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路

正文  八、上路

章节字数：2853  更新时间：12-12-20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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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开呼吸急促，面容苍白，双目死死盯着秦苍。他心知肚明，这事实在也怪不得秦苍。耳听得傅红雪说要去武当问取解药，便一心想到翎儿已不能复生，不禁有些自暴自弃，眼神突然暗淡下来，颓然坐倒。

     斜眼瞧了瞧秦苍，向傅红雪苦笑道：“这不过是他一家之言，你便信了么？”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朝床边走去，“我累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傅红雪瞧他这难受的模样，心中绞痛，他一向不会安慰人，也不知能对叶开说些什么，只得朝秦苍抱了抱拳：“天色已晚，秦公子，不如就在隔壁客房安歇了吧。”秦苍正要点头，却突然瞪大眼睛惊愕无比，抬脚就往叶开那里冲过去。

     傅红雪也已听到动静，立即一个旋踵转过身来，飞身朝后扑去。只见叶开一口鲜血疾喷而出，身子一晃便即软倒，傅红雪赶到，正好接住他倒下的身子。

     傅红雪将叶开圈在怀内，跪坐在地，看着他嘴角的血迹，吓得脸色惨白。秦苍几乎在傅红雪接住叶开的同时抓住他的手腕，稍伸指一探，便重重一掌拍在他后背。叶开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大声咳嗽，人却缓缓醒了过来。

     傅红雪怒视秦苍，吼道：“你干什么？”秦苍吐了口气盯着叶开瞧了良久才转头道：“他气急攻心，血堵在心口，吐出来就没事了。蛊虫毒性太过霸道，虽然暂时控制住，毕竟太伤身子。”轻轻叹了口气，想了一下道：“把那药丸给他吃一颗吧。奔波了一天，让他好好休息。我去客房睡了，有什么事过来叫我。”

     傅红雪见叶开虽然醒来，却依旧虚弱无力，靠在自己怀中一动不动，也顾不得理会秦苍，朝他点点头，便将叶开抱上床。从怀中拿出秦苍先前给的那包药，正转身去取杯水，衣襟却被拉住。

     “等等，你先坐着。”叶开双目通红，声音有些沙哑。傅红雪牵过他手拍了拍，缓缓在床边坐下，替他轻轻擦去嘴角的血迹，轻声问道：“怎么了？”叶开将手抽回，朝隔壁努了努嘴：“我总觉得那人有问题。”傅红雪皱了皱眉道：“你就别操这份心了，吃过药好好休息吧。”

     叶开摇摇头：“你就这么相信他说的话？”傅红雪笑了笑道：“这是另一回事。他想救你的心思可是真的不能再真了，你没看见刚才你吐血他那着急的样子。好了，吃了药好好睡一觉吧，若是你身子吃得消，明天咱们就出发去武当山。”

     “他跟我素昧平生，为什么这么着急想救我。难道怕我死了他捞不到好处。唉，你想想，他能从我身上捞到什么好处？”傅红雪见叶开突然来了精神，差点翻个白眼给他。起身拿了杯水，把他扶起来，塞了颗药进他嘴里：“管他要什么好处。你死了对谁都没好处，赶紧吃药睡觉。”

     叶开差点噎到，一边咳嗽一边叫苦：“咳咳，谁都弄不死我，我这辈子，咳咳，估计最终还得死在你手上。咳咳咳咳。”傅红雪替他抚着背顺气，哭笑不得。

     叶开终于缓过气来，仰天躺下，大喊一声：“累死了。”傅红雪听他虽然状似大叫，实则声音虚弱，暗暗叹了口气，上前拉起叶开，替他除了外衫，盖好被子，哄小孩似的拍了拍：“累了就睡吧。”

     叶开眨眨眼：“我没事，你也去睡吧。冰姨说你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过。”傅红雪笑笑，没有接话。叶开料想他定然不肯丢下自己去别的屋子休息，便将身子朝床里挪了挪，将外侧空出一块来，瞪大眼睛瞧着傅红雪道：“你要不放心就一起睡吧。”

     傅红雪一愣，叶开剧毒在身，爱人忽逝，身心俱疲，极度虚弱，自然不敢让他一个人睡觉。见他体谅自己，对这个提议自然不能拒绝，便笑了笑道：“也好。”和衣在叶开身边躺下。

    无间地狱便在日间也是伸手不见五指，全靠灯光照亮。平素里烛火明亮，照的夜间如白昼一般，此时却怕灯光太亮叶开睡得不踏实，便只在远处角落留了一支蜡烛，能看见便好。

     叶开不过强撑精神，这时安顿下来，只够力气咕哝一句：“你怎么不脱衣服，这么睡觉多难受。”还未等傅红雪回答，就立即昏睡过去。傅红雪却心事重重，怎么也睡不着。侧身看着叶开，微弱灯光里虽然看不清，却也觉得他脸色极其不好，双目深陷，呼吸甚浅，几乎比寻常普通人还不如，全然不像个内功高明的习武之人。

