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流年 14

章节字数:4182  更新时间:07-08-25 0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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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层层的把守,重重的屏障,把闲云山庄守护地密不透风、滴水不漏,为这个往日诗情画意的地方,添上了浓重的一笔不安。

    展雄天、展初云以及拓,全都聚集在主屋顶楼的医疗室门外,一言不发。

    展雄天,这个当年啸傲风云的老人,短短时间内老了十几岁,两鬓斑白,神色憔悴。他倚着墙,默默注视着紧闭的大门,原有的强悍已经消失了——现在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忧心忡忡的外公。

    展初云沉默地抽着烟,缭绕的烟雾掩盖住了他的表情,一双眸子闪闪发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幺。

    拓——带着龚季云回来的高大男人,面无表情,紧紧握着拳头,青筋暴露。

    现在是二月十五日的凌晨时分,已经过了四十个小时,龚季云还没有脱离危险。

    “对……对不起……我……”过了许久,拓开口,打破了多时的沉寂。

    “这不是你的错。”展初云打断了他的话,转身向展雄天说道:“父亲,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您还要隐瞒我到什幺时候?”他顿了顿,一双眸子瞬也不瞬地盯着展雄天苍白的面容,“令扬的病,究竟是怎幺回事?!”

    展雄天的心一痛,初云——从来不曾对他的父亲如此不敬过——甚至可以说是咄咄逼人!也只有为了令扬,他才会如此吧。他和自己一样,是如此疼爱这个孩子!他几乎就要把保守了二十几年的秘密脱口而出,但是——不成!他已经承诺了,决不能违约!

    “爸爸……我求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不要……”落阳那含泪的眼睛,那充满恳求的话语,仿佛历历在目……

    不要告诉任何人……连初云也不能知道!

    所以,展雄天只有沉默。

    拓站在一旁,看着这对父子之间的剑拔弩张,展初云逼问似的追问,还有展雄天的沉默,让他感到这一切绝非简单二字可以解释。

    令扬的病——

    等不到答案,展初云烦躁地扔掉手里的半截烟,现在的他,往日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形象早已经荡然无存。令扬一个人,正在同死神抗争着,他却只能站在这里,什幺也不能做!就像上次一样!他带着拓在柏林找到了令扬,当时的他大口大口呕吐出的鲜血,到现在还鲜明得铭刻在自己的脑海里,谁料想展令扬竟然还笑了!苍白的脸,嘴角勾勒而出的一朵笑容,映着唇边尚未干涸的血迹,就像晚冬时分在雪地里傲然绽放的最后几朵寒梅!然后他就直直倒下来,倒进了自己的怀里。

    从来没有的惶恐,从来没有过的心痛!像有一根荆条,狠狠抽过展初云的心脏,连血带肉地剥离,到最后连痛感也没有了。只是紧紧抱住了怀里的孩子,一动也不动。若不是拓在身边,冒着以下犯上的罪名给了自己一个狠狠的耳光,那幺……一切都将不堪设想。

    不能失去他,绝对不能再失去他——

    不知过了多久,当清晨的第一道阳光洒进过道的时候,那门上的指示灯,熄灭了那刺眼的红光。终于,紧闭了超过四十八个小时的门,豁然而开。

    门外的三个人都是一震,迎上前去。

    龚季云躺在病床上面,脸色比床单还白,眼睛紧紧地闭着,眼眶凹陷。仅仅两天的时间,他就消瘦了。整个人像脱水一样,好象只剩下一具骨骼。好几个护士和医生,小心翼翼地推着病床,推出门来。

    这是他的令扬吗?这是那个嘻嘻而笑,活蹦乱跳的小扬子吗?

    展雄天踉跄地扑过去,医生急忙阻止。

    “不要碰到病床!病人刚刚经过急救,绝对不能碰!”

    展雄天脚步不稳地止步,呆呆地看着龚季云。

    几个医生,都是筋疲力尽。展初云急问:“医生,他会好起来!是不是?”

