翾言

正文  止战之殇 第一章

章节字数：2711  更新时间：12-03-23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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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将最后一口苹果啃完后才发现，原来不止坠崖撞车，星月并行，吃个苹果噎死也是可以穿越的。你问我怎么穿的，我怎么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所谓穿越，女主一定是万能的，就算不小心被炮灰了，也能赶上地狱大门开放，华丽丽地复活；女主一定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吓死嫦娥，震死西施，就算哪天破相毁容，也能得到世外高人相助恢复天人之貌，顺带拐得后宫佳男三千；女主一定是无比潇洒，玩转江湖不算，还非得惹得一群痴男怨夫强大的主为她拼得你死我活……所有的所有一切，都其实不过是浮云，都是诱拐纯洁少女赤裸裸的谎言。你还问为什么，难道我还不足以说明情况吗？——一个21世纪大好青年，不就是玩电脑时控制不住自己啃了个苹果，就被核卡住了喉咙，再醒来就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附在了一把已经被遗弃的剑上，周围还全都是盛开的妖艳的彼岸花，还有一条静默的河流向远方，直到很长时间后，我才知道这条河流有个超炫的名字——冥河，是通往冥界的唯一通道，而我所处的地方就是冥界的入口。神啊！我招谁惹谁了我。

    无聊是一种可怕的毒，能将一个人从身体腐化到灵魂。我用了三天的时间接受了我成了一把快成妖的剑的堪比哈雷慧星撞地球，乔丹改打乒乓球的冲击性事实，却用了三年时间也仍克服不了那种无聊带来的折磨。我唯一的兴趣就是看着那些对人间有执念而迟迟入不了冥界的灵魂在冥界口陌荡，最终化为虚无。而每一个灵魂的消失都会带来一株新的彼岸花的开放。冥界口有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彼岸花，我常在想，这些妖艳的美丽背后究竟隐藏了几个世纪的哀伤？没有人告诉我，回应我的只有冷冷的风声和风声中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低吟。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整整三年三个月零三天，足够我将作为一个人类的记忆彻底遗忘的时间。就在我以为自己会腐烂到地狱深处时，陌出现了。

    能在冥界口看到活生生的生物，特别还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确实让我枯死的心小小地掀起几番波澜。陌一席白衣，在红得摄人的彼岸花中显得格外突兀。老实说，我并不喜欢白色，我想任何一个人在充斥着颓靡，绝望的氛围里待久了，也不会喜欢白色的。那应该是只存在与童话中的颜色，是小美人鱼为王子舞蹈的颜色，是丑小鸭蜕变成天鹅飞翔的颜色，是夜莺歌唱爱与希望的颜色，至少，不再是属于我的颜色。

    “跟我走吧。”他走到我身边，淡淡开口，似乎认定我是把可以交流的剑。

    剑身在冥界口亘古不变的夕阳下泛着冷冷的光。我问：“干什么？”

    “帮我杀人。”他说话的语气就像平淡地在说我今天晚上要吃鲍鱼燕窝银耳汤一样。

    “为什么？”连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对于杀人我竟会如此平静，果然，人是会变的。

    “我帮你离开这里。”

    “好。”我想，也许我有点像剑妖了。

    我离开了冥界口，作为一把杀人的剑，成了陌的武器。

    陌是魔界之子，当时上任魔王刚离世，魔界争斗频繁，陌作为魔王最小的儿子，势力并不强大，但他的眼中却有无比的信心和决心。我看得出那隐藏在安静，隐忍的背后属于魔族的战斗的热血和冲动。

    陌为我起名“止战”，他说：“止战，让我们停止这场战斗吧。”我没有告诉他，真正停止战争的从不会，也不可能是剑。剑是杀人之剑，握得太紧只会伤人伤己，让仇恨蔓延而已。我想陌明白，只是我们都需要一个借口来促使自己战斗，骗自己那条不归路其实有个美丽的出口。

