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季-无数生死轮回过后,我爱你如初。-  霞染天光(上)

章节字数:13028  更新时间:14-11-02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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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如沙也可逆流成海,可是世上那么多事,爱情算什么?若我要用一生来遗忘你,那么下一世,必定再要与你相逢,这一次,可否守我天长地久?

    在不知道第几次沉睡中受到校长的传唤之后,君祀寒着一张冰霜美人面把校长室冻起来了,壁炉里的火焰很快就熄灭了,校长室里的几个政府官员冻得瑟瑟发抖,战战兢兢地看着白衣雪纺寒气笼罩的君祀。她纯黑色的眼眸是全身唯一醒目的眼色,现在这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面前脑满肠肥的官员:“且曳学院是私立学校,虽然受了政府不少照顾,我们应该已经把欠的人情一一还清了才对。凭什么我们要为政府卖命?我的薪水是从校长这里领的,你们的军队不是拽得很吗?平时对一般市民倒是苛刻的要死,玩女人的时候不是也很厉害吗?”

    “我投君祀教授一票。”司瞳在一旁笑得灿烂。

    校长终于笑呵呵地来做和事佬了:“毕竟是委托,又不是不付钱给你们,我本来一位你们愿意赚这个外快,委托金额也不少,不过是帮一群废柴挡枪口而已”他真的不是来添乱的吗?

    司瞳看着来人一脸欲哭无泪,无奈地站起来:“既然校长开口了”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那我就先回去了,午觉睡到一半对皮肤不好啊”

    “除非皇帝陛下亲自下令委托,不然我不会出学校大门的,校长赶紧打发他们走吧。”君祀紧接着也站起来,收起寒气,一束火苗又从壁炉中窜起。眨眼的功夫,君祀就消失了,只是仍有缕缕寒气,仿佛一声叹息。

    鬼殷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走在且曳城的街头,虽然热闹,夜晚的且曳城并不十分友善,大排档的露天铺里昏黄的,沾满油腻的灯光映照着抽着烟,喝着酒的劳动人民,社会较底层的男人女人,他们放肆地笑着,说着粗鲁的话,袒胸露乳的女人扭动着腰身臀部,涂抹着香艳的妆容,在一杯一杯的啤酒之间笑。地上已经积起一层烟灰,五块钱一包的劣质香烟,黑黄的唇齿间吞云吐雾。仿佛只有这样,才不会对社会心生怨恨。夜间照例巡游的士兵发着牢骚,讲着荤段子,在路边的乞丐身上把军靴上一块污垢擦干净,路过一个穿着裸露的女人,几个士兵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强行把她带进路边一家不易注意的旅店。女人象征性地反抗几下,更激起士兵们的兴趣,反抗当地的士兵是没有好下场的,很快,旅店的窗口又亮起一盏灯。墙边两个半大的孩子为一块烤焦的面包大打出手,跌倒在水塘里,溅了一身泥水。谁也不肯放弃这块黑面包。鬼殷穿过一条漆黑的巷子,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干渴,他拉住一个在外游荡的女人,报了一个数字,女人惊诧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有阴冷地光闪过,却很快点头,娇羞地依偎在他怀里。鬼殷搂着她在街上逛了一会儿,想情侣一样牵手,在广场的喷泉前拥抱接吻,分食一个巨大的棉花糖。直到凌晨,鬼殷才把她领进家里,一幢高楼的二十三层,布置得很干净,但所有摆设都是高档货,女人一看眼睛就亮了,殷勤献得更加厉害。

    深色的天鹅绒窗帘阻挡了外界的喧嚣,鬼殷关上灯,点燃两盏蜡烛,跳跃的火光投下的阴影刚好勾勒女子曲线玲珑的身形,却隐藏了最美妙的部分。女人静静地坐在床上,乌黑的长发遮住半张脸,另外半张被火光映得通红。她羞涩地掩住胸,虽然女人本来就什么都没有穿。鬼殷熟练地把她推倒,开始吻她,从额头开始,一路向下,手也不安分地动起来,房间里弥漫着女人的香水味,令人作呕。

    完事之后,鬼殷拿出一瓶红酒。女人突然堵住他的唇,一吻过后,纤细的手接过酒瓶,含住一口醇香的红酒,又一次奉上香吻。推杯换盏间,酒瓶已经空了一半。

    “好了,亲爱的,按照我的命令行事吧。”几分钟之后,女人轻轻推开他,舔干净嘴角残余的红酒,绽开一抹妖冶的笑,又一个人上当了,又一个人要为她卖命至死了,现在的高富帅真好骗啊。

    “非常抱歉,我拒绝。”鬼殷抹去嘴边的唇印,淡淡地说。

    女人大惊失色:“你怎么还能有意识,我应该喂了你双倍剂量的药物才对你应该……”

