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少年频识愁滋味  第八章

章节字数:2719  更新时间:12-05-14 0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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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霖来的很早,一进校门就被元宝拦住了。

     元宝穿着县中高中部的白衣灰裤的制服,肩膀上搭着毛巾,手里端着空盆,看来应该是在洗刷间那边看到秋霖就跑过来了。

     元宝咳了几声清清嗓子,才开口道:“春朝怎么样?”

     最近平原被他爷爷强制转到县中来上学,没事就来缠着元宝要零花钱,烦得他四处躲他,都没时间去医院看春朝。

     秋霖抬起下巴冲稍远处的花台努努,示意元宝跟他过去,“他好多了,吃饭喝水什么的都正常了,不过估计还要再住几天院观察一下才能回来上课。”

     元宝抬头看看四周无人,沉声蹦出一句话,“秋霖,你是不是喜欢春朝?”

     秋霖一挑眉毛,“你果然看出来了。”

     两人心照不宣的望着对方半天,忽然都笑了,元宝轻叹口气,“看来我是争不过你了。”

    

     元宝是春朝所有朋友中第一个知道他是尹恒夫妻养子的。

     这并不是春朝告诉他的,毕竟他俩就是关系再好,事关自家的旧事秘辛也并不是那么好出口。

     当年尹恒两口子抱养春朝的事情传遍了九螭岭村,虽然元宝家祖上是外乡搬来的,但在这个村里住了这么久他爷爷又行医,所以尹家的爷们婆娘在他这儿谈论是非流言并不避讳,就算只旁听着七七八八的拼凑一下也能得出真相。

     稍通麻衣相书的郑老头就曾经对元宝说过,“尹家的春朝是个可怜的孩子,看着是天庭饱满有厚福,命却实在颠沛多舛,能遇到尹家夫妻,是他命里的劫,也是他命里的缘。”

     如今,春朝那不算残疾的残疾是应了郑老头所言的那个“劫”字,就不晓得他说的“缘”又是所为何来。

    

     元宝他爹是个赌徒,把郑家微薄的积蓄败精光,很早就失踪了,因为这层关系村里的许多小孩都不敢靠近元宝,只有春朝愿意跟他玩儿。

     春朝爱笑,见谁都是活泼讨喜的笑脸,对元宝也是一视同仁,备受奚落冷遇的元宝想要喜欢上他,似乎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但元宝也清楚,在春朝的心里,秋霖永远都是第一位。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春朝跟元宝或者其他孩子玩的时候,不管玩儿多好,只要秋霖来了或者秋霖叫他,春朝都会马上离开,绝不留恋。

     春朝的全副精力都集中在秋霖身上,从来都没有稍移,从来没有懈怠。

     那时可以说是兄弟之情,现在……?也许只是某人比较迟钝罢了。

    

     也许是由于家庭的关系吧,郑元宝从小就很有自知之明,所取所需的任何事物都是他有能力并且有资格得到的,但凡有一丝勉强他都会主动放手。

     对于春朝,元宝努力过,但是当发现他无法介入春朝兄弟俩的感情时,他很干脆的选择放手,至于以后是做兄弟还是普通朋友,那都是对他情感的一种弥补,他可以接受。

     说到平原那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元宝对他就是另一种心情了,他是见到平原就头痛,比数着指头熬日子的平原更期盼他能早点回家做他悠游自在天天吃肉的太子爷。

     很多人对元宝不了解,会觉得元宝是个笑里藏刀的人,实际上他们都错了,元宝的笑容只是一种故作淡定平静的伪装,真要遇到令他觉得困扰或者搞不定的人与事,他首先的选择就是逃避。

     而平原,就是目前元宝最想逃避的人。

    

     元宝和他爷爷相依为命这些年,吃惯了苦遭多了罪,但精神和性格上都被打磨的非常坚定健康,他的是非观念很强,而且虽年少却格外懂得隐忍与孝悌。

     但这些都是在见到平原之前。

     平原是一辆军用吉普送来的,墨镜迷彩服的司机揪着领子把他从车上拽出来,一封牛皮纸密闭盖着军区红戳的信件恭恭敬敬双手递到郑老头手里,趁平原还没回过神,跳上车就走了。

     平原提着行李看着绝尘而去的车屁股,雄赳赳气昂昂的比了个中指,“平老七,你等老子回去的!”

