肚皮抗议声。

    “难为你想到这般仔细,将自己的针带来。否则今儿就要叫嬷嬷们看笑话不可。”卓尔小嘴里塞的满满滴,果子甜极了她只顾的品尝哪里来得及回话。待一个果子下肚,她才满脸汁液的说“唔……这下舒服多了。刚才饿坏我了,这贝勒府的果子比寻常的要好吃不知多少。”

    “若是喜欢吃,叫班岱送一篮子到府上去让你吃够。”沉稳悦耳的声音带着欢愉渐行渐近。

    “八贝勒,您说真的?”梵儿看着卓尔泛光的眼睛,不知道她是为果子还是为送果子的人。

    “八爷是用过膳来的?”天也渐晚,丝绒蓝色的苍穹高淡浩渺。风带起烟罗白纱,好似被吹散的云笼着玉般的人儿。

    “未曾,所以叫你来一同吃。”

    “好啊。这样一说,我也觉得饿了。”双眸如水荡漾着清光碧波,彷如灯盏叫暗夜前行的人儿不觉随光追逐去。胤禩负手而立,薄料衣袂随风而起

    “卓尔姑娘,班岱与松克那里已经摆好饭食你若再晚去一步只怕杯光碗净呀。”只听得“呀……贝勒您不早些告诉我。”一句话未完园子里已经找不到那桃红水嫩的身影。

    “走,咱今儿出去吃。”梵儿同胤禩向马厩处走。

    “这是……如风!”白马身姿矫健,宛若其中之龙凤。如风看见他们,探出脑袋与谷梵亲昵。大眼睛温润似小潭静水映着两抹仙姿。

    “从上次分别,如风就开始想念你。每次见到我总是瞧瞧后边跟着的人。为此还失落过几日。想来是被你的蓼花糖收买。”

    “马儿也如人一般贪甜。不晓得我这里还有没有……”拿起荷包,就着灯笼下的光亮梵儿眼睛瞧着手指在里面翻动,如风比她还焦急大脑袋紧紧贴着她,仔细闻着那只并蒂莲香包。

    “你们呀……”胤禩侧过去脑袋,手握拳抵着嘴笑,一段风情蹁跹自成。

    “有了!”梵儿笑着将糖拿出来,小心揭去纸皮,那边的如风四蹄不稳,拿嘴拱她的肩膀。“如风,等一下等一下拉,糖会掉地上的。”

    “如风!”一声威吓,马儿立刻不动乖乖缩回马厩中。

    “八哥,你呵斥它做什么。来。”如风一见糖几步小跑立马将糖卷到嘴里,静谧的夜下听得它“格里,格拉”的咀嚼声。

    梵儿正看得高兴,身上忽然一暖,低头看去是一件藏蓝披风被胤禩围在身上。

    “八哥,我不冷。”抬头对上一双炽热的眼眸,后面的话都被另一张柔软薄凉的唇吞去。带着森林薄荷般净爽清甜的吻,一双软滑而薄得舌慢慢描绘着她的唇。刚才还是如浴春风的温柔,接着却是狂风暴雨的侵蚀,攻占,不留的一丝喘息。一双手臂宛如钢铁制得她生疼,觉得自己就像被印刻进男子身体里一般。但是不容多想,在浓烈狂热的亲吻下她缴械投降,放下最后一丝理智,与之缠绵在一起。

    乞巧节的夜在京城显得格外热闹,莺莺燕燕好不养眼。

    青石板上马儿踏着清脆的步子慢行在人流中,路过的姑娘均羞红着脸朝马背上的人儿望去,银色长衫,青石右衽马褂,玉石锦带将骄人的身形勾勒的完美卓越。只可惜那人却眼睛只看向前,怀中紧拥着一个身子。那身体被披风全全盖去,瞧不着实际。

    “八爷,为何叫我穿着披风?”梵儿缩在宽大的披风下不满。

    “倘若可以,我真希望将你一辈子都锁在只有我看得到的房间里。”

    行走不多时,两人下马停在一处小摊前。两盏灯笼散发着柔柔的光,大锅里是腾腾的热水与馄饨,几个食客在一旁吃饭低语,看到两个人都停住声,仔细打量。

    “八弟,你来啦。还带来一位姑娘,这是头一次啊。”拿着勺子的男子身着淡赭布衫,深褐布袋拦腰而系,身材竟是不差胤禩。氤氲的水汽中眉眼如画,英气逼人。淡笑自若的走过来,更觉其气质斐然堪比幽兰。