    “如果你想问为什么我没有失去自己的意识,为什么没有完全诚服与你?抱歉啊,我这副身体,真的已经无药可救了。”鬼殷苦笑一声,“那么束手就擒吧,杀人犯。”他钳住女人的双手,手无寸铁之时,女人根本不是鬼殷的对手,他力气大的惊人,很快把女人压倒在地上。

    “你味道很好的,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品尝了。”鬼殷温柔地笑了,金色的头发落在女人的脸上,他慢慢地舔着女人优雅白皙的颈项,,她立即发抖,再也不复先前淡定娇柔的模样。鬼殷一口咬断她脖子上的大动脉,女人挣扎几下就不动弹了。

    手机铃声响起时,鬼殷已经收拾干净了,他高兴地发现是君祀的来电,虽然他的声音和往常一样索然无味。

    “你成功了?”

    “是的是的,阿祀,快告诉我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啊~”

    君祀没有修改他的称呼,平静地解释:“那些人储存着大量来自某国的洗脑毒品,这种毒品能够抹杀人的意志和记忆,将无辜的人民变成恐怖的杀人犯。毒品的原料是东莨菪碱,经过加工,具有高度致幻作用,从南美洲Borrachero的常见树中提取,作俑者一般将这种汁液喷在人脸上或者加入饮料,只要几分钟就可以生效,而且恢复正常后会失去当时的记忆。也幸亏你百毒不侵,抱歉哈,利用了你。”要不是皇帝真的下达报酬丰厚的委托,她才不想管这种破事。

    “哪里是利用,能帮上阿祀的忙我也很高兴啊。总的来说解决了这件事就没什么要做的拉对吧,毒品的窝藏地点我也派人去捣毁了,这样就结束了对吧,阿祀你请我吃饭吧XD”

    “好啊,我请你去学校食堂”君祀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竟然也有心情和他开玩笑了,“顺便告诉你,一件很相似的事件,就是这两天报道的傀儡杀人案也被侦破了,是我们学校的历史老师妮娜,司瞳正在追捕中。”

    “居然是你们学校的人,还好意思请我吃食堂!你打算怎么办?”

    “纠正一下,曾经是我们的人。”君祀有些疲惫,想早些结束通话  ,“大概就是抓起来审讯然后弄死吧,我不清楚。我要去睡了,晚安。”

    “晚安,阿祀。”  

    放下手机后泠心镜的光也黯淡了,看来妮娜已经捕获成功。自从妮娜畏罪潜逃开始,她就一直在用泠心镜帮助搜索定位,顺便还要让鬼殷在一群小姐中找到凶手,君祀已经有些倦怠,想来司瞳应该更累,不过他体力过剩,应该没问题,只是妮娜平时这样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原来如此深藏不露,这次能让司瞳追捕这么久,想来也不是吃素的,人不可貌相。她盯着泠心镜,黯淡的镜面一片灰白,不过一二十分钟,镜面突然亮起耀眼的白光,君祀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拉开书柜的门。

    办公室里校长正对着一叠文件思考,突然抬头看到君祀从壁橱里急匆匆地走出来,衣袖飘扬,还以为她有急事来访,没想到君祀向校长挥挥手,算是打招呼,又从正门消失了。校长满头黑线,她难道把自己的办公室当成快捷中转站了吗?

    学校的走廊上静谧无人,君祀点上一盏蝶萝花灯,窗外雨声如泣,哀转不息,又该是怎样残忍悲怆的夜晚?

    她在大雨中看见校门口的司瞳和妮娜,两个人都同样狼狈不堪,司瞳手臂上的血水不断往下流,另一只手掐住妮娜的脖子,满脸泥水遮不住妮娜脸上的狰狞,死死盯着君祀,大喘着气,衣服已经破烂,腹部还不深不浅地插着一把看不出颜色的小刀,看来是经历了激烈的战斗。君祀站在校门内,伸出蝶萝,牢牢地缠住妮娜,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阴暗潮湿的地牢内只点上两盏壁灯。铁牢内的妮娜被拷在墙上,双腿悬空,踮起脚才勉强够到地面,她望着角落里死老鼠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旁边是一具人的骸骨。她的眼神被绝望和空洞侵染,又是黑暗啊,要是能再见一次阳光就好了,可惜雨下这么大,明天也会是阴天吧。牢房外面的君祀帮司瞳包扎好伤口,缝了三针,用的是蝶萝花熬成的草药,比普通的止血咒更好。

    “说吧,:君祀转向妮娜,”我想你知道应该说什么。

    妮娜抬起头,惨然一笑,像是早就打好腹稿,娓娓道来,“我做过三次傀儡杀人案,将傀儡的脸上抹满遇到阳光会自燃的化学药品,戴上防毒面具,一起在上卿楼,作案成功;一起在塞尔万盆地,成功;一起在法国普罗旺斯,失败。就这么多。”

    “作案动机呢?”

    “被人指使。”

    “谁?”