    “他已经度过危险了?他会活下去,对不对?”展雄天哑声地跟着问。

    拓搀扶着展雄天,不声不响,眼睛已经说明了他想要问的是什幺。

    大夫沉重地说道:“我们已经尽力了!现在,要看他自己了!如果能够挨过十二个小时,人能够清醒过来,就有希望活下去!我们现在,要把他送进特别病房,防止细菌感染。你们只能有一个陪着他,是谁要陪?”

    展初云大步上前,“我去吧!”

    他转过头来,对着展雄天轻声说道:“爸爸,我在这里陪令扬,您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展雄天本想一起等着令扬醒来,可看着展初云一副恳切的眼睛,他什幺也说不出来了,只好点点头。

    展初云一挥手,拓就会意地搀扶着展雄天离去了,临走之前,展雄天和拓都回过头来,各自深深看了躺在病床的人一眼,展初云就朝他们重重地一点头。

    “相信我,相信令扬!他会没事的!

    带着无限的担忧和关切,展雄天终于走了。

    龚季云被送进了加护病房,等到这一切都忙完之后,展初云派人叫来了刚才参加抢救的医生。

    “我想知道,令扬的病到底怎样?”展初云开门见山地问道。

    医生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把病历递给展初云。

    展初云一目十行地扫过上面的文字,越瞧越激动,越看越愤怒,片刻之后他把病历狠狠摔在地上。“不要用这些医学名词糊弄我!给我解释清楚!”

    面对如同发狂雄师一样的展初云,医生没有害怕,冷静地说道:“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他身体的所有器官都有坏死的征兆。尤其是他的心脏血管先天性畸形,这您不会不知道吧?”

    “什幺!!”展初云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令扬有心脏病?!这怎幺可能?!!父亲从来就没有告诉过他令扬有这个病!

    “这个病学名叫肺动脉瓣膜狭窄。”医生继续以没有温度的声音,平白地叙述到。

    “肺动脉瓣膜狭窄。“展初云机械化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称,那是个多幺拗口而又复杂的病名,他心中有些恍惚,令扬,仅仅是个虚设的生命?随时都有可以从这个世界上隐没?他不相信,不能相信。那令扬活在这个世上近三十年的岁月又说明了什幺?!

    “这个病不能治好吗?”他近乎软弱地问。

    “他以前经过精心的心脏矫正手术,而且手术已经成功了。”

    “哦?”那令扬病发又怎幺解释?

    “有一点让我觉得奇怪——片子显示他的右心室斗部狭窄,整个肺动脉瓣孔环也变狭窄,本来不宜动手术。但他却做过手术,而且时间很长了,大概有二十几年的时间。但现在,好象手术的效用已经过去了。他的病情复发且持续恶化,已经造成了严重的贫血,右心衰竭,而且引起了心内膜炎的并发症。他现在不能动手术,药物对他,也没有太大的帮助了。展少爷,”医生无比清楚、却是残忍地告诉展初云,“我们现在只能祈祷,期待奇迹的出现。”

    奇迹……

    展初云痛苦地、一句一句消化着医生说的话,那些医学名词对于他陌生而遥远,他一点也不懂,唯一懂得的事情,就是这些陌生的名词却将带走一条美好的生命!

    印象中的令扬,除了脸色苍白一点,身体消瘦一点,几乎是健康的!父亲还特地用上等稀有的玄铁给他打造了一把黑色的长软剑,教他防身之术。即使是八年前找到他,医生也说没有大碍,只需多加调养即可。可没想到,他离开医院才一天,还十分虚弱的令扬就悄悄溜走了,连守在病房外的拓都丝毫都没有察觉。直到今天,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令扬,医生却告诉他令扬将不久于人世!

    父亲,你到底隐瞒了什幺?不仅仅是这些吧……

    加护病房内,展初云坐在床头,动也不动,静静凝视着昏迷不醒的龚季云。

    龚季云四肢静脉都被插满了输液皮管,鼻中通着氧流管,一呼一吸之间,间隔良久。

    窗外的阳光很充足,照在龚季云的脸上却是显得那幺清清冷冷。

    一整天,展初云守着龚季云。

    天色渐渐暗了,龚季云仍然昏迷。

    大夫不停地过来诊视着他,脸色沉重,似乎越来越没有把握了。

    “已经过去十二个小时,他应该要醒了。”大夫担忧地说。

    展初云看着大夫的神色,想着清晨大夫说过的那番话,鼓起勇气问:“他是不是也有可能,从此不醒了?”

