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天香

第二卷 剑倾天下人已去  第九十八章 苍云踏雪 白驹过隙

章节字数：3015  更新时间：12-07-08 2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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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三子，去请内阁大臣林大人，左丞相进宫，顺便准备纸墨，要快。”

    “是。”小三子领命，赶紧去通知两位大人，这几日尹天香未曾上朝，朝中虽然议论纷纷，不过多亏了两位大人周旋才不至于乱了朝廷，更何况，两位大人辅佐尹天香明里暗里都帮衬着尹天香处理了许多事，这让不碰朝政的小三子欣慰了许多，起码自个不用考虑那些个烦人的事不是。

    而后又恢复了一室寂静，苍苍端来的小粥尹天香并没有吃几口，没有胃口是其一，其二尹天香心里有事就吃不下去东西，苍苍等人虽然着急，却无法，不能逼着他们的主子硬吃啊，何况太医也说了，刚醒来是不怎么吃得下东西的。挥退了众人，尹天香硬撑着虚弱的身子爬起来，推开窗户，寒气一下子冷的尹天香打了个寒战。

    看着窗外洁白的雪，尹天香眼神不由暗淡下来。自己这样子的作法到底是对还是错？自己夺得这天下没有一天感觉到快乐，开心，高处不胜寒的寂寞真的只有体会过才会明白，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愿意到这高位来呢，难道这帝王就真的这么好当么？

    “皇上，左丞相以及内阁大臣林大人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让他们进来吧。”

    屋内的熏香袅袅的燃烧着，不遗余力的发挥着自己的香气，屋内的几人也低低的絮语着，直到月上中天，才见丞相和林大人出现，脸上的表情却是让人很是费解。尹天香默默的回想着刚才的事情，小三子站在后面看着尹天香沉默不语的背影，或许对于他家主子而言这个位子的确过于吃力了吧，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站在他家主子这边的，嗯。

    “主子，已经很晚了，晚膳也没怎么吃，现在吃点粥然后休息吧。”

    尹天香似乎是没有听到小三子的话一般，隔了许久，才恍惚的回答“不必了，你们下去吧，我有些累，先休息一下。”

    烛火晃动着，在黑暗里慢慢的暗了下去，混杂在蜡烛中的安魂香也缓缓的发挥了自己的作用，一直睡眠不怎么好的尹天香身体虚弱的无法抵抗这香气的袭击，很快就陷入了梦乡，浅浅的呼吸声传来，小三子终于松了口气，弓着身子放轻了脚步退出寝宫。

    “天儿，天儿，天儿…”温柔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不断的呼唤着尹天香，声音带着磁性不断的迷惑着尹天香。尹天香原本睡的还不错，被这声音不断的叫着，原本是不愿理会的，可是那人却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做放弃，一直在叫唤着尹天香。

    尹天香扶着自己低血压引起的晕眩的头，眼睛半睁半闭的看着一直叫他的人，只是这人的身影怎么如此模糊不清？而且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好像是父皇？尹天香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原本还有些不清醒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起来，呆呆的望着坐在他身边一脸笑眯眯的样子看着他的父皇。

    “父皇？”尹天香喃喃的念着，怎么可能呢？明明，明明他亲手用自己的残剑刺穿了他的身体，明明他亲自把过脉，明明他亲眼看着他没有了呼吸，明明是他亲自帮他换的衣服，怎么会？怎么会坐在自己的身边？身上穿的却是他最喜欢的那袭白衣而不是下葬时穿的浅黄色的龙袍。

    “天儿，别担心，父皇已经去了，这是个梦，只是梦而已。”像是察觉到尹天香的惊讶和不可思议，尹天焕扶着尹天香的脊背，一下一下的顺着，就好是在顺一只猫儿的皮毛一般，温柔，轻缓，带着强大的力量安抚了尹天香的情绪，在尹天香抬头的时候顺便送上一个微笑。

    尹天香抓住尹天焕扶着自己的一只手，狠狠的用力，眼睛瞪大望着尹天焕，像是要确认他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一般，而后，尹天香的头慢慢的低了下去，抓着尹天焕的手也松开了。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有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要有什么样的感觉，对于他而言，面前的亲人死了又活，活了又死，总是给他希望然后又让他失望然后再希望失望直到最后化作绝望。

