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华若渊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平静的失忆

章节字数：3007  更新时间：11-06-12 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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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里晴空，云帆直挂，滟滟随波。

    清恩帝一睡便是许多天，碧华觉得他总卧在船舱内不好，便时常抱着昏迷不醒的清恩帝坐在大船的桅杆上看看大船乘风破浪，也吹吹风，晒晒太阳。

    也许他看上去太瘦弱了，搂着比自己高上许多的清恩帝跃上桅杆顶的举动，让众人都惊叹不已。

    白然掌舵，明流银和明流霜两兄弟窝在内舱时不时出现在甲板上看看情况，三个小东西忘记烦恼是最快的，已经在大船上扑腾玩耍了起来，碧华叮嘱了好多次小食才保证不会随便了乱啃东西把船弄漏了去，泽烨汜源虽然互看不顺眼，但却一直跟着凝心乖乖地呆在碧华身边。

    没过几天，那日在河上昏迷的人都陆续醒了过来。

    凝心见碧华没有要见他们的意思，便在船上设了阵法，隐了自己人的身形行踪，只把那些突然醒来的人吓得以为自己上了自发行驶不能改变方向的幽灵船，夜夜不敢入眠，都凑在一起商量对策。

    这日，凉靖杉、洛弘城、竹行、外加自称渠州舞师的白柔和她老板聚在甲板上，为了解决食物和淡水问题急得团团转，争论不休，船已经行驶了七八日，却从未靠过岸，整个水域都被浓雾弥漫，方圆一里之外都不可见，他们连通过周围景物判断自己的位置，然后找机会跳水离开都办不到。

    这几日的生活似乎已经把几人逼到了极致，一个个人都显得狼狈不堪，疲惫不已，一点原来的尊贵出世都没有。如果再不出现什么转机，为了活下去，他们大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了。

    实际上呢，围绕在船周围的浓雾只是阵法的附带效果，这段时间天气一直很不错，碧华坐在桅杆上，还时不时能看到其它船只经过，这些天他将众人的反应都收入眼底，眼看着他们即将闹翻，却看戏看得开心。

    凝心站在帆顶端挑了挑眉道：“小碧华，这几日你都看出来些什么了？”

    本在抚着清恩帝脸颊的碧华抬起头，笑弯了眼眸：“也没什么，只是发现那个叫白柔的女子好像钟情于他的老板，而被她称为老板友人的竹行却好像跟以前相比性情大变，他们二人已经不相信竹行了。而洛弘城与凉靖杉，面和心不合，此时凑到一起也是一时之计，有趣的是，他们一人想回国，一人却不想回国，而最有趣的嘛，凝心你猜是什么？”

    凝心翻了个白眼儿，没好气地回道：“我要是知道，你还会问我吗？小碧华，你这孩子学坏了。”

    泽烨守在凝心身边一个劲儿点头，十分狗腿，却突然被凝心一脚从帆顶踹了下去：“滚远点儿，我又不是你娘！”说完他冲有些呆愣的碧华道，“一码归一码，他说我像她娘才与我亲近，这一点我可记得很清楚。”

    看来泽烨小朋友的生活还是如此地水深火热，碧华无奈地摇头，继续刚才的话题：“最有趣的是，本来一见白柔便显得十分激动又亲近甚至怀疑我故意加害她的洛弘城，此刻为了自身安全竟与凉靖杉暗里结了同盟，一起对付白柔和她老板，凝心你说是为什么呢？而且，”他又笑了笑，搂紧了怀里的清恩帝，“我记得洛弘城与凉靖杉武功不弱，而那个白柔和她老板看上去不会武功，他们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撕破脸呢？凝心你不觉得奇怪吗？”

    凝心闻言微愣，随即叹道：“小碧华你果然聪明了许多，”他摆了摆手道，“这些事情还是你自己想去吧，我去给那些人弄点吃的……不然，他们呆会儿估计真的会把那个竹行给煮了的！”说完，他从帆顶跃下，打发着泽烨到河里捞鱼去了。

    碧华笑笑没有答话，墨墨跟小食白歆外加凑热闹的汜源捉迷藏，耍赖藏到了碧华的袍子里，此刻爬了出来歪着脑袋看着被凝心赶到河里的泽烨大笑：“哈哈！金毛犼想抓鱼挥挥爪子就行，他居然真的听凝心的话跳河里去了！”

    碧华叹息，点了墨墨的脑袋：“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东西。”

