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第9章

章节字数:5276  更新时间:11-03-13 22:06

背景颜色文字尺寸文字颜色鼠标双击滚屏 滚屏速度(1最快,10最慢)

    第九章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乾宇凝重着脸看向眼前的王子雅,掩在袖口中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爱卿,朕不知你此言何意?”

    “皇上,您志向高远从不妄自菲薄,然而治大国如烹小鲜,投机取巧的手段最多只能得到哗众取宠的效果,达不到目的不说反倒会引起他人警惕。”王子雅难得的板住面容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王相。”乾宇正直了身子端坐在金龙榻上,“这里没有外人,你有话直说。”

    “好,那臣就先请问皇上,中秋晚宴上您为何言语重伤洛离酹?”

    “你方才也说了,朕在演戏。”

    “确实是很逼真的一出好戏,连刘诚都被骗过去了,若不是我拿‘凶多吉少’来试探,恐怕连我都会信了。”

    “这不是很好,连你都差点儿上当,太后那边一定是信了。”

    “皇上!”王子雅突然愤怒起来,他快速向前迈了两大步紧紧盯住乾宇的眼睛,“昔日楚国舍人画蛇添足说的就是你啊!你这出戏演得是入木三分,可关键是你根本没有必要演这场戏。刘诚写密信将洛离酹调回的同时,也事先替他安排好了道路,到时不仅普罗起义得以平叛,恭亲王的兵权也能夺回来,洛离酹也能扬名立万。可这一石三鸟之计竟被你几个‘捐人’几个‘下贱’统统给搅黄了!他现在单枪匹马深入险境不说,就算是他真的旗开得胜凯旋归来了,就以他现在捐人的身份,做什么事都名不正言不顺的,将来又叫他如何自处?”

    “王相……爱卿,朕没想这么多。”乾宇低下头仿若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双手不知所措地翻弄着腰间细长的黄带。

    王子雅见他这副神态也无奈地放缓了语气,“皇上,你没想这么多,不代表太后也没想太多。知子莫若母,你从小和洛离酹关系甚笃,分别了八年的好友再次会面,竟然是一个唱黑脸一个唱冷脸,太后她心思缜密,此事她怎能不怀疑?”

    “爱卿……”乾宇抬起头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爱卿为何不早点儿告诉朕?朕若是知道这样做会适得其反,当初就应该对酹好一点儿,你不知道朕有多想他!他现在孤苦伶仃深入险境,临走时朕又伤他那么深,他现在得多伤心啊!”说话间眼泪已经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王子雅在旁冷眼站了一会儿,终是上前帮他拭干了眼泪,“皇上放心,洛离酹向来和你心心相惜,他定能明白你的用意。只是难为他了,几经周折仍旧是空欢喜一场,这也许就是他的命吧。”王子雅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乾宇的肩膀,目光幽远地飘出窗外,今晚的月牙儿好可爱呀!

    站在普罗河沿岸,洛离酹沉静地注视着夜空中悬挂的那轮新月,莹莹的弯月像极了乾宇那双笑弯的桃花眼,记忆中乾宇的脸还停留在六岁时的样子,那时他的眼里总是笑意盈盈的,不像中秋晚宴那样煞气十足。想到这儿,洛离酹更加贪婪地望着夜空,似乎在回忆他和乾宇之间所发生的一切。

    “小少爷,秋夜凄凉,还是回营里去吧。”洛平走过来关切地给他披件外袍。

    “洛平叔叔,我有事和你商量。”洛离酹系紧衣袍转身看着他。

    “行,我们回营帐再说。”

    “不,营帐人多眼杂,这里就好。”洛离酹低头沉思片刻方才缓缓说道:“洛叔叔,我们今夜起兵突袭起义军阵营,我要杀了马靖!”

    “小少爷!”洛平小心翼翼地四下看看,也压低了声音回道,“马靖是国老的门生,这次的普罗起义说白了就是王子雅借助百姓帮皇上夺权的一场戏,等平叛了起义,到时皇上亲政天下太平,马靖就是助君夺权的功臣,他可万万杀不得呀!”

