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石窟

章节字数:5463  更新时间:11-05-01 0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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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栄把诚西同他的私生子在巨大的汽缸里压成了肉饼。复仇事业圆满地完成了一半,可是还剩下露影。随心所欲地折磨那个漂亮的淫妇,才是他复仇的最大目的。

    不久,世栄和露影举行婚礼的日子来到了。

    然而,一种预兆不祥的气氛笼罩着整个会场。是因为新娘太美,还是因为新郎的白发白须?是因为教堂那阴郁的天花板太高,还是因为彩色玻璃的五彩景象?都不是。是因为出了一件更加不可思议的事。

    会场上出现了井良的幽灵。新郎穿的燕尾服同过去井良爵爱穿的模一样,从手套到手杖,同大牟田用的完全相同,连姿态、走路的姿势、肩膀摇晃的模样都同过去的大牟田敏清毫无二致。

    露影抬起脸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眼看着面无血色。她仿佛看见了亡夫的幽灵,但仍强打起精神,以为是由于内疚而产生的错觉。不一会儿,她和世栄面对面地站在老牧师的面前时,脸色便恢复了正常。

    仪式进行得简单而庄严,脑袋光秃秃的英国老牧师用庄重的语气朗读了《圣经》的一节。

    按照仪式的程式,世栄把事先准备的戒指戴到新娘的手指上,宣读了誓词。

    这当儿,突然发生了一件奇事。美丽的新娘忽然发出一声鹅鸣般的惨叫,随即身子像根木棒似的倒了下去。要是世栄迟一秒钟跑上去把她抱住,这位盛装的新娘便会仰面朝天摔倒在上帝的祭坛前。

    是什么把露影吓得晕倒的?不是别的,是刚才戴到她手指上的戒指和世栄宣誓时的声音。

    她曾经由井良亲手戴过结婚戒指。井良死后,那戒指是装在钻石盒里的,可是,现在这第二个丈夫给她戴的这枚戒指,竟然从雕刻到形状都同那一枚一模一样。

    白发白须的新郎抱着昏迷不醒的白天鹅般的新娘站在祭坛前。透过高窗上的彩色玻璃,柔弱的彩色光线将濒死的白天鹅映得五彩缤纷、光怪陆离。身后是心惊胆战的老牧师。在他后面,以昏暗的祭坛为背景,一支支蜡烛燃着血一般的火苗。

    露影在新居的床上醒来,没要匆忙赶来的医生抢救便恢复了元气。

    “露影,你要坚强些。我们的婚礼顺利地结束了。只是你晕了一下,不要紧的。你觉得怎么样了?还能出席今天晚上的婚宴吗?”世栄站在病人的枕边,温柔地说。

    “惊扰了大家,真对不起,我是怎么了?”

    “是婚礼的仪式使你太激动了,不必放在心上。”

    “是吗?还是您吗?我刚才看到您好像是另外一个人,连声音都像。还有,啊,这戒指!”

    露影忽然想了起来,怯生生地望着她的手指;可是手指上已经没有刚才的戒指了,只有一枚全然不同的结婚戒指熠熠闪光。她昏迷过去的时候,世栄给她换过了。

    “啊,那么,还是我看到幻影了?”露影像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似地咕哝道。

    “怎么了?戒指怎么了?”世栄若无其事地问。

    她露出发自内心的欣喜的笑脸,娇声娇气地说:“不,没什么呀,已经行了。这枚戒指真漂亮。”

    当天的婚宴是A市有史以来最为盛大的一次。宴会顺利地结束了。世栄和露影累得筋疲力尽,从饭店的大厅回到了新居。芳醇的酒香、噪杂的贺词、像蜘蛛网一样纵横交错的彩带、震耳的音乐,这一切久久在头脑里萦回牵绕,心里头就像腾云驾雾,翱翔在春天的太空中一样。不,至少露影是这样的心情。

    回到家,结婚礼服没脱他们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正喝着茶,鸽子报时钟当当地报了十二点。

    “你不困?”

    “真怪,我一点都不困。”露影红润的脸蛋儿粲然一笑,答道。

    “那么,咱们出去吧。今天晚上要让你看些东西。”

    “哦,去哪儿?看什么?”

