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当时只道是寻常  第一章

章节字数:3180  更新时间:12-10-27 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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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啪!”惊堂木不重不轻地拍在了桌子上,与之对应的,是官老爷瞪得老大的眼睛。

    “你还不知罪?若没有偷张员外家的银子,那晚你在张员外家门口做什么?你回家时明明有人看见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现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争辩的?”

    “大人!那晚小人只是路过啊!银子是从三姑家借的,是给老母治病的!大人,小人是清白的,您……您要不信,您传来我三姑来,她能作证,她能证明!小人是清白的!”老实巴交模样的男子穿着粗布衣裳,跪在堂下,脸上因激动变得红通通的。

    他左边跪着一男子,右边盘子里有几粒碎银子。

    官老爷将惊堂木又是一拍,道:“莫要狡辩!你三姑是你亲人,你们事先都串通好了也说不准,她的证词,本县怎能相信?”

    “既已无理狡辩,竟犹不知悔?!来人啊,将这不知悔改的盗贼打他二十大板,关进牢房,明日定罪!”

    一场案子草草结束。

    昏聩的官员收了贿省了事回去逍遥快活,无辜的百姓却打了棍进了牢清白如草芥。

    站在外面看审理的某人义愤填膺地叫嚷着。

    “小……公子啊!莫冲动!这是公堂,不可随意乱闯……”

    “这案子到处透着诡异。男子偷银子动机为何?既然知道张员外宅子何处是钱仓,怎的只偷了区区几两?这么巧,便有人看见了?二十板子非同小可,打下去怎么也得残一条腿,不知定罪了又要如何。我为男子打了那场官司又何妨?莫拦着。

    “只怕是……那男子家有什么东西被张员外看上了吧?”清脆的声音刚下,又听冷冷一哼。

    “若我判此案,定会理清来龙去脉……倒不晓得这县官老爷收了什么好处……”

    “公子,在家说说这种话没人知道就算了,这可是在公堂门口,说话还是想着点吧。毕竟老爷得罪不起……”晓晓说完,才缓缓松开捂住陆弦清嘴巴的手。

    陆弦清翻翻白眼,似是有些不服气,她低声道:“哼,凭甚女子不能考功名?等我双十,就算偷偷扮男装我也要混进考场。死晓晓,你还想捂我……唔唔!”

    晓晓再次用行动堵住了弦清的“的嘴么”三个字。

    弦清咬咬牙,道:“罢了,知你是为我好。愿着那男子福大吧,只是我这看着也总觉得……”

    晓晓道:“公子莫想便是,世上冤案不可胜数,你能一一翻了去?就当看看笑话便是了。”

    “走吧,我不想就是。刚才……委实冲动了。”弦清道。

    她是换了男装偷偷溜出府的,几乎每次出府,她都要往县衙转上一圈,碰上有案子审她便兴致勃勃,没案子审她的脸就立刻垮下来了,不过再到凤裕茶楼坐上一坐,心就会变得好多了的。

    晓晓跟在弦清身后,没少默默翻白眼。她总是很纠结于一个问题,为什么别家女子都在闺阁中女红女戒刺绣诗词啊不亦乐乎,自家小姐却整天不是抱着《律法》、《医术》、四书五经的猛啃,就是拖着她溜出府——看审案子、坐茶楼。

    还有这满身似兰非兰的异香,太湖谁不知陆家小姐出生时便这异香?近年来,女大十八变,又生得这般美丽,提亲之人都要将陆府门槛踏破,陆弦清这名字更是满城皆知。不是说弦清扮男装露馅,只是人人都知道了陆家小姐就是她,晓晓便不明白了,既然人人都知,小姐又何必多此一举?

    弦清一身雪白长衫,隐隐暗暗的华纹笼罩全身,衣领和袖口绣上淡淡紫边,更给她填了份清雅高贵。头上木钗定住发型,紫色的细葛带子绑住多余发丝,此外便再无一丝一毫的装饰,反而衬出弦清的淡漠从容。若不是若有若无的淡香提醒着人们,这完美的装束加上不卑不亢清雅淡定的模样,几乎莫辨雌雄了。

    弦清走过的是熟悉街道,遇见的是熟悉的一张张面孔,却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一种异样的感觉充斥内心。

    她猛然回头,一抉淡紫色衣角从眼前闪过。再定神去看,又什么也没有瞧见。

    弦清诧异地拍拍自己后脑勺,正奇怪着,脚步便微微顿住。弦清浅浅一笑,拉过一心想回家睡大觉的晓晓,走进凤裕茶楼。

    熟练地上了楼,熟练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熟练地叫了两份古丈毛尖茶、几碟茶饼,弦清才把目光瞥向窗外,看得出神。