    “……”没有了回答。君祀叹了一口气,袖中的蝶萝已经在不安分地扭动了。“妮娜,你明知道就算你不回答,我也有办法知道,又何苦?”

    “君祀教授,你是不会懂的,你天生命好,高高在上一尘不染,想来也没受过什么苦,而我却是肮脏不堪,但我也有自己的执着,你想怎样就怎样,至少我是不会叛变我的顶头上司的。”妮娜苦笑一声,低低地说。

    高高在上一尘不染没受过苦她给人的印象就是这样吗?君祀只觉得讽刺。她那样残破的童年和惨烈的青春,无论如何也配不上这些形容词吧。细长的蝶萝爬到妮娜身上,从左耳钻入,蚕食着她的神经。剧烈的疼痛使妮娜直接昏聩。君祀闭上眼睛,用蝶萝读取她的思想,记忆。突然君祀轻微地,竭力克制地颤抖起来,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嘴里却呢喃着什么。司瞳侧耳,竟然在叫救命。

    十月,苍冀族恐怖分子暴动,大批翼族人受害,一路逼近国都。政府抵抗不及,两败俱伤,索西亚族人收到翼族人的求救,进入绿西岛支援。恐怖分子意图夺下且曳学院作为中央基地,可惜久攻不下。

    冰堡地下的能源监测室里,几个工作人员的手指在键盘上访飞舞,正前方的屏幕上半是雪山的俯视图,下半是各种各样不断变化的图表。广播中传来璃珠的声音:“倒计时,三,二,一,开始。”一个工作人员按下唯一一个红色按钮,几秒钟后,所有人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抖动起来,山间斗志昂扬的恐怖分子一个一个变了脸色,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崩打乱了他们所有计划,与此同时,长瀛火山的火山口喷发出灰黑色的烟雾,岩浆翻滚,狰狞得仿佛吞噬一切的人间炼狱。

    一场并不十分猛烈的雪崩之后,成千上万条蝶萝从山顶涌下,竟然铺满了整座雪山。君祀站在天台上,任凭青色的藤蔓粉红的花朵爬满全身。她是天地间微不足道的一点,却是庞大的蝶萝阵的中心。侥幸逃过雪崩的恐怖分子还未有喘息的机会,就被捆住手脚,不由分说被拖入地底。雪山内的山灵得到了巨大的满足,又掀起一场暴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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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家书的那一刻,樱珞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果然,她也要去参与索西亚族的反击战。她未曾受过军队的专业训练,内心一片茫然,但索西亚族与翼族同仇敌忾,她又怎么好临阵脱逃?况且这联系着家族声誉,以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厉野虽然挽留,也知道没什么用,只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所以然。

    抵抗恐怖袭击,自然没有什么千军万马的场面。每一条街道都有可能发生恐怖袭击事件,索西亚族擅长防御,几个人合力进行的防护,多少炸弹都没用,只可惜樱珞被指挥官分配到最前线,直接与恐怖分子搏斗。虽然是临时组建的散军,但贵在团结一致,又几乎人人都经历过极地训练,总是有些优势的。樱珞穿上黑色的紧身战服头发在脑后紧紧绑成发髻。一个突如其来的手榴弹落在她右前方十米处,一处民宅立刻倒塌一般市民尖叫着四处逃窜,乱成一片。樱珞从烟雾中逃出,蝶萝甩向四面八方,在学校实验室厉,她改装了蝶萝,长满尖锐的倒刺的藤蔓划过血肉横飞,樱珞满意地勾起嘴角,这样下去,很快就能结束了。

    随后才明白,她把战斗想得太简单了。可当她终于明白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樱珞盯着面前的人,脑海中闪过无数对策,但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不到一米七的妹子要对付一个两米多的肌肉男?就在她即将撤退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彪形大汉,听别人对他的称呼似乎是葛里尔将军。这个名字她有所耳闻,据说是一个格斗天才,刀剑派,从不屑于用法力作战的人,枪法精准却更喜欢用刀,从未战败过。

    葛里尔鄙夷地俯视樱珞:“只会一些故弄玄虚的法术,算什么战士。”

    樱珞立刻回嘴:“只会欺负女人,算什么男子汉。”

    葛里尔扬起手中大刀:“少废话,开战吧。”说着举着大刀就冲过来,脚下尘土飞扬。樱珞知道这种人连女人和孩子都不会同情,多说无益。大刀在她面前凌空斩下,她下腰躲过,用蝶萝捆住刀柄,生生拦下。葛里尔右边凭空冒出一把尖刀向他劈来,他及时去拦,未及刀锋相交,目标却消失了。“白痴,那是假的。”樱珞一眼白过去,蝶萝一抖抽在他腰间,倒刺穿透坚硬的铠甲刺入腹部,却没有血渗出,想必早已做好周密的防护,她不喜欢这个人装得像古代人一样的打扮,真恶心。樱珞侧身躲过大刀一砍,手臂有些擦伤。论体力,樱珞绝对比不上葛里尔,她心一横,百条蝶萝同时进攻,这一击大约能耗费她近乎所有的体力吧。葛里尔很快被捆起来,樱珞甩出最后一条蝶萝,直指葛里尔的心脏,同时,他手中的刀也脱了手。

