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章节字数:4037  更新时间:12-04-04 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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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就一个谎言并不困难,困难的是为了维持这一个谎言而编就另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吉恩新交了一个男朋友,在酒吧的时候吉恩总是带着那个她不知道名字的男人在景舒面前得瑟。

    景舒的直觉告诉自己,有些妄自菲薄。吉恩并不喜欢那个男人,尽管他们看起来很亲密无间的样子。

    而最近几天景舒很倒霉,各种事情堆在了一起令人焦头烂额。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做了什么破坏最近一周运势的事情,几天前她的笔记本居然破天荒的死机,之前写了一半的论文瞬间化为浮云,赶了两个晚上终于把论文写完邮件给导师,接着前晚在酒吧打工的时候被一个醉鬼歪歪倒倒的把一杯鸡尾酒撒到了白色制服衬衫上,交通卡在前天也不知所踪,昨天上午楼上那间公寓的的水管爆了,大概是因为天气太冷,又可能是公寓太老旧的缘故,水一直渗到楼下,也就是景舒住的公寓,墙纸被水浸泡的浮在墙面上,地板也咯吱咯吱的。

    总之倒霉的事情在这几天接踵而至。

    景舒叹了口气,琴房里开着暖气,玻璃窗上晕起朦胧的雾气,她趴在琴房的窗台上,手指在玻璃窗上画着乱七八糟的符号,其实她最想写的是‘F。UCK’。景舒已经不记得是哪一天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窗外灌木的雪积了一层又一层。

    她又叹了口气,重新开始练习,今天她没有心情练习作为这学期课题的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而是选择了杰奎琳。杜普蕾的《Jacqueline’stear》。

    奥芬巴赫是比巴赫晚一个多世纪的另一个作曲家,景舒不知道这支大提琴曲最初叫什么名字,但自从比奥芬巴赫还要晚一个多世纪的大提琴家杰奎琳。杜普蕾演奏过之后,它就被赋予了《Jacqueline’stear》这个悲伤的名字。

    景舒其实不喜欢这个名字,她总觉得这样的描述太感性,也太轻佻了些,远远无法承载音乐本身的分量,如果一定要用贫乏的语言去描述这段旋律,她只能说那是卑微生命面对挈阔生死发出的声音。

    这首曲子算是景舒第一首真正意义上用心演奏的大提琴曲,每次演奏这首曲子时景舒总会想到当时为什么选择大提琴。

    很久以前景舒临摹过的一幅素描,那是一个优雅的女人怀抱着一把大提琴,在画面的中央端坐,底色很深,光从侧上方打过来,投射出稳固的三角形构图,在描绘那些光影是,她几乎能够听到画面中流淌出的旋律,那不是用来制造浪漫气氛的廉价悲伤和煽情,而是一种忧郁但却沉稳,低回但却温暖的声音,那样宽厚而内敛的音色,足以让人心甘情愿地将它融进自己的生命。

    此后景舒放弃了绘画,义无反顾的拥抱大提琴带给她的欢愉。

    她放平了心境,琴弓舒缓,揉弦温柔舒张,演绎着哀愁与美丽。

    吉恩站在琴房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这样的画面,他在闲着的时候总会刻意经过琴房,站在门外凝视这样的景舒,他悄悄的推门而入,靠在墙边没有打扰景舒练习。吉恩想,练习对于景舒来说并不是一种任务,而是享受。

    这又是另一首他不知道的乐曲,静静的聆听好像这个浮躁的世界可以在此时遁去所有声响。好像一个深奥灵魂在低沉的哭泣以及对幸福的带着绝望的憧憬和探索。又仿佛是一种囚禁,拼命挣扎,带着似有若无的笑乐在其中。