     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给元宝留下了相当差劲的第一印象。

    

     信是平老爷子亲手用毛笔写的,里面讲明了把平原发到九螭岭的原因,随信带着一张邮政储蓄的存折,里头用作生活费的数字大的令元宝爷俩咋舌。

     ——直到平原在郑家住一个礼拜之后,元宝才弄明白,原来那不是“生活费”,而是“精神损失费”。

     但当时爷俩只是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郑老头把平原叫过去,摸摸他的脉,又看看他的脸色、舌苔,说道:“孩子,你这段时间就先跟我住吧,你爷爷也是为了你好。”

     平原炸毛归炸毛,对老人还是很尊敬的,赶紧冲郑老头露出个笑脸,“好的,老爷爷,那我就给您添麻烦了。”

     多年后元宝再想起平原那时的说话,委实哭笑不得,这小子还真是从没说谎骗过他!

    

     元宝曾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过一句调侃的话,说是“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在他看来,一个平原等于五百个女人。

     平原的闹腾在于他的调皮和顽劣,而且极其、非常、绝对、宇宙无敌霹雳难伺候。

     他一进郑家就惊叫房屋的破败简陋,吃饭嫌弃没肉没油水,睡觉埋怨床板太硬褥子太薄,除了还有点分寸不敢当郑老头面唠叨,他在元宝跟前几乎没有一刻的安静。

     元宝跟他相处了一天就耳朵里嗡嗡嗡的狂蜂乱舞,憋不住劲儿了就拿出虚长他几岁的兄长气势吼他一顿,结果人小少爷横眉竖眼的炸毛了,连英文带粤语带普通话的跟元宝一通互掐,从没见过这阵势的元宝傻了。

     元宝寻思,平小少爷咱打也打不得,骂又骂不过,反正爷爷的身体还硬朗,平常也有乡里乡亲的照顾帮衬着,那自己就少回趟家避开那尊小佛吧

     ——可倒好,平老爷子一声令下,把平原的学籍都给转到九螭岭了!

    

     听了元宝的话,秋霖微微一笑,大方的向他伸出手,“做兄弟?”

     元宝释然一展眉,回应的握住秋霖,“做兄弟。”微一停顿,又低声说道:“秋霖,你选了最难走的路,你知道吗?”

     两个少年都是早慧而睿智的,元宝是因这些年遭遇的人情冷暖不得不把许多事情看透、想透,秋霖则是天生的敏锐与善思,再加上他有一个春朝这样的哥哥,他也必须做到胸有成竹未雨绸缪,所思所想早就超过了一般的同龄人。

     所以他俩的对话,与其说是少年的闲谈,不如说是成人的对话。

     秋霖抬手从旁边虬曲盘绕在水泥柱上的紫藤上掐下一朵淡紫的花,夹在指尖递到元宝的眼前,“这花漂亮吗?”

     元宝困惑却诚实的应道:“漂亮。”

     “我对我哥的感情就像它,”秋霖蜷起手指,将小花搁进掌心,“我必须握在手里才能踏实,至于难不难,我不会去考虑。”

    

     元宝和秋霖又谈了一会儿就各自散开,全然不知他俩的对话落在了第三者的耳中,而这个第三者,正是元宝避之唯恐不及的平原。

     平原是早起到校外买了肉包和米粥偷偷跑到花园来吃的(郑老头还是不让他吃肉),悲剧的是小孩儿刚坐下就看见元宝和秋霖朝这边走过来,只好弓腰猫到冬青丛底下藏起来,却无意间听到了奇怪的事情。

     平原跟秋霖同龄,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他看似娇纵跋扈,实际却是被家里人保护的滴水不漏,真正丑恶黑暗的东西他压根见不到,所谓的贫瘠困苦他更接触不到,这次要不是真把他爷爷给惹毛了,他也不会被发配到九螭岭。

     所以平原从元宝和秋霖的话里其实听不出更深的含义,但却惊讶的发现,元宝那个眼高于顶总是挑他这儿不好那儿不对的混蛋家伙,居然也有重视跟在乎的人!

     “这个春朝……”平原咬着肉包皱紧眉头,“到底是谁?元宝刚才是在跟尹秋霖说话?春……秋……难道他俩是兄弟?”

     原来,郑元宝的弱点是秋霖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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