    “刺啦”  血肉撕裂的声音那一刻格外清晰,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味道,绝望而残忍。两个人的心脏被同时刺穿,一道白影晃过,樱珞在两米开外的废墟上停住,千钧一发之际她发动幻术,移动位置,可惜还是来不及,肩膀被刺穿,鲜血汩汩向外涌。葛里已经断了气,庞大的身躯倒下,又一次扬起尘土。樱珞松了一口气,刚想转身返回,先前打斗的地方又落下一枚手榴弹,葛里尔的尸体被炸成千万片,鲜血溅在樱珞的脸上。她也不免被波及,被爆炸吞噬,失去知觉。闭上眼前的最后一瞥,只有周围的废墟,只有暗淡绝望的黑。

    樱珞被一大盆凉水泼醒,随即噬骨的疼痛似乎在啃噬她的全身。樱珞倒吸一口凉气,迷茫地张望着,她为什么会在这么黑的地方?这时哪儿?自己是怎么了?战斗结束了吗?大堆的问题挤压冲撞着大脑,引起一阵头痛。樱珞想要揉一揉太阳穴,才发现双手无法动弹。这才回过神,睁大眼睛一看,自己身处一间囚室,双手双脚被拷牢,左肩上的伤口被简单地包扎。樱珞心中了然,强迫自己镇定,接受事实——她被俘虏了。

    她没有接受过抗刑罚训练,不知道受刑之后会不会吐露什么出来,可是她似乎又没有什么值钱的情报可以说。隔着层层黑暗,她什么也看不清,只隐约听到隔壁囚室一个男人的惨叫,像是身体的什么地方被炸裂了。还有脚步声,有些凌乱,大概是三个人,朝她这边走来。袖中的蝶萝没有半点动静,仿佛就此消失一般。三人很快走到她面前,一个很不友好的声音问她:“是你杀死了葛里尔将军?”樱珞没有力气说话,用力点了点头。  

    她又被问了各种各样的问题,除了摇头和点头以外只有保持沉默,她闭上眼睛,真心希望自己在黑暗中能够睡着,但身上才被泼了一盆凉水,头发也湿漉漉的,怎么睡得着?

    万幸,对她的拷问仅限于这样那样的问题,对方似乎并不认为自己会知道什么重要的事情,或是受人指示暂时不对自己做什么尤其残忍的事,只是沉闷地敲在四肢的棍子,特地安装了倒刺的鞭子和一而再再而三的电击也够樱珞受的了。她默默地念动咒语,企图让疼痛减轻,虽然持续时间会变长。对方对待杀死葛里尔将军的人物还是相当谨慎的,大概是怕她突然逆袭,当然这种担心是没有必要的,樱珞已经连抬头和张嘴的力气也没有了,落在对方眼里似乎却成了宁死不屈,也不知道对峙了多久,四下又安静了,冰凉的水顺着发丝落入颈间。樱珞强迫自己睡了一会儿,做了两个很不好的梦,更加疲惫了。突然一阵强光袭来,梦就散了。樱珞费力地张开眼,都是单薄的白影子,不断移动。

    “樱珞,你好,是你杀死了葛里尔将军?”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托你的福,我一点都不好。”樱珞低声咒骂,“你们有完没完,我对你们没有用处,我应该说的很清楚了。”双臂被撕裂的疼痛火辣辣地传达入大脑,大概是脱臼了吧。衣服和头发紧贴在身上,混着汗水和血腥,狼狈极了。樱珞见过真正残忍的刑罚,对男人和女人都一视同仁的残忍,相比之下,她受的这点苦也不算什么了吧。才这样自我安慰着,眼前的强光突然熄灭,周身昏黑,暗无天日。

    面前的人低低地嗤笑:“谁说没有用处了?你刚才战斗的样子美极了,要不要加入我们,这将是一场伟大的革命,而你,会成为最强的战斗力。”

    最强的战斗力?樱珞暗自冷笑,她已经这副模样了,哪里还是什么战斗力?她简单地拒绝,默默希望对方不是一个**控。几千几百瓦冰冷地白炽灯对着她一亮一暗,他们把风速开到最大,温度大概也不到二十。樱珞觉得肺都快结成冰了,说不出一句话。

    “既然规劝不成那我们来做笔交易吧。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们的革命结束之后,我把仲夏交给你处置好不好?”那个声音继续着,听到熟悉的名字,樱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是她的软肋。“你很爱他,对不对?如果你加入,他就是你的,如果你不想当第三者,那我帮你干掉那个法国女人。”对方突然不懈地冷笑一声,似乎很鄙视仲夏的妻子,“总之,只要你来。”

    忽然有种奇特的如释重负之感,虽然其实没有多少重负。樱珞闭着眼费力撤出一个荒谬的笑容,咳了两声,她简直怀疑咳出来的是不是冰渣子。

    “背叛朋友的感觉如何,阿落?”