     想想这几日的遭遇，还真是惊心动魄。亏得不幸之中万幸，叶开还活生生在自己身边躺着，虽然情况不妙，可活着总有希望在。换个想法，叶开也算幸运，江湖中没有了齐一心，却出了个医术高明的秦苍。此人虽然来历不明，可终归救了叶开的性命。傅红雪未必相信秦苍所有的话，但始终觉得秦苍对自己二人没有恶意。他素来执着，此时有了武当派这一条线索，那就先去问个究竟再说。

     良久才睡着，半夜却莫名其妙猛然惊醒，心头狂跳。忙起身看看叶开，却觉得他呼吸细微几不可闻，吓得忙伸手探他鼻息，却是温温热热一切正常。傅红雪苦笑一声，放下心来，好不容易浅浅睡去，没多久却又突然醒来。如此折腾了一夜，叶开睡得天塌不惊连小指头都没动过一下，傅红雪却是度日如年难熬无比。

     好不容易挨到天明，傅红雪想起叶开昨日差点毒发，又突然吐血，本就担心他就此沉睡不醒。而自己一晚上动静不小，叶开却是半点影响都没受到，只怕他情况有变，跑去隔壁强拉着秦苍来给他诊视。

    秦苍睡眼惺忪，跌跌撞撞被傅红雪拉了过来，正没好气。一把抓起叶开的手，三根指头探上他腕间，遂白了傅红雪一眼道：“他没事，只是累了，只要这几天别再使用内力就行。你别弄这么大动静，让他好好睡会儿。”站起身便往客房走去，“我也很累，去睡个回笼觉。你不用时刻盯着他，他命硬着呢，一时半会死不了。”傅红雪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只得默默守在叶开床边。

     秦苍的回笼觉睡到将近午时才起身，吃过冰姨精心准备的午餐，然后同傅红雪说了声：“我去弄辆马车来。”便离开了无间地狱。不过一个时辰不到便即回转，果然弄了辆马车停在外头。傅红雪总算对秦苍好奇起来，这人神出鬼没的，却又如此能耐，想什么就有什么，究竟是什么来头。

    叶开直睡到申时才悠悠醒来，看起来依旧精神不太好。傅红雪担心他身子撑不住，建议再休息一晚，明日才出发前去武当山。叶开却不依，说自己没问题，定要此刻走。傅红雪无法，只得依他。冰姨红着眼给几人打点行装，大大的包袱里抱着不少衣裳吃食，当然还有那几节断剑。

    秦苍打着哈欠带着两人上了马车。傅红雪知道秦苍体谅叶开，道了翻谢，叶开嘴上不说话，但是看到高头大马拖着一辆大车，心里倒真有几分感激。待进到车内，便是一愣，这马车从外头看是普普通通毫不起眼，可里边居然什么吃的喝的坐的躺的应有尽有一应俱全，不禁脱口而出：“秦公子出手如此豪阔，还真是好朋友好兄弟啊。”

    这话里讽刺意味甚浓，秦苍却不以为意，跳上车朝送出来的冰姨挥了挥手以示告别，喝了一声：“走。”那马竟似听得懂一般，转头提步便缓缓而行。

    此刻出发说晚倒也不晚，据此地两个时辰的路程处有个小镇名叫凤凰集，天黑时刚好可赶到那里投栈休息。叶开体虚，怕他路途遥远支撑不住，如此也正好再休息一晚，正因为此，傅红雪才会同意叶开这时立刻就上路。

    傅红雪原本陪着叶开坐在车里，这时掀开门帘朝秦苍说道：“还是我来驾车吧。”秦苍笑了笑，朝里头歪着的叶开看了看，笑道：“叶公子总是瞧我不顺眼，我还是识相点呆在外头吧。”

    叶开闻言一声冷哼，傅红雪无奈，拍了拍秦苍的肩：“叶开一向小孩子脾气，你别跟他计较。”秦苍哈哈一笑。叶开不依，大叫一声：“傅红雪！”

    秦苍在叶开的叫声中甩了甩缰绳，骏马踏着夕阳，往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