    我开始杀人，很奇怪，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并不是那么糟。当冰冷的剑身刺进一个温暖的胸膛，有滚烫的液体模糊了我的眼。一瞬间，我竟有点迷恋鲜血划过剑身带来的那片刻温暖。是谁说过，当心变冷了，灵魂变得麻木，杀人就跟呼吸一样简单。有时候连我都在笑自己：一个21世纪的穿越女，竟堕落到依靠杀人获得的温暖来寻求内心的满足。可悲，可叹，可笑……

    陌习惯在深夜对我诉说他的雄心与渴望，他所厌恶的过去和所希望的未来，那些我所不熟悉的魔界的一切。

    他说：“止战，我想当上魔王，我想凭自己的手改变我的命运。”

    他说：“止战，我绝不会放弃，也绝不会回头，从一开始我就回不了头了。”

    他说：“止战，和我一起战斗吧，再痛苦的路我陪你一起走。”

    他说：“止战，对不起，让你卷进了这血腥的世界。”

    ……

    对于他所说的一切，我很少应答，有时会用英文咒骂几句，骂天，骂地，偶尔也骂骂陌。但陌当然是听不懂的，他也并不在意我是否作答，他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倾听者而已。

    我的思维开始混乱，，我已经记不得我杀了多少人，多少人该杀，而多少人只是徒做了剑下冤魂。他们也回在冥界口陌荡吗？每次杀完人后，我都禁不住这样思考，然后竟开始慢慢怀念起那大片的彼岸花和那条静默的河。

    我在陌的手中待了三年又三个月整，和我在地狱口所待之日仅差三天，我想历史可能就是有惊人的巧合吧，而这巧合意味着什么，我不明了。

    彼时，陌已统一了魔界，成为魔界最高的王。他站在魔王宫殿外认真而又喜悦地和我说话：“止战，我们成功了。”我没有应他，冰冷的剑身倒影出满殿喜庆的红色——他将迎娶魔界最美丽最高贵的女子，而我，将成为他送给女子最大的诚意。第一次，我很讨厌红色。

    “止战，你也替我高兴吧。”陌的笑容和当年一样明媚，可我却再无当年心境。为什么一把剑也会心痛呢？我很困惑。

    我讨厌替除了陌以外的人杀人，我更讨厌被除了陌以外的人碰触，所以我只有离开。我忘了告诉陌，在他告诉我他将娶妻时，我已成妖。他说他爱的女子，将要成为他的妻的女子，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所以当我成妖，化为人形的第一件事就是毁掉那张比魔界最美的女子还要美的容颜。既然你已寻到你此生的最好，我又何苦空留念想。

    我又一次回到了冥界口，冥河还是那么默默地流过，彼岸花比以往开得更妖艳了，我就停留在彼岸花的最深处，看那些灵魂再一次重复陌荡，消失的过程。我的记忆开始断断续续，有时我也会想，我这个穿越女，当得可真不合格啊！但更多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占据了我全部的回忆。

    这样的日子无限漫长，长得我几乎快要忘了自己是谁。直到有一天，一个穿着白衣的人真的出现在我面前。他的面容如此熟悉，似乎回来前和回来后我都见过无数次，只是我怎么也想不起，然而固执地想流泪，虽然剑是没有泪的。

    “跟我走吧。”他说。

    “为什么？”

    “我爱你。”他说得那么认真，让我沉睡已久的女主梦几乎快要苏醒。所有关于他的记忆在那一刹那充斥了脑海。陌，你终是找到我了。

    “那么。”我像第一次见面般也认真地看着他，“陌，微笑着送我走吧。”剑身在瞬间破碎，化作漫天飞舞的彼岸花。早在回来时，我就感觉到生命在流逝，只是一种执念让我还流在人间，迟迟不肯离去——直到今天。

    陌，地狱太黑，没有你看着，我怕我会害怕。

    “止战。”身后传来悲伤的呼唤，仿佛失去了今生至爱。

    “陌，若有来世，莫再错过我了。”我有自己的名字的，“我的名字是，球”

    声音渐渐淡去。

    只留下那白衣的影子在冥界口立成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