    对方无语半晌,又关了灯,樱珞似乎听到一声不明含义的笑。

    “你怎么猜出来的?我还以为变声挺成功,还是我话太多了?”

    樱珞转了转眼珠,短时间内灯应该不会再开了。她睁开眼,什么都看不见,一阵咳嗽之后,她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  完整地复述了内心活动全过程。解释完毕,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补充了一句,“不过我不会加入你们的,没有足够的理由。”

    “哪怕仲夏?”

    “呵,仲夏?我一个花季少女还有大好年华等着我去挥霍,何苦沦为爱情奴隶饱受折磨?”她的眼睛已经渐渐适应了光亮,阿落一身笔挺的军装负手立于她正前方十步远,只不过中间隔着灰色的铁栏。

    “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也应该回答我的问题了,背叛朋友的感觉到底怎么样?”

    阿落皱起了眉,仿佛也在认真思考,却露出好奇的目光,“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把什么样的人当作朋友?不管仲夏怎么看,我和他只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没有什么背不背叛可言。别人告诉我仲夏有一把神奇的提琴,得到它就能得到千万财富,我就去参加他的婚礼,企图抢过来,可惜失败了。不过也好,拥有提琴的人始终是众矢之的,听说他偷偷把提琴给了你?他可真爱护这把琴,不惜把他最爱的小、妹、妹也牵扯进去了,”阿落故意加了三个重音,试图给樱珞什么打击,很明显失败了,樱珞默默地望着地面,似乎置若罔闻,可他随即又抛给樱珞一个巨大的糖衣炮弹,“不过这个中缘由内幕想来你也不清楚,亏你也能忍到现在啊,我那里有上好的女式雪茄,不伤肺的,你要不要来一支?”

    “咔嚓”一身,樱珞听见心里最后一层防御碎了一地。阿落正在逼迫樱珞正视她这么久一直在逃避的问题——她曾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瘾君子,现在即使戒了毒,烟瘾还是很重。蚂蚁蚀骨一般的痛和痒蚕食着她的体力和心智。大颗汗珠顺着眼角流进眼里,又是一阵轻微的酸疼。

    “接受了你的烟,是不是等于向你妥协?”樱珞从牙缝里挤出一点声音,指甲嵌进肉里,划出一道一道红痕。阿落赞许地点点头,“那是当然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其实你何苦这么坚持,你到底为谁效忠?家族?且曳学院?还是皇帝陛下?我们能给你更好的。”

    为谁效忠?或许是为索西亚族吧,但是无论如何,总是要遵从自己的心不是吗?她被俘虏至此,封印的蝶萝三日内不解必死无疑,这样威逼利诱的团体,能好到哪里去?况且他们一位自己有多大能耐?单单一个且曳学院就比他们强大几百倍,识时务者为俊杰么?那么她面前还真是一群蠢货。樱珞心里这样想着,也没有力气说出来。她的表情已经狰狞,耐心都快被耗尽了,唇齿舌摩擦着,二氧化碳厮磨过唇齿,被当作活祭品,随着言语一起消逝在空气中。

    “杀了我吧。”

    “哦不我怎么忍心杀了你?就算你不愿归顺,我们也觉得军营里女人太少,不够将士们玩呢,像你这样的……还是处吧。”

    “吾生于此处,长于此处,死于他处,抛食异乡,一罪杀生,万物皆具其缘由因果……”

    “你在说什么?”

    “五罪贪婪,妄欲于心不可遏制。数罪可定,雷电击我四肢,红莲之火焚我躯壳直至灰烬,自愿坠入地狱,火光之中升腾吾之灵魂,游荡于世,无所依靠……”

    “等等,不要!”阿落立即反应过来,樱珞想用咒术自杀!只是咒语很长,还有时间阻止,但要怎么做……

    “甘愿成为幽魂厉鬼,停留尘世千年赎罪,人生如烟,飞舞散尽不过一瞬,即于此刻——”

    “樱珞等我!”