    “就是不能让马靖成为功臣所以才要杀他!”洛离酹一直低着头,说话的声音也因为脖颈的阻隔而变得冰冷而沉重,“此事不容再议,今夜动手,速战速决!”

    “是。”洛平看着他坚决的眼神,表情失望地应了一声,这个小少爷可一点儿都没有大少爷那股心气儿,为了抢功竟然连这么阴损的事都做得出来。洛平心里如是想着,慢慢地走回阵营。

    当夜洛离酹率军突袭起义军大营,起义军疏于防范顷刻间已被杀得片甲不留。马靖于混乱中摔下马去,他顿时觉得脊椎骨一阵钻心的疼,再想站起来却发现双手双脚已全然没了知觉,恍惚间似乎有人走到自己头前,他拼命地仰起头,却可能看见那由粗麻缝制的衣角,他急促地呼吸着想要翻身站起来,挣扎间便感觉到有一柄坚硬而冰冷的钝器深深地刺入自己的后颈,他哆嗦了一下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直道死他也没看见杀他的是谁。

    大新590年,乾宇9年暮秋,从普罗平原传来捷报:洛离酹率军深夜突袭起义军大营,亲手诛杀了匪军统领马靖,起义军群龙无首纷纷投降,一场持续八年的普罗起义就这样被历史载入史册。

    金波殿内,乾宇听完首辅刘诚的陈奏后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一股深深的倦怠感瞬时涌了上来,他不由得抓紧身下的御垫。酹,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皇上,刘诚再次提高嗓音向他上奏,“皇上,洛离酹军功卓越,是不是该封他一个官爵?”

    “啊?”乾宇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倒是身后垂帘听政的太后冷冷地开了口。

    “捐人向来没有入朝为官的资格,这是祖上留下的规矩,洛离酹再怎么军功卓越也没用。”

    “那是因为之前没有一个捐人像洛离酹这般硬气。”刘诚反驳回去,“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洛离酹勇敢睿智天下有目共睹,不给他一个明正的身份有负天下众望。”

    “天下众望?只怕是你一个人的愿望。”隔着珠帘传出来的声音不温不火,“此番全靠恭亲王麾下将士勇猛杀敌才得以缴平叛军,这军功也理应由恭亲王所受。洛离酹一介捐人而已,无身无名,此次出征已经是名不正言不顺,如今你还妄图除去他捐人的身份,莫不是想褪去皇上身边的替代品,好让皇上死无葬身之地?”

    “都给朕闭嘴!”乾宇猛烈地站起身来,“此番平叛皇叔功不可没,赏皇叔‘恭贤亲王’称号,享双亲王俸,至于洛离酹……等他回来再说。”

    众臣工也因乾宇的龙颜大怒纷纷沉默不语,一场论功行赏的朝会就这样伴着旭日的东升而草草了事。下了朝回到圣德宫,乾宇一叠声地吩咐下去“起驾安国府”,之后便由小钟子侍候着更衣束带竟是片刻也不耽误。

    到了安国府乾宇才发现原来白、刘二人也在,看样子似乎也是刚到不久,“王相,朕闻你旧疾复发特来看看,现在好点儿了么?”

    “哎呀,原来是皇上。”王子雅捂着胸口撑起身似是要行礼跪拜。

    “爱卿免礼,躺着就好。”乾宇赶忙上前按住王子雅,转身也对旁边跪着的两人点点头,“都起来吧。”

    “谢皇上。”刘、白两人又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

    “爱卿,怎么好端端的突然病了?连早朝都没去,不然有你在母后肯定不敢那么嚣张。”乾宇沿着床沿搭个边儿坐下。

    “皇上,早朝的事臣都听白显说了,要说这刘诚当真不会办事儿,战场上谁能砍得敌军首级谁的功劳最大,刘诚当时只要说是洛离酹杀了马靖,太后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王子雅说完撇头瞪了刘诚一眼。

    “王相。”刘诚摆手挥退了左右侍从,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马靖是国老门生,当初也是你暗中指使他去领导普罗起义的,他一心为国对你也从无二心,如今大事未成竟被洛离酹误杀了。洛离酹年纪尚小立功心切我们可以理解,但是万不能再以此事为由去邀功,那是造孽啊!”