    “天儿。”尹天焕叹息，自己的手被抓的很疼，可是却比不过他的心疼，而且这里是梦，是属于尹天香的一个梦境，就算是刀剑，就算是鸠毒，就算是情蛊，都不会对人有任何的伤害，所以他的手仍然是白皙的一片，丝毫不见一点的伤痕和红印。

    “天儿，我时间不多，听我把话说完好么？”尹天焕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天儿，你知道么？地位是一种权利同时也是一种束缚，但是不论怎样都要有人去背负他。我的众多的儿子只有你是最为优秀和出色的，所以很多事情我都是在下意识的去帮你选择，因为这个国家需要你，你可以不开心可以不快乐但是这是你的职责，你无法逃避。”

    “你是一个国家的皇子，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有了这样命运，这是我们的悲哀，却也是我们的荣幸。所谓拈花一笑，成佛成魔都在一瞬间。你天真的以为可以选择可以生活的地方，躲避这些繁重的事物，可你是闲月的四皇子，这个国家，这里百姓都需要你，我知道我设下的那么多圈套你其实都可以避开，可是你没有，你还是照着我想要你做的去做了，或许你会恨我，但我不会后悔，因为这是我该做的，我做到了，我问心无愧。”

    尹天香沉默了，他不是不知道他父皇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只是他来自于未来，他无法接受自己的生命自己的生活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所以他下意识的去逃避着所有的一切，用尽全力的想要离开那个皇宫，可是他失败了，呵，原来最后赢了的，还是他的父皇呢。

    “天儿，你恨不恨我？”

    恨么？恨过吧，把自己当成棋子一样去培养，把自己推入皇宫那些丑陋阴暗的阴谋，把自己逼的无路可退，可是，他又何错之有呢？自己明知是他的陷阱却还是傻傻的跳了进去，满足他的心愿，也无法去怪责他所做的一切。他是一个帝王，他的父爱，或许方式错了，或许手段狠了，可他是帝皇啊，他用他的方式，这是他身为帝皇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从出生就注定了的命运，无法逃脱承担帝王的责任，其实自己才是最自私的那个，一心只想着自己，却不愿意受一点委屈，只是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宠爱。尹天香垂下自己的眼睑，如今明白了可惜已经太迟了，他的身体早就在破罐子破摔的心里下，被自己折腾的破破烂烂了，他已经时日无多了呢。

    “我不恨你。父皇，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那么自私，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的珍惜自己，对不起我已经无法再继续活下去，对不起我不能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一位好的皇帝，对不起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尹天焕摇摇头，看着尹天香微微的叹息，而后身影慢慢的变淡消失。原本沉睡的尹天香也在一瞬间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只是浑身湿淋淋的，都被冷汗打湿了。尹天香苦笑，人是不是永远都是这样，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只有伤害过了才知道珍贵，尹天香合上眸子，疲惫的靠在床头。如今他的身体，他的心都已经疲惫不堪，无法再继续了，真的好累。

    烟波流转，或许只有这样了呢，人选也只有他了，还真的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虽然这帝王本就是自己的，但是自己毕竟是用了另外的一种方式才得到，有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呢。尹天香闭着眼睛，把自己的两世经历都回顾了一遍，真的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可是，自己的两世经历居然还看不透一个悟字，真是可笑。

    尹天香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有细细的啜泣声声从掩着的嘴巴泄出，第一次尹天香在这个陌生的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哭泣，第一次尹天香承认了自己无法接受的身份，却是在失去了所有的人以后，现在的尹天香就如同孩子一般哭泣着，凄厉，伤心。

    小三子立在门外，原本是想着尹天香可能会喝水，可是没想到听到了屋内传来的哭泣的声音，小三子觉得很难过。自己的主子一直都在忍耐着，很少看到他露出其他的表情，虽然他对人很好，但是总有种淡淡的疏离，就像一个单独的世界永远无法有别的人可以走进去。他也曾想着他的主子或许会在黑夜里哭泣，可是他服侍了这么久都从来没有过，更多的时候他的主子只是苍白着一张脸，默默的发呆或者是望着远处的风景，天空，浑身散发出凄然而寂寞的感觉，他的主子，第一次这样子哭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