    心中一盏烛光“噗”地亮起,樱珞忽然住了嘴,即将成形的咒语刹那间碎裂,口中涌出的献血从嘴角滴落至锁骨。与此同时,头顶传来一声巨响,抖下许多灰尘,有人慌张地叫喊着,阿落身后出现一个人,几乎是从楼梯上滚下来的,迷彩服上满是灰尘,手里的对讲机内一片嘈杂。

    “报,报,报告,一支军队向司令部发动袭击,从四面包抄并且事先毁了我们的电路系统,现在总指挥下令全力射击,并且撤退……”

    阿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樱珞也不免嗤笑,叛乱军的大本营在一片开阔的空地上,哪有庞大的军队能够悄无声息地前进,突然袭击?左右也不过是一片幻影,居然能让总指挥官吓成这样。樱珞被关押在地下三层,头顶上天花板的灰尘不断向下掉。阿落打发来人,阴沉着脸。他与樱珞四目对视,樱珞那张小巧的面孔浮现苍白的灰色调,眼里却有太阳一般热切的光,方才烟瘾患者的形象荡然无存,只有握成拳的双手暴露了些许端倪。阿落的眼里腾起一束异样的光他打开监牢的铁门,一把扯下樱珞身后的鞭子,眼神在樱珞身上停留了几秒,高高地扬起鞭子。

    “你们永远不明白这是多么伟大的事业!我要诛杀这群脑满肠肥贪图享乐的蠢货!你们难道不会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吗?像阴沟里的臭老鼠一样肮脏!我就是要反抗给你们看!命运是什么啊!命运是你们这群上层社会腐败的借口!老子不服啊操!你们这群贵族全都去死吧!”

    血光映着阿落青筋爆起的面孔,他每说一个短句,长鞭就在樱珞身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她忍不住尖叫起来,带着点哭腔,凄厉而尖锐。从内心深处爆发处深邃的恐惧,像浓稠的绿色河流,掀起一层层巨浪。两只眼球都变成鲜艳的粉红色,没有眼白和瞳孔之分,只是纯粹的粉红色,眼球中心映出灿烂盛开的蝶萝花的形状,一条条经脉血管浮现在半透明的皮肤下,可以清晰地辨认出血液在动脉和静脉之间穿梭流淌,仿佛一条生生不息的河流突然改变了流。血光相映,似乎在响应什么的召唤,分明是容易让人联想到青春和活力的颜色,却无端传递着极大的痛苦和杀戮的残忍。樱珞的脸因为尖叫而扭曲,潮湿黏腻的头发贴在前额和脸颊,像一个水鬼。阿落停下动作,震惊地看着樱珞,右手的关节突出,仍然紧紧握着鞭子。

    楼上忽然传来连续不断的枪声,随后大块大块的天花板坍塌了,大量灰尘携带着火星,白炽灯垂死挣扎了几下,在火光下英勇牺牲。樱珞的暴走已经停止,呆滞地望着正前方,对周围的一切都熟视无睹。从天而降的巨大羽翼将她包围,纷纷扬扬抖落的羽毛化作利刃斩断了所有枷锁。樱珞一脸如梦初醒的样子,呢喃出面前人的名字。

    “你是谁?”阿落厉声质问,只是在这样一边倒的条件下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蓝面无表情地转向阿落,答非所问,“你要晓得,众生皆苦。”拥了樱珞入怀,纵身一跃,洁白的翅膀几乎占据了所有空间,地下开始崩塌。蓝用力一挥翅膀,大片大片的羽毛刚一落下就瞬间变成银亮的刀剑,寒光四射,有将几个士兵刺了个透心凉。

    地面上的幻术空间里上千个身着同样制服的人把叛乱军的阵地冲撞成一片废墟。“樱珞,要走了哦。”蓝收紧双臂,虽然两人这样的姿势有点奇怪,但也别无他法。怀里的樱珞神志还不太清醒,单薄得像纱。阵地周围筑起了25米高的半透明铁丝网,通了几千伏的电。蓝轻而易举地飞跃铁丝网,向下俯冲,樱珞冷得发抖,蓝几乎要抱不住她。她降落至离地五米,减负飞行,穿过两条街,拐了三、四个弯,蓝缓慢着地,停在一辆军用越野车前。樱珞瑟瑟发抖根本走不动路,只好由蓝扶着缓慢移动。坐进车里,她几乎又要昏厥过去,驾驶座上的人转过身来,微微一笑。

    “欢迎回来,樱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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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妮娜的记忆

    我也曾拥有美丽的梦。  

    那段时间家乡一直在下雨,第二十天,父母死心塌地地信了邪教,我无力阻止,惟有偷偷抹泪,他们说,神明在很远的地方,见到神明就会获得幸福。那一天,我的第二十个晴天娃娃也做好了,在窗台上挂了一串,很快就可以天晴了吧,会看到阳光,运气好的话还有彩虹,然后,然后爸爸妈妈会变回原来的样子,一家人会想原来那样幸福。我这样对着晴天娃娃许愿,可是没有回应。第二十一天,我对着二十一个晴天娃娃许愿,一遍又一遍。我总想着,迟早有一天,会放晴的。