    王子雅一脸好笑地看着他,“刘相,你也认为洛离酹杀马靖是因为立功心切?”

    “不是立功心切是什么?”刘诚被问得一头雾水。

    “刘相。”白显站起身拍拍刘诚的肩膀,“马靖再怎么厉害他也是秀才,大凡秀才举事,可以共胜,而不可以共败;胜则人人俱贪天功,一败则纷然瓦解,不能成聚。普罗百姓早在洛离酹到达的第二天就卸甲归田,所剩的只有马靖身边的一群秀才,若皇上这次夺回皇权,那他们便是功臣,皇上利用起义夺权的事就会不胫而走,为了夺权而将天下百姓推进水深火热之中,你要让皇上成为一代暴君吗?”

    “不止如此。”王子雅撑起身子靠着床坐了起来,“皇上,普罗起义持续八年,你知道有多少人在这场起义中丧命吗?”

    乾宇摇了摇头,“朕不知,但少说也得有二三十万吧。”

    “二三十万?二三百万还差不多。”王子雅重重地咬着音,一字一顿地对乾宇说道:“虽说普罗起义不是我引起来的,但却是由我引导壮大的,为争皇权致使三百万百姓生灵涂炭,已是人神共愤!为防走漏消息而杀人灭口残害忠良,更是天地难容!!我虽能居功至伟名垂青史,然而必损阳寿!洛离酹此番杀了马靖,是代我受罚,阳寿至少折损十二年!!”

    “什么?!!”三个人异口同声,乾宇上前紧紧板着王子雅的肩膀,“王相,你此话当真?”

    “王家星卜命卦向来一绝,几时出过错?”他苦笑着看向乾宇,“只可惜世上知他的人太少,连刘相都认为洛离酹此举是立功心切,叫他情何以堪?”

    “十二年……”乾宇抓着王子雅喃喃自语,“就这么减了十二年?”

    王子雅无奈地点点头,“他这是何苦,我自出生起星象便与华盖相冲,命中注定活不过三十岁,洛离酹是白白折损十二年阳寿。”

    “王相,你说什么?”白显突然激动起来,“活不过三十岁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王子雅笑得风轻云淡,“皇上,臣今年已二十有八,能为你做的少之又少,但洛离酹不一样,你但凡对他还留有情意,就该自强起来,不要总让他去做你本应该做的事情,那他也能多陪在你身边几年。”

    “爱卿,你别再说了!”乾宇强忍着泪水才没让它滑落下来,“朕接下来该怎么做?你说,朕全听你的!”

    “好。”王子雅转头看向刘诚,“恭亲王行将就木之人,不足为惧,关键是他的兵权!刘相明日还需继续上书,就以洛离酹杀了马靖为由,说什么也要把这份军功夺过来,军功拿到了,再夺兵权就如探囊取物般容易了。”

    “嗯。”三个人都坚定地点头。

    暮秋十月,安国府直到夕阳西下才人影散去,渐渐归于平静。

    安乐宫里,太后眯着眼睛听完了汪苏的密告,“你此话当真?皇上一直在安国府日落才回?”

    “奴才不敢有半点欺瞒娘娘。”汪苏一脸谄媚地给太后捏着肩膀,“那钟吉祥还想瞒着奴才,殊不知圣德宫里也有奴才安插的眼线。娘娘,皇上和王子雅一定在谋划什么异想天开的大事情!”

    “能有什么大事情?无非是夺权罢了。”太后闭着眼享受着身后的推拿,“哀家入宫多少年了,他们的小动作岂能逃得过哀家的眼睛?只要兵权在哀家手里,凭他们有天大的本事也掀不起浪来。”

    然而算尽人心难算天意。翌日,突然从恭王府里传来恭贤亲王病重昏迷的消息,还没等乾宇换好衣服前去慰问,紧接着又听到噩耗:恭贤亲王重伤不治,已于寅时三刻归天。事情发生的太快,太后也顿时乱了阵脚。

    金波殿上,刘诚再次递上奏表,“皇上,自古擒贼先擒王,洛离酹首诛马靖,此番普罗起义得以平叛,他功不可没。我大新国向来标榜不拘一格降人才,就算是捐人也应该有处身立足之地,扬眉吐气之时,若太后执意忽略洛离酹的军功,只怕难平天下悠悠之口。”