    “咦,你忘了?喏,我不是说过办完婚礼一定要让你看看吗?我的财产、我的钻石呀。”

    “啊,对了,我想看。哪儿?在哪儿?”

    她就是因为那些财产才同世栄这个老头儿结婚的,当然想早些看到。

    “我有个秘密的仓库,在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你敢这会儿就去看吗?”

    “嗯,同您一起,去哪儿都敢。”

    “好好,那就快去吧。其实,我是担心白天会暴露那个仓库,除了夜晚我是不去的。”

    于是,他们像一对私奔的情侣,手拉着手从宅邸的后门溜了出来。借着星光,沿着原野中的小道,他们向前面的山岗奔去。

    面前出现了一扇黑漆漆的铁门。这就是在山岗半中腰打通的石窟坟墓的入口。

    “啊,这儿不是坟墓吗?不是井良家的墓吗?”露影恍然大悟,疯狂地叫着,死命想挣脱世栄的手。

    “是啊,是井良家的墓。多妙的金库啊,什么小偷也不会发觉我的财产藏在这种地方。甭害怕。石窟里可漂亮了。我经常来,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一样。”

    两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默默地位立了几秒钟。在死一般的沉寂中,瑙璃子剧烈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

    “露影,怕吗?”他悄声问。

    露影出人意外地用镇静的口吻答道:“嗯,有一点儿;不过,有您这样握着我的手,我就胆壮些。哎,不是要看我们的宝物吗?”

    “我这就让你看看我那些漂亮的钻石。你该会多么惊奇啊。”

    “哎,快点儿让我看呀。宝物藏在这样僻静而又可怕的地方,简直像个什么故事一样。”

    “等一下,我把蜡烛点着。”世栄划着火柴,点着预先准备好的蜡烛,把它摆在墓里那座古式的西洋蜡台上。

    “喔,我的钻石箱有些与众不同。这个,你看这里面。”

    在红褐色的烛光下,昏暗的石窟地板上摆着三口大棺材。当然,墓的深处还放置着几十副棺材,可是那些都隐在黑暗中看不见,惟有这三副棺材像被特意抽出来摆在那儿似的聚集在蜡台下。

    世栄将一副棺材的盖子掀起来,招呼露影。露影战战兢兢地朝黑洞洞的棺材里瞅了瞅。

    那副棺材是海盗埋在大牟田家族坟墓里的赃物箱。世栄在此之前带出去用的主要是钞票和金币,钻石类仍原封没动,并且,他事先划破口袋,将无数颗珠宝像沙滩上的沙砾似的摊在棺材的上面一层。虽然烛光昏黄惨澹,棺材里却像聚集了天上的群星一般灿烂美丽。难怪朝棺材里窥视的露影“啊……”的惊叹一声,旋即像块化石一样呆立不动了。

    “别光瞅着,摸摸看。这可不是玻璃球,颗颗都是相当于一个人身价的名珠啊。”

    露影似乎恢复了活力,怯生生地伸出手,抓起了一把钻石。她抓起来,哗啦哗啦地撒掉;抓起来,又哗啦哗啦地撒掉。每抓起一次,她那白嫩的手指周围就出现一道道彩虹。

    “啊,这些钻石都是您的?”露影看得眼花缭乱,用孩子般的口吻问。

    “嗯,是我的;而且,从今天起就属于我的妻子你的啦。这些你可以任意享用。”

    “啊,太好了。”

    露影天真地眉开眼笑,高兴得像孩子一样跳起来,差一点儿拍起手来了。

    不一会儿,她像偶然发觉似的瞅着另外两副棺材。

    “那边的箱子里也装着宝物吗?”

    “嗯,装着别的宝物。你把蜡台拿到这边来,我把盖子打开让你看。”

    露影拿过蜡台,等着打开第二副棺材。

    “喏,你看。”

    露影端着蜡烛,朝棺材里窥视。她刚瞅一眼,便像被弹回来似的闪到了一边,蜡台从手里掉到了地上。

    “是什么东西?那是什么?”她用哭丧、颤抖的声音问。

    “再好好看一次。对于你,这可是比钻石更珍贵的宝物啊。”

    露影远远地探着身子,朝那个奇怪的东西窥视。

    “啊,死尸!太吓人了。快盖上盖子。莫非是……”