    直到那一天,我所有的梦都幻灭了,黑暗刺穿了我的双眼,看不到未来了。

    那天父母高兴地告诉我,要带我去游乐场,虽然天还在飘小雨,但至少,许下的愿望也实现了一点吧。我兴奋地坐在车里,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的时候,面前哪里是什么游乐场,只有一间废弃的仓库,雨水中弥漫着铁锈的味道。我大声哭闹,却被捆起手脚,堵住嘴,拖进仓库里,那里有许多和父母一样的邪教信徒,男的,女的。女人在一旁唱着怪诞的歌,神情肃穆,一个一个黑影把我压在身下,我流了很多血,很痛,非常痛,可我无法呼救,粗砺的砂石磨破了指尖,我的衣服早已被撕碎,男人一个接一个地垂涎我的身体,眼前黯淡无光,只有肮脏的笑,混杂着眼泪,我连耻辱都无法感受,泪水和血水融成一片。

    生不如死。  

    昏过去之后似乎过了很久,神志一直无法清醒,眼前一次又一次浮现着相同的噩梦,无法叫喊,甚至无法哭泣。未来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是我无法触摸的奢望。

    “醒了吗?”终于清楚地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和之前听到的不一样,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缩紧身体,反复的痛感那么清晰。有清凉的水送到嘴边,“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先喝点水。”

    我微微张开眼,聚焦了很久才能看见面前的人,是一个消瘦的男生,上半身套着宽大的白T恤。我这才发现身上什么也没有,一下子慌乱得不知道该挡哪里,可是哪里,都那么脏,那么脏。男生丢了一件和他身上一样的T恤来,总算能蔽体。

    “你发了好几天烧,其间还被他们拖出去几次,我也是我被人出卖了,灌了相当多的药,不然早可以带你逃出去了。不过现在我有办法出去,你要不要一起来?”他的语序有些混乱,不过我还是勉强能够听懂。我们两人被关在一间库房里,只有一扇铁窗,勉强够呼吸的,没有太阳,没有光,没有天空,没有云,没有飞鸟和风,什么都没有,只剩压抑致崩溃的黑暗。大颗大颗的眼泪错不及防落下,我重重地点头,喉咙里爆发出响亮地抽噎声,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他坐在一旁,没有安慰我,咬着嘴唇专注地思考。

    我们终于逃出仓库的时候,外面大雨倾盆,我们浑身上下都被浇湿了,挺狼狈地站在雨里,我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他喘了几口气,狂喜的脸很快恢复了镇定,说:“好了,就到这里,我们各走各的路吧。”

    我立即慌了:“你要去哪里?别丢下我!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是了,直到那一刻我才清楚地意识到,能回去地方,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已经没有了。

    “我的生活不是你能够干预和承受的,放弃吧。”他冷冷地转身,我却张开双臂,毅然决然挡在他面前:“你别赖帐,说好了我要跟你一起走,不仅仅是逃出这里而已,从此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说你背景很深是吗?好,就算是虎穴龙潭我也跟定你了!”左右都已经是这样的生活了,再坏下去,又能坏到哪里呢?

    他神色复杂地盯着我,良久,终于妥协,“好吧,到时候,不许叫苦。我是七冷雁,你可以叫我小七,你呢?”

    “我没有名字,你随便取一个吧。”我微微一笑,那样的父母取的名字,不要也罢。

    七冷雁笑了,“没有名字?那就妮娜好了,我随便取的,不要介意。”

    我们并肩在雨中走了很久,这一带没有车,身上更是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他找了一个好心的老奶奶借了电话。我们约定,我会努力变强,做他的专属杀手。小七隶属一个国内很有影响力的黑社会集团,年轻有为。在进入封闭式训练之前,我偷偷把家里的现金都投出来,左右他们相信是神明拿走了他们的财物会感到欣慰感激了吧。杀手训练的过程艰苦残忍四字就可以概括,不过一年,我的身上横七竖八几十道伤口,终于也杀人不眨眼。有一次,小七把我叫出去,那是我第一次和他一起做任务,他带我去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仓库,那里,连同我的父母,同样有很多教徒,无论好坏,我们全部剿灭。

    墙角里我的父母缩在一起,惊恐地念着我很陌生的名字。我的眼眶中聚满泪水,扣下扳机的瞬间碎裂成行。小七走过来吻我的眼。

    “傻丫头,哭什么。”  

    杀过许多人,我被组织里的人笑称为七冷雁的太太,我们总是结伴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只是彼此清楚,我们不过是从属关系,这一点我记得很牢,作为一个合格的杀手,要是再话半分精力在那些儿女情长的事情上,那我这一生就再也没有时间想任何事情了,难道一把刀一颗子弹朝我飞过来的时候还会想着他到底爱不爱我吗?

