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千重

中原  第五章 伤患

章节字数：1321  更新时间：13-06-30 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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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虫带来的人躺在床上，虽不至于气若游丝，却也跟有进气没出气相距不远。

    翠蜉蝣微微皱眉，旋即转身离开小院，走到旁边的院子，安置了已经睡着的影虫，这才回转清虫的房间。

    方才进屋，他便嘱咐清虫去烧水。小孩麻利往厨房去。

    翠蜉蝣来到床前，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他却不动声色。他探手摸向床沿，指尖最先触到的却是一阵微暖的黏腻触感。

    就算看不见，翠蜉蝣也大概猜得到床上那一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伤得真重。他不冷不热地想，同时下手极快，封住那人几处大穴。病号呜咽了一声，翠蜉蝣听出这是个二十几岁的男人。

    也不嫌褥子被血污了，翠蜉蝣坐到床沿，给人把了下脉。

    内息算不得平稳，却也不是重伤不治的迹象，外伤挺重，脏腑倒没什么伤害，昏迷不醒多半是因为失血过多，又吸入了一些软筋花粉。

    心中有了计较，翠蜉蝣脸色缓和许多。他慢条斯理摸到那人腰带，再小心翼翼解开，剥香蕉似的把人身上的衣服一件件除下。

    脱到里衣时，男人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呻吟。

    翠蜉蝣眉头又皱起来。大概是血痂把衣服和伤口黏在一起，如此倒是不能再轻举妄动。

    翠蜉蝣干脆倚着床柱静静坐着，等清虫把热水送来再做打理。

    结果一等就等了半柱香。

    其实清虫动作不慢，但这毕竟是第一次救人，还是这么个满身刀伤的人，庄里没有酒，没法给人消毒，所以来时小孩干脆摘些草药泡在水里。

    草药汤不比酒水，但始终聊胜于无。

    不过，要想伤口尽快愈合，白药和新鲜的草药汁才是关键。

    清虫严禁翠蜉蝣去碰那些看似无害，实则说不准哪哪就有毒的草药，所以现在翠蜉蝣的工作就是坐在床边，慢慢给病号擦洗血呼啦的身子，同时指导清虫该取什么药、用多少剂量、怎么用等等。

    清虫浑然不觉自己已然变成跑腿，只是抿着嘴在草药坛和自己的院落两地穿梭。偶尔需要些干药材，他便小跑着去取，只是路过影虫所在房间时，他会进去看一眼，给弟弟掖好被子，之后才离开。

    大人小孩一直折腾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算给那重伤患收拾干净。眼下两人困极，也懒得回屋，翠蜉蝣倚着床沿慢慢给清虫捋顺头发，小孩则趴在床边呼呼大睡。

    被褥他们之前换过了，翠蜉蝣又开了窗，现下屋中血腥气淡了许多，就是晨风吹进屋中，多少有些冷意。

    睡得迷迷糊糊的影虫抱着被子进来，看见的就是他哥和庄主疲累地倚床打盹的景象。

    小孩轻手轻脚跑到床前。先是警惕地瞪着床上的陌生男人，确认其不会醒来，他又看看翠蜉蝣，见人一时半会也不会和周公说再见，小孩放下心来，凑到清虫身边。影虫仔细撩开扫在清虫脸侧的头发，嘴唇贴在对方唇角。

    清虫咕哝了一声，影虫连忙退开。见人只是梦呓，小孩哼一声，把被子披到翠蜉蝣身上，之后甩着小短腿啪嗒啪嗒跑开。

    影虫刚走不久，清虫便睁眼直起腰。

    小孩双眼散焦，缓了好久才慢慢清醒。

    他转头看看翠蜉蝣，见人披着被子睡得正香，清虫也不出声，揉揉酸麻的小腿，他慢慢站起来，步履艰难出了门。

    一晚没睡的好大夫全然不知有人离开，只顾歪着头酣睡。从朝阳东升直到夕阳西斜，他先是倚着床柱，接着半个身子歪下来倒在床上，再接着身子往前蹭，两条腿也搭上床，最后他直接掀开被子，整个人缩在暖烘烘却透着股药味的棉被里，团成一个球。

    其实翠蜉蝣睡相不差，但那只限于他睡得浅的时候。

    现下他倒是睡得酣畅淋漓，只可怜某个重伤患，被大夫钻被窝贴着睡不说，一只手还被那睡相奇差的人死死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