    “梵儿,这位是我的挚友,林雅玉,字清风。风哥,这位是我的红颜知己,谷梵。”林雅玉用帕子擦过手走上前笑着问好。

    公子若玉应该就是形容眼前这位男子的。就算衣着质朴依然难以阻挡他与生的气华资丽。

    “梵儿见过林公子。”将帽子摘下,谷梵行小礼问安,再抬头林雅玉波澜不惊的面容微微错愕却也只是刹那。将他们迎到一处角落的桌子处。给他二人倒茶,白瓷杯敦厚圆润,明丽的茶水散发着茉莉幽香。

    二人捧着茶,并不言语。都瞧着忙碌的林雅玉,不一会两碗喷香的馄饨撒着翠绿小葱花端上来。

    “你们先吃着。”接着他又去忙碌。

    碗中,皮若凝脂半亮薄而爽口,馅料鲜香适宜,叫人连舌头都要吞下的诱人啊。二人生就的气质,后天的修养,吃饭的姿势也如诗如画。一顿饭下来,都出了细汗,却脸上均带着满意的笑。

    “梵姑娘可吃的满意?”那边,客人已经走完,只剩他们二人。林雅玉收拾得当便走过来,给他们斟满茶水落座问候。

    “林公子,这馄饨可是您做的?”

    “是的。姑娘觉得如何?”林雅玉夜色下极为好看的面容始终淡淡的笑着。

    “却是我吃到最为美妙的食物。”

    “风哥每日都在此摆摊,你若是喜欢以后常来。他人也是极好的。”

    “好的。还望林公子不嫌弃。”

    这一夜,谷梵认识了林雅玉。

    ——不过几日,胤禩脉象已然沉稳安健,谷梵笑着收手对他说“八爷,如今儿已经全好了,全拜皇上御赐药材为上品中最佳,二来你身底更是壮实。往后不要太过操心劳力,遇事要宽心就不打紧。松克,班岱你们二人平日也要多劝慰你家主子,时常开解着。”

    旁边的二人听到这话不禁撇嘴,松克轻轻叹口气却被听到“松克,可是有难言之隐?”

    瞅着自己主子沉脸警示,他有话也急忙要摇头说无。心内却道:这位大爷除去听您的话,旁人谁能劝动。

    看到胤禩康复,谷梵也说离开多时如今也该回家去。胤禩心里千万般不舍,也只是笑说:“正是,把你留下多日,想来福晋定时无比思念。用过午饭,我叫班岱护送你回府。”

    因为天炎气热,胤禩又将她多留了两个时辰以避暑气,而后日暮西山才备软轿亲自骑马将她们护送回府。兰达似乎感觉到要回家一般,几日恹恹的状态立马好转。在马车里扑来扑去的同谷梵与卓尔嬉闹。

    刚下轿就碰到正欲进府的三哥富诸隆,两人自是热闹一番。与胤禩一番话别,待送走胤禩,挽着三哥家去。

    京城的夜晚,灯盏弘辉人流熙攘,一男子便装独自游走。凉帽一顶,撒扇一柄,好不风流雅致俊朗倜傥。惹得擦肩而过的姑娘都飞媚含情。

    “老板,一碗馄饨。”

    “好的,您稍等片刻。”稳如沉香的声音带着内敛。

    “公子,您的馄饨。”还是圆润洁净的白瓷碗,个大皮薄的鲜肉馄饨,一杯茉莉幽更佳的淡茶。天热,男子只吃下半碗便再也没有胃口,干脆坐在角落处细细观量忙来忙去的那人。

    淡赭布衫换作天蓝色,更是将主人衬托的高洁淡秀。

    “这位公子,可是馄饨不可口?”看着来人走进,他一时没有回过神。对着早已冷却的碗发呆。“公子?可是身体不适?”林雅玉坐在一旁的长凳下,长眉微拧。

    林雅玉不似胤字辈的皇室兄弟,剑眉凌厉,威严不怒自成,他的眉眼淡修天成,好比修竹白玉一般纤丽,更加逼人心魄。

    “梵姑娘。”这一声,终于将神游四方的谷梵叫醒。

    “林,林公子……”