    墨墨眨了眨眼睛，讨好地蹭了蹭碧华的胸口，碧华正欲提醒它小食已经发现它而且都爬到它身后了，他怀中的清恩帝便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碧华呆愣着，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

    他没有一刻不期待清恩帝醒来，却也没有一刻不惧怕他醒来之后用看待陌生人的目光看着自己。虽然他听众人说清恩帝还记得他，却还是没有一刻不在害怕，时时的轻松自在也好，温柔微笑也罢，不过是他用来安慰别人也安慰自己的方法罢了，他的确是要成神，但是那是个要经历亿万年的漫长过程，他短短的十几年生活经历，即使经过了自省那一步，也无法完全蜕变，一步登天。

    他还是他，只是真的明辨是非，懂得对敌人善良便是对自己残忍，因为清恩帝昏迷又失忆，他将成为这些人中真正的决策者，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自己的软弱和错误再给身边的人造成伤害，没错，成神是他的必经之路，守护这个世界是他的责任，但在那之前，他要先守护好身边的人。

    碧华心中是如此的坚定执着，可是面对清恩帝的双眸，却还是胆怯害怕，直到熟悉的叹气声响起：“碧华，怎么不说话呢？是怪我睡了太久么？”

    他自称我……碧华显得呆呆的，心中却是震撼激动，碧绿晶莹的眼眸似乎折射着阳光：“若渊，你真的记得我。那你……还记得什么事情……”

    清恩帝翻身从桅杆上坐起皱眉，沉默了许久，才淡淡开口道：“碧华……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碧华愣愣地，心都一抽一抽地痛：“你还……你还……”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本来想问“你还爱我么”却又问不出口。

    清恩帝见他神色不定，立刻担心起来，把他怀中的墨墨甩了出去，左右看了又看，确认少年确实没事之后才吻了吻他的唇问：“你怎么了碧华？哪里不舒服吗？”

    碧华一瞬间睁大了双眸，看上去有些震惊：“我没事，我很好，真的很好。”他忍不住伸手环住清恩帝的腰，将头靠在他肩上，总算放下心来，他一直很怕清恩帝只是记得他却不再爱他，那种惧怕深入骨髓，一直在众人面前温柔微笑的他此刻才真正的放心开怀起来：这样也好，若渊，就让我这么自私吧，现在，你真的是我一个人的了。

    清恩帝见状只搂紧了他，对待丢失的记忆似乎也不是十分在意，只是有些奇怪的问：“我们现在要去哪儿？下面那些人是谁？”

    碧华扭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以为自己身处幽灵船的五人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几条大鱼吓了一跳，本来的争吵也停止了，全都冲上去抢夺起来，看那样子恨不得茹毛饮血直接将鱼生吞活剥了。

    凝心带着一帮小东西在一旁看热闹，连明流霜和明流银都从依然昏迷的宇修琁房间里走了出来，远远地冲他们挥了挥手。

    碧华与清恩帝相视一眼，心情好了太多，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这些人的身份，自己知道的关于清恩帝的所有事情都细细地说给他听。

    清恩帝将碧华抱在怀中，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吻一下少年的额头，从不询问，也不打断，似乎对什么都不好奇。

    碧华说到最后，才觉得有些奇怪，小心地问：“若渊，你对以前的事情真的不介意吗？”

    清恩帝想了想，垂首吻了吻他的唇道：“怎么说呢，碧华，你说的这些，我觉得太过久远，似乎都是前尘往事了，模模糊糊是有一些印象的。我只记得我们相伴在一起的日子，似乎那才是我生命中最漫长的部分，而你方才说与我相识不过数月，这一点却是让我最惊讶的。”看着碧华惊讶的神情，他笑了笑继续道，“不记得也好，只要碧华还在我身边就好了。但是，他们既然敢加害碧华，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他伸手抚了抚少年的写满惊讶眼眸：“我只是失去记忆，有没有变痴傻，更何况……我对碧华说过的话，可是一句都没有忘。”

    碧华看了看满眼坚定执着的清恩帝，心中感动也还是心疼，不知道他的记忆成了什么样子，那些纷乱的记忆碎片，是怎么被他按照顺序组成全是关于自己一个人的记忆。

    众人抬头看了看桅杆上的二人，也都放下心来，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碧华想了想，把关于碧玉莲花的事情也说与清恩帝听，二人静静坐在桅杆之上依偎在一起，衣袍携风，发丝飞扬。

    风吹舞，云飞扬，轻舟破浪。

    青山两岸，倦鸟归巢，他们的影子被渐渐西斜地太阳拉长印在了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