    “不是你的前夫。瞧,这脸还是死前那副模样。你丈夫井良子爵的尸体是不会这么新鲜的。”

    露影郑重地打量着那具尸体,笑容眼看着不见了。接着,她张开颤巍巍的嘴唇,一声无法形容的凄厉的惨叫在石窟里发出回声。她双手捂着眼,朝远处的角落奔去,仿佛有个妖怪在她后面追赶。

    “露影!那是你的情夫和从你肚子里生下来的婴儿的尸体,知道吗?”世栄突然用井良的声音严正地说道。

    露影一听到井良的声音,像机器人一样猛然回过头来。她已经不害怕了。转眼间,她像个夜叉一样疾言厉色地反问起世栄来:“你是谁?让我看这种东西,想把我怎么样?”

    “我是谁?哈哈哈哈哈,你好像没听过这个声音哩。我是谁吗,喏,你看,看看这第三副棺材就明白啦。瞧,棺盖破了吧!里面是空的。这棺材是埋谁的?那个死人说不定在棺材里复活了,并且挣扎着冲破棺材,从这座墓里爬出去了。”

    她终于开始醒悟了。

    “还记得吧?我昨天曾答应你三条,第一是让你看看我的财宝;第二是让你会见诚西;这第三,瞧,就是摘下这副墨镜。”

    世栄扔掉墨镜,露出井良的双眼,怒视着淫妇。

    她不声不响,像百合花凋萎了一样颓然倒在地上。

    露影第三次昏了过去。

    六催眠曲

    世栄——哦,不,应该是那个死而复生的“白发鬼”大牟田敏清——把一身新娘装束的昏迷者横放在钻石棺材上,轻轻地摩挲她的胸脯,等待她苏醒。要是让她这样死去,就不能达到他的目的了。

    耐心地等了十分钟左右,她终于苏醒过来。虽然目睹井良裸露的双眼,可是她已无力喊叫,也无力逃走了。

    于是,大牟田足足用了一个小时,谴责她的薄清、列举她的种种恶行、讲述复生的详情,诉说被关在石窟里五天中所遭受的无法形容的痛苦,将他终于变成一个复仇鬼接近奸夫淫妇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她。特别是压死诚西那一段,尽可能描述得残忍些,好让她听了发抖。

    正说着,露影潸然泪下。泪珠顺着她那张惨白而俏丽的面颊不断线地往下滚。

    他说完了,她还哭了好大一会儿。少时,她用手抹去泪水,坐在棺材上,眼泪未干便对他说了起来:“真是个惊心动魄的故事。我不知该怎样向您赂罪才好;不过,您误会了。虽然同诚西的那些事不能说是假的,但不论怎样,把你害死这种可怕的事,我是决不会干的。如果想害你,那也是诚西一个人的主意,我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的。”

    “可是,事后你对我的横死感到高兴,我亲耳听到了你们欢天喜地的谈话。”

    “那是我鬼迷心窍,受了诚西的骗了。随着时光的流逝,我想您想得没有办法。回想起来,我那颗真正的心一直是爱着您的。足以证明这一点的是,虽然您形象变了,我不是照样同您结婚了吗?不是抛弃了诚西,投入您的怀抱了吗?我青春年少,为什么会爱上您这样一个白发老翁?是因为我同您有着非同一般的姻缘,是因为我的另一颗心清楚地认出了您的真实面目。正因为您是我往日的夫君,我才对白发苍苍的您一往情深。

    “啊,您瞧,我是多么幸福啊。我不仅同本以为已与世长辞的丈夫邂逅相遇,而且又很快地同他结了婚。我们一次不够,举行了二次婚礼。还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吗?