    ——“梵姑娘。可是身体哪里不适?”林雅玉清如纯水的眸子里谷梵看到自己的倒影。想想自己鬼使神差的乔装一番只为到这里喝一碗馄饨,不觉好笑。

    “梵姑娘?”望着面前温文静雅的男子,谷梵摇摇头说“不是,林公子的手艺绝佳,只是天热我吃不下去。希望您不要介意。”

    林雅玉听后,轻舒一口气,眉眼舒展开来“没有关系的,我去给你倒凉茶来。”说着将还剩半碗的馄饨拿走,在台子那里端来一碗梅色汤水。

    “来。虽然入夜,却还是燥热得紧。”接过碗,一口下去沁人心脾的舒服。甘甜与苦涩交揉混合。

    “今天只有梵姑娘一人么,八弟未曾相随?”

    “是。”

    “女子家这样晚还是不要到处走动才好,虽然是做男装,但更叫人观瞻不忍。”

    “是。”霎时娇颜晕红。

    “我送你回家吧。”说着雅玉站起来整理整理衣衫,行动甚是潇洒。

    “不必劳烦公子,您还要做生意吧。我自己回去就好。”谷梵起来,放下铜板就要走。却被一只臂膀拦住去路。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来吃饭。不碍的。而且我岂能叫你一介女子独自回家。”口气里是于容颜气质不符的坚定。谷梵错愕。片刻又说:“那这摊子堂而皇之放在这里,不怕……”

    “不怕,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况且这儿就是我家。”桌椅后一扇木门隐约浮现,谷梵才知道原来林雅玉的家就在此地。内心莫名欢喜起来。

    夜色更浓,街上的行人也寥落零星。两人的脚程都是慢悠轻松,更如同旧友相逢夜游共叙往事。

    “今儿天气不错,你瞧天上的星辰也较往日更明亮。”顺着手指看去,夜幕低垂宛若水样丝缎,繁星密布极为耀眼。谷梵的脸上不觉洋溢着并不多见的笑容,不做矜持,没有压抑,纯粹而干净。扭头对上林雅玉温润的凤眸,她不再躲闪而是诚然接受。

    两盏笑靥,如花动人。虽无言,却情万千。

    不多时就走到家,林雅玉负手目送她进门,谷梵回首望去,月影下一袭矫姿锁清朗,放佛修竹一杆傲天独立。那人予她一枚安心的表情,挥手相别。

    朱门轻阖,柔柔的月色下,是一个心怀春情的羞怯少女。门外,却是不复方才的温柔男子,堪比天人的俊颜是无尽的愁绪。

    ——“格格,是不是与八贝勒幽会去了?”刚踏进屋子,俏皮的声音便脆脆的响起。凤眸浸水虹光洒遍引出两晕娇羞全被鬼灵精怪的卓尔看去,急急凑上来接过谷梵手里的凉帽纸扇,把她撵到榻上,嬉笑着问“格格,是不是叫我猜对了!我早就看八贝勒对您有情有意。”“不过,您穿着男装出去做什么?”

    “我知道了!您是要给他一个惊喜!”卓尔叽喳不停,样子像足了南街上的媒婆刘老太。

    谷梵换去长衫马褂,身及雪白中衣。那边的卓尔还是一个人兴奋着。

    “如果格格您嫁给八贝勒,以后待贝勒封王赐爵就是八王妃!”想想这称呼卓尔都觉得威风,红木太师椅上两条纤细的小腿晃荡的更起劲。

    “你若再这样,瞧我明天把刘老太召来替你选户人家嫁了出去,换个耳根子清净。睡觉去。”连威胁带哄骗的把卓尔送出门。放下帘子,谷梵跌坐在床上。她如所有少女一般,体会到情动。这感觉竟遥遥十二年后才来。扑倒在冰凉的丝被上,脑海中长身玉立于月中的男子带着温暖笑容的摸样又幽幽浮现。

    突然,晴转疾风,睛光燃火,只见一抹幻影在房间闪过,门扉轻动就听得两声低吟,庭院又恢复安静,夏虫愉快的欢唱,叶影撩动。

    ——四贝勒府:

    “什么!”四贝勒府里的男子,戾气骤然,愤怒再也挡不住,一拍座椅直呼“蠢货!”能这样在贝勒府里大发雷霆的也只有胤禛自己。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派出去的一十二名暗影手怎么会都在一夜间视自己如路人,虽然神志清醒,武功依然却根本不记得自己的使命,不记得他们是为四贝勒两肋插刀的死士。

    “莫非这内阁学士府有玄妙?”说话的是于准洋,机智谋虑曾名动天下,却在两年前忽然失踪,哪个会料到他如今拜四贝勒府下!

