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508 更新时间：11-10-15 11:35
——在旭————
又是新的一天。
卸载完几卡车的货物，乘着空暇的时间一个人蹲在花坛的石沿上，
一边叼着烟，一边漫无目的的看着远方的建筑。
「在看什么呢？」
「啊，大叔。」
回头看见静冈前辈朝这边走来，礼貌地和他打了招呼。
「嗯，嗯，可以来一支么？」
「啊……我忘记了大叔是喜欢烟的人。」
「呃，没关系的，没关系，我的让我家的那位给搜去了，说什么在家不准抽，对孩子不好。
没办法，抽了几十年了，戒不了了……不过你小子可得少抽点，这东西对身体可真没什么好处。」
「啊……知道了。」
我慌忙从石沿上下来，掏出口袋里的烟盒给前辈点上一支，
然后两个人「扑哧扑哧」靠在墙角大口大口地吐着烟圈慢慢享受着，
先是天南地北地胡诌闲扯一番，之后不知不觉就转到了那个话题上。
「听说了么？」
「啊，您指什么？」
「那个，叫什么……自杀，『自杀工具包』的东西。」
「哦，前两天看新闻了。」
「真是厉害吶哈！只要这么套上了，人就可以毫无痛苦地死去。」
「新闻是这样说的，没错，听说使用的是氮气。」
「那是种什么东西。」
「具体的说不好，好像平时并没有毒，只是吸得多的话对身体不好，然后昏迷窒息，最后死亡。」
「是嘛。」
「大叔也关心这事？」
「啊，只是今天早饭的时候我家那几个孩子说到的。」
「是这样啊。」
「你怎么看那个人？」
「您指谁？」
「就是出售那件东西的人。」
「嗯……对那个人说不好，感觉很困难，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大叔呢，您怎么看？」
「我嘛和你一样，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好，虽然并不赞成那样做，但似乎也缺少反对的理由。
政府不是已经颁布允许安乐死亡的法令了么，所以只要不触犯法律，用在打坏主意上，
就没有道理干涉，毕竟他们是有这个自由的。对出售工具包的人来说是这样，
对轻生者来说也是一样，这是他们的自由，也是他们的权利。」
「啊……大叔您真是这样认为的么。」
「怎么了？」
「我想象大叔这个年纪的人，有这种想法的应该不多了吧？！」
「你小子，呵呵……怎么可能呢。你应该说是像大叔这个年纪的人，
考虑问题总是这么全面，这么客观才对。」
静冈前辈这么说着一把搂住我的脖子，用粗糙而有力的手掌来回摩挲着我的头，
我的头发很快就凌乱了，那样的感觉就好像童年的时候，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一样，
特别的温暖，特别的慈祥。
「要是那个……『死亡贩售者』的如果说是大叔认识的朋友那该怎么办？」
「啊……这样啊，那真的好像就很头疼了。咳咳……」
「嘿——！」
仓库门口有伙计朝这边呐喊，还伸着胳膊打着手势，
我和静冈前辈也朝那个人挥了挥手，然后把快要吸完的香烟用鞋子戳灭。
「走吧。」
静冈前辈说完带着我一起朝仓库的方向走去。
虽然在和静冈前辈闲扯那个话题的时候，并没有感觉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过当我驾驶着载满货物的机车从公司出来以后，无论在街头巷尾，抑或茶厅格子间，
有关「死亡贩售者」、「自杀工具包」、「死亡蝴蝶」以及「轻生」之类的言论比比皆是，
俨然成了当前最热议的话题，就好像北海道冬天飘落的雪花，漫天飞扬。
奔跑在城市里，还会看见拉着白布条的民众在街头游行示威，
高高举着标语，大声喊着口号，人数并不能算庞大，却吸引了往来不少的目光。
「废除『安乐死亡法令』还我人身权利！！！」
「你是杀人犯！！！」
「严惩『死亡贩售者』」
「冷血的刽子手」
「滚出台东去！」
「政府不该无视人民生命 人民紧密团结在一起」
……
诸如此类的横条、标语还有很多，措辞激烈。
示威者一个个挥舞着拳头，表情激愤，口号此起彼伏，震破耳膜，
有记者和摄像大哥从我身后追上来，迎着示威民众而去。
看见有摄像记者，游行的队伍停止了前进，聚集在镜头前，
一面展示着广告牌，一面继续高声呐喊着口号，
「废除『安乐死亡法令』——！！！」
「严惩刽子手——！为罹难者讨回公道——！！！」
「剔除诟病，还台湾一块和平的净土——！！！」
……
「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大家好，现在我在现场给您做报导，
『死亡贩售者』的做法已经深深刺痛了台东民众的心灵，激起了他们的愤怒，
我身后的就是抗议民众，您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拉的标语，高喊的口号，
现在就让我们来采访采访，听听他们此时此刻的心声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手持话筒，一席黑色公装，及肩短发的女记者简单地介绍一下情况后，
随机把话筒伸向站在身旁的一名微胖的男子，对他进行采访。
「诶，这位大哥，看您好像很激动的样子，那么对于这件事可以谈谈您的看法么？」
「……真的是泯灭人性，丧尽天良，这种东西难道也可以随随便便到处卖的么，
这样做和杀人有什么区别，他（她）就是一个刽子手，应该赶紧抓起来……」
微胖男子青筋暴起，表情愤怒，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人抢了话筒吐槽自己的意见，
「政府不应该颁布法令宣布安乐死合法化哇，你看看现在搞得这个样子，死这么多个人，
搞得我们老人家现在心里都怕怕的……谁不怕啊，你说是不是？」
白发苍苍的阿公拽着记者小姐纤细的手腕，向左向右不断征询他人的意见，
然后就有人「是哇，是哇……」地附和，和阿公一样，语调里夹带着浓厚的地方口音。
好容易挣脱了阿公的手，又有民众继续呛声，
「政府都在做什么，难道都可以这样……看着不管么，让这种东西流到社会……
难道政府的眼睛是瞎的么，那样的人就应该抓起来判他（她）死刑……死刑……」
「……你有种今天就站在我面前，我们大家要好好问问你，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
这样昧良心钱你也可以赚的么，就算法律惩罚不了你，你也会遭天谴的，天谴——！」
民众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太可怕了，怎么可以卖这种东西……难道你家里都没有亲人的么，难道你是冷血的么……
你会拿这种东西给你家里的人用么？你不会吧，那么为什么你不可以同样好好珍惜其他人的生命……」
一位年长的女士略带哽咽地阐述自己的观点，声音虽然并不是很大，
却还是能够清晰地传达自己的态度。
……
最后记者小姐站在示威民众的最前方进行结束报导，
「……这就是现场的声音，民众的心声，希望政府能够听到，同时也希望那个人也能够听到，
不过在这里最后我还是想要问一问那个人：这样的钱花的是什么感觉，真的可以心安理得么？
……台东电视台记者……」
「嘀嘀嘀嘀……」来往的骑士、运将在经过时放缓了车速，不停地按着喇叭，
整条马路明显拥堵起来，我不得不下车，牵着机车缓慢地朝前移动，
在心里却怎么想都觉得这些人的反弹未免也太大了一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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