    “练习傀儡术,做一名影武者,你会更有站在我身边的资格。”小七这样命令我,我低下头,心里的那朵花开得艳丽,你看,我也是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别人不知道,我却清楚,小七比我大四岁,他的真实水平,却比我高了好几个档次。我刚认识他时,小七已经可以在国际最大的毒枭面前微笑谈判,没有人把他当作一个不满二十乳臭未干的小孩看待,他很强。小七说,那天他被最得力的下属背叛,才被关进仓库,若非药效太大,他绝对会丢下我一个人跑。

    能得到他的信任和认可,已是我最大的动力。

    小七给我找的教练很优秀,他挖掘了我的咒术潜能,使我的能力突飞猛进。我用晴天娃娃练习傀儡术,不出半年,我已经可以自由操控物体,动物,甚至人,他们都要听我的指令,被我玩弄与鼓掌之中。渐渐的,我有了“黑寡妇”的别称,虽然很好听,但并不恰当,我是绝无可能背叛他,别人不信,他也不信,但是我信,那就够了。

    又半年,我通过了组织里的影武者测试,教练总说我天赋异禀,小七和其他组织里的人也都认可我。本来可以升职掌握更大权利,甚至可以和小七平起平坐的我,却选择呆在小七身边做一个任他驱使的杀手,别人以为我喜欢他,实则,我只是不愿意面对更大的风险和恐惧,毕竟我只不过是一个女子,更愿意栖息在他人的庇佑之下,做力所能及的事。彼时,我年仅十六,豆蔻年华,我将生命奉献给七冷雁,在其他女孩被青春和恋爱这样美好的字眼环绕的时候,我浑身浴血,行走在枪林弹雨中,却甘之如饴。

    只因为他说过,我是他身边最快的刀,威力最大的枪械。我把生命奉献给他,刀头舔血,做他手下最得力的助手,一条不叫唤只咬人的,忠心耿耿的狗。他在乎我喜欢我信任我,却不爱我;他让我去教训谁,我就把那个人打得涕泪纵横,跪地求饶;他要谁消失,那个人就连尸体都不能留;他让我洗心革面去做个好人,我笑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只可惜,我天生是个女人。

    可惜我又低估了七冷雁的能力,他把我推荐给且曳学院的校长,让我去做一个身手不凡却单纯干净的历史老师,他是真的不要我了,一心想把我洗白,从此退出他的生活,走得一干二净才好。我这把刀,他已嫌太钝。

    他说,那才是最适合我的生活。

    他说,这是最后一个命令,从今以后,彼此再无瓜葛。

    分别那天,我努力笑得灿烂,说:“当年你不要我,是我死皮赖脸跟着你,现在你又不留我,我也不会再赖了,我会听你的话,努力做一个正常人,以后,不要再出现了。”最好永不相见,如此也好不相思。

    七冷雁吻上我又红又湿的眼眶,霎那间,心里积攒起的满满的恨与哀愁,又一次烟消云散。爱了那么久,终归是恨不起来的。

    “傻姑娘,又哭。”

    那一年,我十九岁,花容月貌也不过一张脸,身心早已满目疮痍。离别之际,我仍然玩笑一般在心里诅咒,只希望我离开,他便能像失了右臂,行动不便,不曾想一语成谶,连后悔的时间也没有。

    我换了名字改了喜好,原本以为此生便要这样安逸地度过,想着细水长流的生活也是不错的,谁知他又一次出现在生命里,或许,那是命中劫数。

    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深夜,七冷雁突然出现在我家玻璃窗外,我见鬼似的盯了他五秒钟才打开窗,责怪道:“这里是十楼!万一摔下去怎么办!”他没有回答,神色有些颓然,手臂上的伤口比我们分别时又多了几道,居然还会有人能伤到他。他求我,帮他杀人。

    来龙去脉其实并不复杂,两个重要的任务同时落下,每一个都如此危及,他手下可信任的都人无法办妥,但他又**乏术,办砸了哪一样,他都得死。

    小七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实在没有办法,唯一能拜托的人只有我。虽然说过此生不复相见这样的狠话,但危急关头,他只能再次依靠我。

    狭窄的客厅里,我静静地抽完半包烟,他最会用甜言蜜语哄我,而卑微地爱着他的我,明知是陷阱也奋不顾身,或许我只是贱而已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微得几乎透明,却冷静得过分。我说好,你给我一个星期,我来帮你完成,一个人一百万,万一失手,我不会供出你,你也不能说那是我的错。

    七冷雁临走之前,我问他,你就这么放心我?

    是,我放心你。

    我望向碗橱后面的暗门,那里有数百支枪械,朋友们,又要开始战斗了。我深切地明白,我对任何人都可以狠,包括自己,除他以外。

    唯独对他,我狠不下心。

    以上,插回忆凑字数(大误!)]  

    阴冷潮湿的地牢里,君祀眼中慢慢浮现出灰色的绝望,她转向司瞳,眼神有些困惑,司瞳本以为她是看到了什么心软了,可她的嗓音还是那么清晰平静:“明天中午,枪决吧。”

    妮娜从昏迷中醒过来,眼睛仍是闭着。也好,这样痛苦残破的人生,终于可以结束了,如果还有遗憾,留到下辈子吧。明天中午,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太阳。

    死刑被秘密执行,观看者不多一桩案子也算了了,有关部门对君祀和司瞳感激不尽。君祀看着午后明媚的阳光,天气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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