    像是麻药,在黑暗中给予镇定的安抚,让人得以承载悲戚与伤痛。

    景舒一直在演奏循环这首曲子,吉恩走到另一个琴凳边,拉出琴凳时发出声响,耳畔的乐曲戛然而止。

    “抱歉。”吉恩为打断景舒的演奏而道歉。

    “没事。”景舒放下琴弓“你怎么来了?”景舒潜意识里觉得这个时候吉恩大概在乐队排练或者和新男友交流感情。

    “下午没事,想过来听你练琴。”吉恩顺手拿起放在手边的报纸翻看。

    那份报纸被摊在房屋租赁广告的那一面,有的被圈起来,有的则被打了叉“你要换房子吗?”吉恩有些奇怪的问。

    “恩,昨天上午楼上的水管爆了,我的房间墙面渗水有些严重,想干脆换个公寓。”可是她翻了好几份报纸的广告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公寓,不是离学校太远,就是价格太高,总是没有满意的。

    “找到了吗?”吉恩看了几则广告,发现条件并不合适。

    “还没。”景舒颓丧的摊手,能找到合适的房子这种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也许运气好当下就找到,运气不好大概要等很久。

    “我亲爱的舒,你知道,我是一个可以为了朋友付出所有的人,所以你愿意搬来和我住吗?我的公寓还多出一个空置的房间,价钱当然好商量。”吉恩把手中没用的报纸扔到一边,他用歌剧般的咏叹调说。

    吉恩的公寓是几年前在他离开慕尼黑到柏林时,他的母亲转到吉恩名下的一处房产,简单的两室公寓,吉恩独自居住还空了一个房间,被吉恩用来放杂物。

    景舒走到吉恩面前,双手抱肩,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还在演的吉恩。

    她有些搞不清吉恩在想什么。

    “你看,我住的地方距离学校更近,周围生活设施也很便利,更重要的是租金一定很可爱,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吉恩见景舒不为所动继续游说着。

    景舒拍掉吉恩搭在她肩上的手“我什么时候能搬去?”

    “你想什么时候搬?”

    “当然越快越好。”景舒才不想再住在那个地板走路都能嘎吱嘎吱的地方,房间的湿度很大,她这两天没敢把琴放在公寓里,害怕让琴的音色受损。

    “那我现在回去收拾空房间,你要是把行李收拾好了今晚就能搬来。”吉恩相当爽快的准备回公寓。

    “那我和你一起,顺便你帮我把琴带过去。”景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廉价劳动力什么的,不用白不用,她笑的眯起了眼睛,把大提琴放进琴盒里让吉恩带走。

    吉恩无奈的接过琴盒“你还真不客气。”

    景舒把必须的生活用品搬去了吉恩的公寓,剩下一些衣服和琴谱CD什么的打算之后的几天再找时间搬,她坐在地板上整理着厚厚一沓琴谱,然后把CD都归类放在空置的书架上。

    房门没关,吉恩站在门边,但他还是礼貌性的敲了敲门“要帮忙吗?”他想用房东的新身份施以热情的帮助。

    “不用,已经快好了。你有时间帮我整理还不如去客厅把那些不知道哪一年的杂志收拾一下。”景舒的回答浇灭了吉恩难得的兴致。

    “好吧,既然这样的话。舒,现在我们住在一个公寓里,有一些事情还是得说请粗,虽然我们是朋友。”

    吉恩难得严肃的语气,让景舒停下手中的事情,她站起来看着吉恩示意他直接说。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别在家里开Party,别把男朋友带回来,别在家里乱搞,你懂的。”吉恩看到景舒抱肩的动作,气势不由得变弱,语气也放柔了说。

    景舒先开始木着脸,这让吉恩有些惶恐,是不是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重,他还在自我反省然后景舒忽然扑哧的笑出了声。

    “哦,我亲爱的吉恩,我怎么觉得这三个规定只是针对你自己的?”景舒拍着门板,然后直接趴在吉恩的肩上笑的毫无形象可言。

    “喂,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吉恩黑了一半的脸看着挂在他身上的景舒。

    “唔,抱歉,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景舒适可而止的直起腰来,做认真聆听教诲状。

    “我刚在网上订了折叠床,大概后天才能送到,这两天你睡沙发好了。”吉恩看着景舒的动作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发顶。