    晓晓很不自觉地坐下来,叼着茶盏,吃着茶饼,一点也没有做丫鬟的自觉性,当然,她也弦清情同姐妹,管那甚的虚礼。她不住地东张西望,一脸无所事事模样,时不时打个哈欠,心里数落着小姐的不是。窗外没有什么美景,真的,不过是市井日常生活罢了,她真不明白,小姐是怎么像看美景一般一看一上午的。

    相比于晓晓的无聊,弦清却看得入迷,不是美景不假,但每个人的每一天都是不同的,她沉迷于站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观察每个人的生活。这是来自生活的一场场戏剧,通过别人喜怒哀乐的神情,弦清便猜想着那些人的生活。

    她喜欢这样的风景,一道美在心中的风景。

    弦清知道晓晓又在抱怨,却也不去理会。眼光漫无目的地越过街道,直至被大树挡了视线,弦清才回过神来。她总是躲在角落看别人的故事,其实她何尝不想有一件属于自己的惊天动地的故事?比如她想有一段美满的爱情,比如她想考功名,比如她想……当皇帝。

    虽然知道自己只是个妇道人家,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考功名都是荒唐的了,当皇帝?呵,不被人当做傻子便已是万幸了。

    可是弦清还是不自觉地日日到县衙看别人审案子,然后在自己心里理一遍,总是能得出和县府不一样的结果。一开始她还气愤得不得了,奈何终不是能随心所欲,只能想着自己要是县府会如何如何,于是她便萌生考功名当官的念头,那戏曲中也有《女驸马》一出,她就不成?

    但后来她的心境却变了,天下贪官牛毛之多,就算做得清官也不过一方免苦。但若是能管着这些官的升迁谪职,定不会让这种人祸害一方百姓,那么能管着这些官员的最大官员,不就是……皇帝了么?如此大胆又荒唐的想法,到底也不过想想罢了。

    弦清轻抿了一口古丈毛尖茶,刚入口却一下子悉数喷出。这……这根本不是古丈毛尖茶,连普通的炒青茶都不如,她这刁钻的嘴巴怎么受得了!

    一挑眉,想着可能因来此吃茶人有些多了,小二忙不开,端错了。

    近时,茶文化刚刚兴起,百姓有事没事都到茶馆里坐坐,买不起太贵的饼茶,便只好买便宜低质茶。虽说并没有难喝道难以下咽,但对于嘴刁的弦清来说,还是太不好喝了。

    瞅瞅晓晓喝得正欢,弦清狐疑地抓过晓晓的手,然后从她手里夺来茶,抿了一口,喷了之后又把茶杯还回去。

    “晓晓。”弦清很正色地看着晓晓。

    “啊?怎的?茶有什么问题?”晓晓对于弦清的行为很是不满。

    “几乎天天来这喝茶,今你就没发现这茶有什么不一样么?”弦清无视了晓晓的不满。

    “不一样?一样啊,天下茶对我来说都一样。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嘛,晓晓喝茶只是为了解渴而已。”

    “哎,对牛弹性了。啊不对,对晓说茶了。”弦清起身准备喊小二,却还不忘数落晓晓一番。

    晓晓撇撇嘴,心道:就你懂茶。

    “小二!”弦清喊道,“端错茶了!”

    小二应了一声,准备上楼来看看,但被人止住了。那人笑吟吟地对弦清举了一下手中的茶盏,然后从容优雅地走上来。

    弦清呆了一下,不自在地轻轻撇过脸,隐隐露出红扑扑的脸颊。

    那男子的衣衫说不上多华贵,只是紫色长袍却勾勒出挺拔的身姿。俊朗白皙的脸上露出微微笑意,头发随意扎起来,数不尽的潇洒之意倾泻而出,但潇洒之余,又是一番高雅之意。二者完美融合在一起,让他虽俊朗却非绝色的面容生出了一份不可言说的风华来。

    听见四周的低低抽气声,男子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又像是听到。他向四周看看,一抹轻淡的笑容,清和而淡定。又是一阵抽气和小声言论,男子却不在理会。

    男子缓缓走上前来,把手中之物轻轻放在桌上,对弦清一笑。

    弦清虽撇过脸,但还是能感觉出来的,不住得脸又红了。

    晓晓不知所措地左看看右瞅瞅,摸摸后脑勺,心里想着自己那什么是不是要回避一下,想想又觉得,凭什么自己要回避啊?万一这家伙是个登徒子呢?自己一走小姐不就遭殃了?

    于是晓晓一脸敌意地盯着男子。

    “被登徒子”满脸无辜地、不知死活地又向前了一步。

    晓晓又瞪了瞪他。

    男子却开口了:“陆小姐,你的茶与我的,似是混了吧?”

    弦清缓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着男子,正想着该说什么。

    还未等弦清开口,男子又说了:“其实,所谓劣茶也不是很难喝,品茶在于心不在于口。这位小姐刚刚也说了,古丈毛尖和劣茶在她看来也没什么不同。陆小姐,只要用心品,所谓的劣茶也有另一番独特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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