    “焦洁呢?”胤禛负手面墙,外人看不出他喜乐,可是只背影就如同虎狼一般杀气蒸腾,哪还用看他表情。

    “四贝勒。”一男子模样约三十中间,微垂首进言。

    “说!”一字如落锤,容不得怠慢等不得徘徊。焦洁虽然跟随胤禛数载,依然畏惧于他的霸气,不!是被其震慑。

    “这些人全部都是被人服下‘忘忧丸’导致记忆全无。”

    “忘忧丸?是什么东西!何人会有这样的东西!”语气里,在场的二位都听出了不同,那是老虎被人踩了一脚的狂吼。

    “这忘忧丸乃绝世奇药。人服用后只会忘情忘忆却不会有任何不适。我也只是听先师说过,再配合脉象体征而得出的结论,并没有见过这种药。至于什么人会有,当今也只有清虚大师寥寥几人知道方子。但他素来神游四海,更不参与世事。属下实在不明白小小的学士府有什么人会给兄弟们下这药。”

    “莫不是谷梵姑娘?”于准洋抬起的眼睛与胤禛相对,两个人虽无言却用神情交换着信息。最终于准洋低下头,面色微青。随后同焦洁一起出了房间。

    “我说你莫不要暑气冲昏了头脑,那种奇药连我这学医半生的人都不曾见过,那小姑娘会有?咱们四爷可不是开玩笑的人。”卵石小径里,二人擦枝漫步。在一处角落停步落座。

    “四爷叫那姑娘迷乱了心智,你我未曾。我仔细思量也只觉的她才有可能。”于准洋话语里带着气,恼自己的主子平日冷面寒语却颇有心计谋划,如今……刚才两人的对望,他读出的意味是四贝勒说“于准洋你该叫焦洁好好给你瞧瞧得了什么病。”

    “小心着。什么混话也能乱说的?”焦洁叮嘱好友,那边脸色阴郁的说“暗影死士培养一个不容易,如今就白白损失掉十二人。”一想到这里,他更是火从心生。

    “不碍,武功全在。”

    “全在?在有个屁用!武功不难教,难的是让他们顺从!这些人培养不易,可咱主子只是为了盯梢一个小丫头!”越说越恼,焦洁急忙挎着他往外走“别气,别气。咱今儿到天安居痛快喝两盅!”

    前脚两人刚走,后脚一个青衣小奴才就圆眼提溜的跑了。

    ——“林公子,来一碗馄饨,老样子不要葱。”王三强像每天一样坐在靠近豆腐铺的桌子上。雅玉笑着把一个个玲珑剔透的馄饨下锅。热水咕嘟咕嘟不一会就沸腾了,白嫩的馄饨盛在碗里,滴几滴香油,放几朵芫荽,雅玉把碗放在托盘上小心交给我。

    “王大哥,你的馄饨。”老实憨厚的农家男子嘿嘿一笑,抽出一双箸大快朵颐。

    这时天刚亮,做生意的小贩陆陆续续的进城来,铺布架摊子。

    如今来雅玉摊子的人都晓得,林公子有一位自江淮来投奔亲戚的表弟,名叫小五。我到这里半月有余,同他们也都熟络起来。

    想当初,我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小童面孔怯怯拽着林雅玉的衣袖说:“表哥,你可还记得小五?”他瞧了我一眼,倒了一碗茶放在阴凉处唤我过去。待我坐下,他俯下身子在耳边说:“梵姑娘,你好生调皮。”我身体一怔,他清秀淡雅的容颜画出一条绝美的唇线。

    我跳下凳子,上下左右的看,粗布小褂系腿裤,小凉帽和清虚师父教授的易容术,没有一点纰漏为何他一眼就认出了我。

    早上我这样一身打扮从房间出来碰上寻我的荣轩哥,竟被他当做行为不轨的毛头小贼,不容我解释上来揪着小辫就冲进我的卧室说:“梵儿,可是这个小贼偷了你的东西!”我们是十余年的兄妹啊……

