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了一身还满

第一卷：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  第一章 天幕地为席，回首、往事寂（1）

章节字数：1887  更新时间：12-01-30 2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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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天幕地为席，回首、往事寂（1）

    本朝盛行男风，有一些贵族专以蓄养美貌男童为乐。

    太子尚未册立太子妃，东宫既有姬妾，也有臣子进献的男侍，加起来共百人之巨，进宫几年连太子的面都没见过的人比比皆是。

    东宫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即当晚太子点谁侍寝，次日便由谁陪伴太子。但音阑是游离于任何规定之外的存在，他今日没去太子殿侍奉只是因为太子看他最近表现良好，善心大发才让他休息。

    这日，音阑刚刚翻开书册准备读书，就听到女子细细的哭声，抬头一看，立在碧纱窗口的竟是昨晚侍寝的明姬！只见她眼圈通红，抹着眼泪隔窗道，“白公子，请你……去看看吧。太子下朝一回来就大发雷霆，把殿里的东西都摔了，还说要杀了我……”边说着，边挽起衣袖向音阑展示她手腕上那道疑似瓷片划伤的伤口。

    这明姬是太子半年前新纳的姬妾，颇有姿色，但是胆小怯懦，动辄哭哭啼啼。偏偏太子喜欢点她，到了面前又横挑鼻子竖挑眼，每每将她唬个半死，最后只能偷跑出来找音阑‘救急’。不仅是她，其他姬妾也会如此，所以音阑在一部分姬妾中颇受‘器重’！

    刚到殿前，他就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哐哐的破碎声，显然怒火还没消。宫人们都被赶了出来，战战兢兢立在阶下。音阑一走近，太子的贴身太监菖蒲苦着脸迎上来，用几乎要哭的声音道，“今日朝上殿下跟睿王爷起了争执……”他自那日去睿王府后就再没见过睿王，不禁问道，“为什么争执？”菖蒲快速看他一眼，道，“两位都争着要去临安办差，最后皇上派给了睿王……”

    他微微愣怔，最后一言不发地进了殿里。

    这位太子不但飞扬跋扈、手段狠辣，情绪也最是反复无常。许多人都道整个皇宫最难侍奉的地方，不是皇帝龙翔殿，而是太子东宫。太子一发火，整个东宫上下没人敢靠近，全都商量好了一般推他入旋风涡。

    他甫一踏过门槛，一只不明物件就迎面飞来，擦着他脑门过去，撞在门框上。

    赵擎看清是他，眉目一凛，盛怒道，“谁让你进来的？！”他转身就走。赵擎更恼，阴沉道，“本宫让你走了吗？”他只好停下。赵擎又道，“过来！”他心里暗叹一声，趟着一地碎瓷片走过去。看到他手上滴血，找来止血药和绷带，见他没有反对，大着胆子执起他的手给他处理伤口。

    赵擎看着他娴熟的动作，怒气慢慢消下去，在一张完好的凳子上坐下。音阑也配合着他屈膝蹲下。膝盖还没触到地面，腰上一紧，被他单手揽到怀里。他顺势跌坐在他腿上，没有挣扎，看着他道，“太子为何想去临安？”赵擎眸子一滞，磨牙道，“这多嘴的奴才，本宫一定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喂狗！”音阑道，“太子忘了，东宫是不养狗的，太子嫌它们笨！”他难得说一句玩笑话，赵擎也很给面子地不再计较菖蒲的多嘴。俊脸微沉道，“音阑想回临安看看吗？”音阑只是一顿，就若无其事道，“不想。”然后低下头继续包扎。

    他脑袋垂得很低，那一头如水般柔亮、并依照赵擎的吩咐一直披散着的发丝滑落下来，搔着赵擎的下巴。

    看着他头顶那一颗圆圆的发旋，赵擎有些不安，预感到这个曾经清透得如一面湖水的少年正离他越来越远，甚至有可能走到他再也看不见的远方……

    他原本早就打算趁这趟差事带他去故乡临安，顺便去祭拜他父母，可惜中途竟被睿王抢去，这也是他如此恼怒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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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时候，赵擎的怒意已经完全消去，埋头在书房忙了一阵子，就命人备马说要出宫。

    由于赵擎今天发脾气，所以音阑的休息日也被取消。他接过宫女手里的骑装亲自给他换衣。赵擎展开双臂垂目看着他在胸前忙碌，道，“音阑也跟我一起去。”

    音阑自入宫七年来一共出宫三次。第一次是逃跑，第二次是皇子围猎，第三次是前几日去睿王府。第一次时他思念双亲，忍不住偷跑出去，被赵擎捉回来好一顿毒打。那时十四岁的赵擎年少气盛，只以为他对他这个太子心怀不满，下手也毫不留情。后来他整整昏迷七天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那年他只有十岁。也是从那时起，他再也没有逃过，甚至一提到‘出宫’都不自觉心生恐惧。第二次的围猎盛事，整个皇宫上下去了半数以上，赵擎怕把他一人放在宫里不安全，所才带他去。第三次去睿王府则是奉皇后之命，不得不去。回来后，赵擎除了在床上折磨他，倒没有再问罪，让他有些惊讶。

    是以，这次竟主动要带他出宫，更让他震惊。

    赵擎眸色深深道，“音阑似乎很喜欢梅花，我带音阑去城外赏梅！”音阑心里咯噔一下，上次他只是在睿王府的梅林里多瞧了一眼，他也能察觉，可见仍在意着这件事，于是断然道，“我不喜欢梅花。”赵擎凤眸微眯道，“真的？”音阑坦然迎视着他道，“不如去九尾山吧，说不定真的会遇到九尾狐。”

    九尾山因曾出现极稀有珍贵的九尾狐而得名，后来皇宫依山势扩建后，又被称为‘皇山’，是皇家围场的所在地。

    赵擎眸中的警戒之色淡去，颇为愉悦地在他唇上浅啄一下，算是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