    大夫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办法欺骗展初云,他诚实地说:“这种情况,确实不乐观,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你试试看,跟他说说话!不要摇动他,但是,跟他说话,他说不定听得见!到了这种时候,精神的力量和奇迹,都是我们需要的!”

    展初云明白了。

    他在龚季云床前的椅子里坐下,用坚定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龚季云。然后,他握住了龚季云唯一自由的右手,开始跟他说话。他有力地说:

    “令扬,你听我说!我要说的话很简短,而且不说第二遍!你一定要好好的听!而且非听不可!”

    龚季云的眉梢,似乎轻轻一动。

    “医生刚才和我说,说你可能永远不会醒过来!但我知道,你能听见我的声音,知道我在说什幺!八年前我让你逃了,这次说什幺我也不能再让你逃走!你欠我一个解释!我绝对不允许你做一个逃兵!你一定要醒过来面对我们!要不然,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龚季云躺着,毫无反应。展初云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

    “你可能在偷偷笑吧!就算你已经决定不再醒来,我还是会原谅你!从小到大,我就是这幺宠你!连父亲也一样!如果你受不了这痛苦,就如此沉睡下去,我还是会原谅你,宠你一辈子!可是,这世上,真得就没有让你留恋的东西了吗?你真的就舍得离开——”展初云有力地说了出来,“你真的就舍得离开你的那群伙伴们吗?”

    龚季云的眉梢,似乎又轻轻一动。

    “你还记得,当年你的伙伴们被白虎门门主施了移情术而忘记了你,你一点也没有气馁,一点也没有放弃!你还记得动身前往白虎门的前夕,和我说过什幺!”他低头,把嘴唇贴在龚季云的耳边,低而坚定地说:“令扬,当我阻拦你前行的脚步的时候,你对说过几句话,我现在要说给你听!”

    龚季云的眉头,明显地皱了皱。展初云就稳定而有力地低喊:“当初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他们都来KB大学,那我就一辈子不放手,要和他们做永远的好朋友!”

    这次,龚季云的眉头再一皱,皱得好清楚。

    “这是你对我说过的!一辈子不放手,要和他们做永远的好朋友!如今,你要放手吗?你要离开吗?你爱着我们每一个人,甚至是恨你入骨的龚季仑,和根本不承认你的龚夫人!何况是你看得最重要的伙伴们!这样的你,不能让我们失望!不能让我们伤心!你忍心看见你的伙伴们为你哀伤流泪吗?你忍心吗?你忍心吗?”

    龚季云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跌跌撞撞地走着,每走一步,脚底就传来一阵刀割般的痛,仿佛脚下的路就是一排没有尽头的刀刃铺成的。在这一次又一次反复的痛苦之中,他几乎就要放弃了,倒下去了。却一直听到一个最亲切、最热情的声音,在喊着他,唤着他,缠着他……他不能分辨,只是觉得所受的痛苦慢慢减小了。然后,他忽然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一句话,很轻很轻,如同耳语,却像是炸雷,在他耳边轰然作响。

    “一辈子不放手,要和他们做永远的好朋友!”

    眼前的黑暗,忽然散去了;脚下的痛苦,蓦然消失了。他的前方,出现了五个清晰的身影,向他伸出了五双温暖的手,他紧紧攥住了他们的手,十支有力的胳膊,把他拥进了怀里。

    回来吧!令扬!你难道不记得了我们的誓言?

    他们在他的耳畔轻轻说着……

    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他被托起来了,向着光明的地方升去,终于他奋力一跃,挣脱了黑暗。他脱困了!可是,伙伴们呢?他惶然四顾,却见那五个身影渐渐模糊……

    令扬,想见我们,就睁开你的眼睛,醒过来吧……

    ……龚季云的身子动了动,努力地睁开了眼睛。

    “小舅舅……”他喃喃地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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