    刚去那两日,雅玉待我如贵客,专门煮了一小锅绿豆汤连白糖罐子放在我面前说“凉茶太过寒,你喝这个吧。”然后就招呼客人们。

    食客都是街边做小买卖的商贩,王三强就是一个。他家在城西边,日出挑着担子来,日落再出城。每天都要一碗不加葱花的大碗馄饨,位置永远不变,抬眼就能看见花嫂。街上的人都知道三强喜欢馄饨摊旁边豆腐铺的花嫂。不过,卖花草的陈鲁子,卖小菜的李豁牙是他的竞争者。

    面对这些人,花嫂独独对雅玉好,每天送些豆腐,豆汁儿过来。后面知道我这个“表弟”就多了一份。作为回报,下午休息雅玉便给花嫂五岁的肚子安心讲授功课。他长得可爱极了,这让我想起以前惊了马匹使我被陈致远救下的那个倔强的小男孩。

    他见我第一眼说“玉哥哥,为何你的兄弟没有你长得这般好看?”我听闻做鬼脸吓他,那边雅玉捂嘴轻笑,斜飞纤丽的眉毛柔柔的舒展开来,凤眸微阖宛如新月。

    “这位哥哥也是生的极好看的人儿,等安心长大就会发现。”他搂过小家伙,这样说道。

    ——安心仔细再仔细地瞅瞅,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摇摇头。

    “林公子,你今年多大啦。”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花嫂带着安心来吃馄饨,小家伙手里捧着一包糕点吃的高兴。

    “安心乖,点心明天再吃吧。今天你玉哥哥专门包了大个的馄饨给你。”我把两碗白嫩圆胖的馄饨端上来,趁机准备拿走他怀里的吃食。小孩子吃多零食,就不爱吃正餐。但是这虎口夺食并不顺利,他紧紧搂着说“这是我的。娘给我买的。不给小五。”

    安心不像他的狗虎子那么喜欢我,所以一直叫我小五,而不是哥哥。雅玉和花嫂纠正过,我笑笑说随他吧。

    “安心,如果你听话吃饭,将来就不能长得高高的做大侠。小玲也不会嫁给你。所以听玉哥哥的话,先吃馄饨。这点心我给你留着。”雅玉俯身摸着安心软软的小身体,好言劝慰。听到心仪的姑娘将来可能不会嫁给自己,他问:“女孩子都喜欢高高的男人么?像玉哥哥你一样?”雅玉俊秀的脸上荡漾着笑容说“你问小五。”一大一小两个男孩都看向我,我说:“是呀。”安心一扭头“小五是男的,说的不算。我信玉哥哥的话。点心给你……明儿我再吃。玉哥哥你不要给小五还有虎子吃……”

    虎子是条好看的细犬,安心在它只有一尺长时捡来的。最近因为“投敌叛国”被小主人冷落至今。晚上我给它剥鸡蛋吃,它高兴的很。这时正趴在我脚边消食。

    “小生今年二十。”他摸摸安心光溜溜的小脑袋,给他抽出筷子放在手中,嘱咐安心馄饨烫,小心。然后又端来两碗“小五,来吃饭。”他把撒了小虾米的那碗推过来,柔声说:“吃吧。”

    “林公子已经成年,也该选一门亲事成家。你人有才又这么温柔,对待自家表弟都如此细心。哪个姑娘嫁给你,一定是上辈子积德。”

    “我一个人闲云野鹤久了……”我挑着馄饨听他们说话,偶尔瞥一眼雅玉,他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浅浅的墨色。

    “话哪是这样讲的。你瞧街上的男娃,到你这个年轻都做爹了。我瞧绸缎庄的赵小姐对你情谊不浅。她人又漂亮懂礼,我看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赵小姐赵思思是布店赵老板的千金,容貌端庄娇艳,声音好比蜜糖。

    埋头吃饭的安心抬起头一脸真心的表述自己的心意“我也喜欢思思姐姐,她长的像仙女儿一般。学堂里的同桌都说她好看的像画儿一样。玉哥哥,你娶她吧。”

    ——等天色全黑,商铺摊子就基本打烊歇业。酒家与青楼便虹霓灼灼的开始迎人接客。水红灯笼盏盏光明,比白昼之时更有别样风情。

    “今天累么?”暖风拂过,空气中缓缓流动的清香醉人心脾。雅玉白衣临风,橘色华光在他脸上投下温柔的色调。这条路我们走了半月,他每日送我回家。

    “不累。这样的生活是我不曾体会的。每日快乐充实。同你,花嫂,安心还有虎子在一起很轻松惬意。”