    “刘诚,此事皇上已于昨日下了定论,你今日又把它提上案来,可是对君恩有所不满?”珠帘玉后,皇太后的声音听起来婉转温柔,带着三分柔韧,却暗含七分诱惑。

    “臣不敢!”刘诚慌忙低下头去。

    “既是不敢,那此事也不用再议了吧。”太后讽刺地看着殿下跪着的人。

    “太后此言差异。”白显已打好腹稿,镇定地走出队列,“皇上尚未亲政,就算昨日下了口谕做了赏罚也不能算数。更何况恭亲王残暴乖张,剿匪之初不仅寸功未立还险些造成皇城暴动。八年平叛,恭亲王损兵折将不说反而连自己也搭上了性命,此等呆愚蠢笨之人居然也能居功至伟,我大新建国六百年来闻所未闻!”

    “大胆白显!朝堂之上竟敢公然辱骂皇亲国戚!”

    “太后!臣并非辱骂,而是陈述事实!”白显长跪起身,“恭亲王已经去世,逝者已矣,我们不好评说。单说洛离酹,若论雄才伟略,洛离酹十倍于恭亲王,普今天下世人有目共睹。可太后偏偏对恭亲王加官进爵反倒对洛离酹置若罔闻,臣斗胆请问,太后此举是何居心?”

    “你!……”皇太后握紧双手,身后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常年的宫廷生活,使她对权力产生一种偏执的狂望,而这种权力一旦被掌握便再难放开,十四年来,她一直处心积虑地巩固着自己的地位,幻想着有一天也能像武后那样称帝登基,这种幻想就像灰黑色的浓烟迷障了她的双眼,熏伤的她的嗅觉,更混乱了她的一切感官,她就这样昏昏沉沉迷恋在这团浓郁的气体里,直到白显一句话刺开迷雾,她才猛然发现原来她的野心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怎能不叫她毛骨悚然?

    “母后。”乾宇回头好笑地看着她,“白相所言甚是,朕尚未亲政,论功行赏一事还全凭母后做主。然而皇叔去世,兵权不可一日无人掌控,还请母后尽快封洛离酹一个官爵,也好让他早日班师回朝。”

    “皇上,捐人不准入朝为官,这是祖制,哀家爱莫能助。”太后虽然还在反驳,但话语中已明显的带了几分退让。乾宇暗自一笑,立刻乘胜追击。

    “这不妨事,酹是朕的捐人,朕有权决定他的出身。”他突然推开御桌站起身来,对着满朝文武大声说道:“诸位臣工听着,洛家一门忠烈,对大新王朝更是赤胆忠心。然而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洛离醇以身殉国含冤而死,洛离酹也沦为捐人苟全于世,此乃我大新国之悲矣!幸而苍天有眼使洛离醇的冤情得以昭雪,洛离酹也不必再为此遮颜闹市。朕最后一次以饲主的身份,在此昭告天下,除去洛离酹的捐人身份放他自由!从即刻起恢复他洛家公子的名号,封万户侯!”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工顷刻间一齐倒身下拜,洪亮的赞颂之词响彻天空。

    皇太后僵硬地坐在玉户帘中,呆呆地望着乾宇英姿勃发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完了……”

    《忆君清泪》的节奏有些失控,所以亭子对第九章进行了修正,请之前看过第九章的朋友再看一遍,故事的情节脉络以修订后的章节为准。

    

标题:
内容:
评论可能包含泄露剧情的内容
* 长篇书评设有50字的最低字数要求。少于50字的评论将显示在小说的爽吧中。
* 长评的评分才计入本书的总点评分。

Copyright 2023 www.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擅自转载本站内容。
请所有作者发布作品时务必遵守国家互联网信息管理办法规定,我们拒绝任何反动、影射政治、黄色、暴力、破坏社会和谐的内容,读者如果发现相关内容,请举报,连城将立刻删除!
本站所收录作品、社区话题、书库评论及本站所做之广告均属其个人行为,与本站立场无关。
如果因此产生任何法律纠纷或者问题,连城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