    “恩,没问题。”现在比起预想的情况已经好上很多,景舒很满足。

    “但其实,舒,我很愿意把我的床和你分享的。”吉恩向着景舒抛了个媚眼,手臂环过她纤细的腰,顺势低下头将印上了她的唇,只是简单的唇瓣贴在一起,温热的,还有香草牛奶的味道。

    吉恩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自己行为已经失控,只是下意识的,没有驱动的看到景舒的脸,然后就这么的搂住她,吻了上去,也许是景舒笑的太欢美,也许是她的味道太诱人,吉恩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景舒的眼睛,甚至开始数她的睫毛。

    景舒睁大了眼睛,她清楚的看到吉恩浅蓝灰色的瞳孔里自己惊讶的样子。大脑里犹如滚动广告一样来回漂浮着三个字‘被——吻——了’然后是‘靠—初—吻—没—了!’再之后是一排凶残的惊叹号。

    “你还打算亲到什么时候?亲到床。上吗?”景舒在大脑短暂死机之后进行重启,她上身后倾,离开了吉恩的唇。

    “啊,舒你好粗鲁~不过我可以偷偷告诉你。”吉恩也仿佛忽然的清醒过来,他看见景舒故作镇定的眼神,坏心眼的向景舒靠近了些凑到她的耳边刻意压低了嗓音“我很愿意被你推倒的,而且耳垂和左胸是我的敏。感。点。”还狡诈的轻轻咬了下景舒莹白的耳垂,然后好笑的看着景舒的耳垂一瞬间变得爆红。

    “混蛋”景舒面无表情的把吉恩的脸拍到门板上“你可以死了!”她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在叫嚣着向她抗议,就是那轻轻的一个力道,白痴也知道他们距离的是多么近,那一瞬间所有的血液好像全部集中到了耳垂。

    有两个人失眠了,在今晚。

    入夜,景舒裹着厚厚的毯子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室内暖气很足,毯子上有吉恩常用香水的味道,景舒已经将鸦片那神秘的味道等同于吉恩的气息,错觉的让她觉得呼吸中满满的全部是吉恩的味道。她有些失眠,可能是因为刚换了环境的缘故,也可能是刚刚那件事,景舒下意识的想要回避。

    她的手覆在眼睛上透过指缝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愣神,客厅里很暗,只能听见壁钟指针卡擦卡擦的声音,另一只手滑过嘴唇,好像那之上还留有吉恩微凉的温度,耳畔还回响着吉恩的声音,蛊惑的,引诱的,甚至是情。色。的,她在疑惑而不由得想要去寻找答案,尽管吉恩一直在强调他们是朋友,但她和吉恩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呢?。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她坐起来,怔怔的望向卧室方向,可以看到昏暗的光线下,吉恩似乎在熟睡,光裸的脊背上从肩胛蔓延到背后的大片纹身,晕开的看不清图形。

    这到底算什么呢?

    最后,景舒郁闷‘初吻就这么不浪漫的没有了’她可是想要一个闭上眼睛然后踮起脚的初吻啊,混蛋的吉恩,她在愤闷中迷迷糊糊的睡着。

    用逃窜来形容吉恩回到卧室的动作也不为过,他假装睡着,假装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吻,假装那只是一时的玩笑,但那只是自欺欺人,吉恩侧着身,背对着房门,他瞪着眼睛盯着窗户在心中数着绵羊,但那一只只蓬松的绵羊跳着跳着就变成了一只只的兔子,然后吉恩就想到景舒的脸,柔软纤细的腰肢,还有淡淡的松香味。于是吉恩更加的睡不着,他烦闷的用被子裹着脑袋,翻来覆去。

    他有种罪恶感,他只喜欢迪诺不是吗?但为什么会去想要吻景舒,景舒对他来说是什么,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

    客厅里传来小小的动静,直觉告诉他景舒在看着自己,吉恩不由得僵直了脊背,直到那悉悉索索的声音消失他才有放松下来,回过神来才发现紧张僵硬的让他出了一身汗。

    再之后,没有之后了,吉恩糟糕的失眠到天明,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了,他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窗户看着天色渐亮,迎接了新一天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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