    “真不知道,如果学士大人知道你每日这样在馄饨摊当小工会多么生气。”

    “或许会连胡子都翘起来的。”我们双目一对,捂嘴笑出声。

    在这里,我认识的男子并不多,四位哥哥,还有几位阿哥,陈致远与林雅玉。

    胤禩,贵气天成,英挺傲然。

    胤禛,冷峻孤高,寒如冰川。

    胤禵,率性伶俐,聪慧狡黠。

    陈致远,俊秀飘逸,邪魅不羁。

    而几位哥哥则是刚正内敛,温文尔雅。

    哪个都是人中龙凤,却独独隐于街市的林雅玉有让人感觉温暖的能力。他的气质比之于前面的几位更高洁,他的笑容更真诚,他更温柔……我着魔一般的想要日日见到他。

    还有一点,他好像林妹妹见到的宝哥哥,我总觉得此人无比熟悉。可是,真真的没有见过。前生今生都无印象……

    “回去吧。快要入秋,夜晚警惕着伤风。”他替我紧紧衣衽,在街角处站定负手看着我。

    “恩。你也回去吧,明天我早些寻你去。”

    “好。”

    我扭身踱了两步,再回头他依然站在原地,那一刻我恍惚觉得他的神情比水还要温柔。没有想到我会回头,他一愣又笑起来。

    “雅玉,你喜欢赵小姐么?”

    “梵儿,你喜欢八贝勒么?”

    ——

    “四爷,梵主子最近每日都易容去街市上到一处馄饨摊帮忙打杂。”暗影手一袭黑衣,躬身禀告。那浓浓的颜色好比胤禛脸上的寒霜。

    ——月华清冷,远处虹光斑斓。我望着几步之遥外的林雅玉,他神情寂然,因着逆光再瞧不出更多的内容。

    “梵儿,回去吧。”待能看仔细的时候,他只回我一余背影。

    第二日,我再去馄饨摊,他正将筷子从清水中捞出往每个筷桶中放。白皙的手指清水淋漓。瞧见远处的我,温柔的笑着:“小五,瞧什么呢。吃饭了么?”

    林雅玉二十岁,但是他的神情却深沉而安详,不似弱冠少年一般青涩飞扬。偏生一张容颜清秀俊逸。

    快步过去,揭开锅盖下了一篦馄饨,热浪翻滚的沸水瞬时波平浪静。

    “我瞧雅玉像天上的仙人一般。”他一怔,然后走过来拿过勺子,轻轻说“调皮。小心叫安心学去你这小无赖的模样。”我做个鬼脸跑到桌子上吃西瓜。

    “雅玉,为何你挑西瓜永远都这般甜。以前,我爸……”猛然住嘴,勺子里的西瓜块掉回瓜瓤。但是林雅玉正在忙着盛煮好的馄饨,咕嘟的水声将我的声音隐去。

    “小五,嘱咐你好多次,西瓜要饭后吃。”他端来馄饨,还有一块油亮鲜嫩的煎饼。把西瓜抱走,无视我含情至深的眼神。

    说起西瓜,好比寒冰刺心。以前我对同学舍友说,若有下辈子一定要做西瓜里的虫子,吃尽天下最甜的西瓜。父亲最是了解我,每到蒂落瓜熟的季节家里西瓜不断,由我吃个高兴。不过有时爸爸挑的西瓜会过沙或者过生。为此还同他叫嚣。在学士府不比那时,行为举止皆有规矩,西瓜也是刀工齐整的小块端来。我很久很久没有一个人捧着半颗瓜用勺子舀着吃了。

    来馄饨摊的第二天,桌上就安安稳稳墩着半颗瓤红皮脆的西瓜和一柄小巧的勺子。

    “雅玉……这西瓜?”

    “喜欢吃西瓜么?要不要切开吃?我平日都习惯用勺子这样舀着吃,忘记你是女孩子,一会我切开它。”这西瓜看着真好吃啊……

    “不用。不用……如今我是男孩打扮,就没有那么多讲究。咱们就舀着吃,舀着吃。”我嘿嘿一笑,恨不得捧着它亲一口。

    自那以后,每天他都会准备半颗不大的西瓜给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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