    “哎,您想一想往日的露影吧。我有一颗还同那时一样温柔的心。我有一身迷人的肉体。喔,您经常让我去洗澡,还把我的身子当成玩具一样戏耍。

    “哎,老爷,我已经是您的奴隶,不论什么样的事我都为您效劳。饶恕我吧。像过去那样爱我吧!求求您,我求求您。”

    她那张满是汗水、因而益发动人的脸上堆着妖媚的微笑,苦苦劝说着。

    后来,她竟用她那迷人的肉体劝起他来。

    那是在远离村庄的石窟里,惟有二人面面相对,她只要想干,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啊,多么无耻!在性命交关的紧要关头。什么耻辱、体面,露影全都置之不顾了。她脱掉洁白的结婚礼服,在大牟田的面前显露出那富有魅力的肌肤。

    黑暗中绽开了一支桃色的花朵。那花朵扭来扭去,丑态百出。

    井良冷汗直淌,咬紧牙关,奋力抵御这一色情的诱惑。

    “不行啊,尽管你做出这种姿态给我看,我已经没有人的热心肠了。我不是人,而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白发鬼。我是不会经不起这种人间的诱惑的。我一心要复仇,不论你怎样辩解,都休想歪曲我所知道的事实。我的计画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他不动声色,斩钉截铁地说。

    “那您要把我怎么样?”

    “让你尝一尝我受过的同样的痛苦。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是我不可动摇的决心。”

    “那么……”

    “不是别的,就是把你活活地埋在这儿。那棺材里满是你最喜爱的钻石,装有亿万财富。你拥有那些宝物,却不能重见人世,让你尝一尝我曾经受过的完全相同的痛苦!”

    “另外,那另一副棺材里有你的情人,有你心爱的孩子,你一点儿也不会寂寞的。你们一家三口亲亲热热地在坟墓里共用天伦之乐吧!”

    “啊,坏蛋!你才是个杀人犯,一个不通人性的魔鬼!”突然,露影的嘴里迸出恶狠狠的话来。

    “哎,让开,我要出去。就是杀了你我也要出去。畜牲!坏蛋!”她一面叫着,一面不顾一切地朝大牟田猛冲过来,尖利的指甲抓进了他的肉里。

    他简直不能相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怎么会有那样大的力气。她扭住他,把他摔倒在地,就要朝门口跑。

    他好容易抓住了她的脚脖子。

    于是,展开了一场少见的殊死的格斗。这是一场身穿燕尾服的老绅士同几乎赤身露体的美人的搏斗。露影一面像野兽一样嚎叫着,一面张牙舞爪,顽强地同复活了的大牟田撕打。

    一黑一白的两个肉球像阴魂一样在石窟里翻滚。

    然而,她不论多么凶狂,到底不是对手。她终于筋疲力尽,像一堆白肉块似的瘫软不动了。

    “那么,咱们永别了。你被永远关在这座坟墓里了。你可以细细品尝我的痛苦是什么滋味了。”

    大牟田说完便跑出石窟,从外面关上铁门,上了锁。他曾经爬出来的最里面那副棺材底下的暗道已经用石头堵上了,露影是绝对逃不出去的。

    井良的事业彻底完成了。以后可以远走高飞,因为他为余生预备了足够的生活费用。

    仰望天宇,繁星点点,深夜的微风轻轻地掠过热烘烘的面颊。

    他正要离去,又犹豫了。露影怎么样了?

    忽然,什么地方传来了温柔的催眠曲声。他心中一惊,竖起耳朵倾听。那声音总好像是从石窟里传出来的。

    奇怪,被活埋的露影是不会悠然地唱起歌来的。他心中不踏实,又掏出钥匙打开锁,悄悄地把门开了一条缝往里看,只见里面是一副异样的景象。

    几乎一丝不挂的露影抱着已经腐烂的婴儿尸体,一面笑盈盈地哄着孩子,一面晃悠着身子,东走走,西转转。

    她右手抓起一大把钻石,像小孩玩沙子一样往她自己那蓬乱的头发上和婴儿的胸脯上哗啦地撒着。

    “宝宝啊,漂亮吧?漂亮吧?妈妈呀,成了女王啦,有这么多的钻石?。瞧,漂亮吧?”

    她一面说着莫明其妙的话,一面又唱起了催眠曲,用她那让人心荡神驰的美妙、甜润的歌喉,唱起了温柔动听的曲调。

    他木然伫立,这异常美妙的景象让他想起从前与露影的热烈的情爱,为此他所付出的代价以及犯下的罪行。现在他从一个被杀者变为一个杀人犯,而他美丽的妻子正裸露着她迷人的肉体,在这石窟里即将死去。井良因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奇异的想法。他走进石窟,反锁上铁门,朝着裸体的露影走去。露影停止了那凄婉、温柔的歌唱,扔掉手中腐烂的婴儿尸体,等待着井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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