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章节字数:2735  更新时间:13-08-06 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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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一年。

    江湖不是个和平的地方,相对于其他描述江湖的美好词语,它与死亡更加贴近。

    没有人敢肯定自己不会死在下一刻,即使他已经天下无敌、然而,江湖中还没有出现天下无敌的人。

    正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命何时会终结,江湖人往往更关注的,是现在多于过去。

    白玉堂在江湖上曾是个名士,他文采风流,武功卓越,侠义故事不知多少,他这般精彩人物,百年一见绝非过誉。

    然而一切都止于冲霄楼。

    一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足以让江湖忘却这个名字,忘却曾有一个一身白衣,半生轻狂的“锦毛鼠”白玉堂。

    一个人纵使再惊才绝艳,又能被几人记住呢?

    襄阳之事余波尚在,茶馆里,说书人仍在讲述这个故事。痛骂赵钰者有之,赞扬杨家将者有之,钦佩赵祯者有之。而提起白玉堂,初入江湖的或得打听一番,而混迹江湖已久的,也只是半真半假地叹一声。

    陷空岛上白玉堂的屋子被四鼠封了,不许任何人进去。清扫屋子起初是由闵秀秀一手操办,后来闵秀秀怀了孩子,渐渐行动不易,又得忌讳这样那样,有心也无力。四鼠别的还行,家务实在无能为力,只得放任屋子沾了灰尘,暗成颓败之势。

    赵祯乍闻白玉堂死讯是惊怒的,这惊怒一直持续到赵钰被秘密处死,他松了口气——成功去除了心头大患,如何能不轻松?正是因出了憋着的那口气,让他觉察了一些事情:对白玉堂的死,他固然惊怒,其中何尝没有一丝窃喜?察觉到自己这种心思,赵祯有些不可置信,转瞬却恍然。

    他是一个帝王,而帝王,是不能有弱点的,就像习武之人不能有破绽。习武之人有了破绽,便是身死之日,帝王亦然。

    不可否认,他对白玉堂确实是动了真心的,帝王的真心也是最难得的。然而诸般原因之下,他与白玉堂之间交往寥寥。

    他之所以对白玉堂动心,无非是了解白玉堂,其实却不然。他的了解途径,是年纪还轻时听人讲述白玉堂的故事。只是没有亲眼目睹,形成的形象在脑海中会有偏差。白玉堂救过他,他便会不经意地往更好的方向去想,于是动心。及至再见白玉堂,果如心中所想,假情也作了真意。但若要较起真来,这情多虚少实,倒同梦一般。

    人是要做梦的,梦一贯也是美的。可无论梦多美、多长,本质还是梦,人总归是活在现实中的。

    赵祯此时便似从梦中醒来,自有遗恨,却不必再两难。只是也舍不得毁去画像,偶尔取出看看,聊以自慰。

    展昭回了开封府,当夜在房顶大醉了一场。这一醉平日也没有什么,偏是在重伤初愈时,第二天展昭就又躺下了。公孙策一知道这事,既气又无奈,索性眼不见为净,除去熬药等事就钻进书房不出来了。包拯便替了他的位置,去找展昭谈心。本来依包拯、公孙策所想,展昭虽哀白玉堂逝亡,也不至于做殉情傻事,可观其行事,却好像自杀。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免不得担心,现在见展昭已复往常之时,也放了心,嘱咐展昭好好养伤。

    若是展昭知晓包拯、公孙策竟有如此想法,定然哭笑不得。

    他的行事缘由,说来也简单:为情,为义。白玉堂已死,冲霄楼行险便是他最后能为白玉堂做的,能不拼命吗?何况他心里周全,看来险极,其实尽在掌握,只是人算究竟不如天算,出了些意外。

    醉酒一事,更好理解。白玉堂好酒名声,凡是识他的谁人不知?白玉堂倘来开封府,必有两件事:邀他对饮,与他比武。武功两人不相伯仲,喝酒他却比不过白玉堂。只是他也晓得自家事,往往饮酒有度,不教自己多喝,自然不醉。白玉堂有意要看他喝醉出丑,时常找出理由,都被他以事相推,直让白玉堂愤愤不平。如今人虽已不在,为他醉过一场,也算是了了他心愿。

    伤好过后,展昭依旧如过去一般度日,包拯与公孙策开始还隐隐担心,后来便完全放了心。只是展昭习惯了白玉堂的不时来袭,常感怅惘,又随时日增长,淡了这情绪。倒是无聊间自饮自酌,不觉酒量大涨。

    四鼠不想让江宁婆婆知道消息,可江宁婆婆是什么人?若不是那些日子她恰巧有事,恐怕最早得知消息反而是她。她最疼的便是最小的白玉堂,一直也以白玉堂为傲,没想到出去一趟,回来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其中苦怮真真难言。

    听了消息后,她好似老了十岁,干练劲也不见了。默然了半个晌午,她脸上一点泪痕不见,转身回了自家酒馆,从此专心酿酒。

    江湖儿女,生死难料,注定得洒脱,哪怕是被逼出来的。

    去了一个白玉堂,又来了一个白衣人。

    如今江湖上谈论的,便是这个神秘白衣人。

    他一身白衣,偏以黑纱遮面。手中有剑,却从未有人见他拔出那柄剑。

    不是没有人怀疑过白玉堂没死,而这个神秘白衣人就是白玉堂,可只要见过这白衣人的,皆道不是。

    这白衣人行走江湖,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没人知道他住在哪里,只知道他隔段时间便会出来挑战江湖传闻中的武林高手。

    他来时,从不下拜帖,也不顾场合,来便来了;

    他战时,只用他那柄剑连鞘攻击,或遇上武功确实高强的,随处借来一剑,战完便还,绝不动用自己的剑;

    他走时,干脆利落,无人可挡,走便走了。

    随着他战败了的高手越来越多,江湖上对他关注也越来越多。

    听闻他出现,附近的便蜂拥而去,为睹他一眼。被他借过剑的,深觉有幸,要以那剑为传家之宝。就连曾经以败于他手为耻的,也变作荣耀,甚至被白衣人挑战已成为江湖上对某人武功承认的一个标准。

    只是没人敢去阻拦要走的他,也没人企图跟踪他,做了这些事的,都死了。

    很多人在猜想,他要挑战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白玉堂没打算去挑战谁,至少目前以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他都不会再出去。

    唐鸠快要临盆了。

    得知自己怀了白玉堂的孩子,唐鸠是喜悦也是烦恼的。她一直认为他们隐居的地方独属于她与白玉堂,乍要插入一人来,即使这个人是她的孩子,她也不愿意。她曾想过流掉这个孩子,又想到她已为人妇,还是先看过白玉堂态度。

    唐鸠只说了这件事,没说自己想法,白玉堂便也不置可否。不过细心的唐鸠却观察到,白玉堂听见这个消息时眉间稍现松动。既然白玉堂想要这个孩子,她便留着吧。

    这件事解决没多久,新的麻烦来了。相较寻常女子,唐鸠很是不凡,然而这不凡却不包括自己一个人便能把孩子生出来。同时因着肚子里的累赘,她操办起家务来颇显疲累。自己累一点倒是无妨,却不能因此怠慢了自家夫君,唐鸠左思右想,还是不情不愿地请了人来帮忙。

    女为悦己者容,唐鸠则是为己悦者容。为悦己者容也好,为己悦者也好,女人都是不愿意让那人看到自己丑陋的一面的,唐鸠更是坚持这一点。所以她临盆之即,第一次不想和白玉堂太过亲近。

    稳婆开始忙碌。

    屋子里没有声音传来。

    白玉堂一手拄着画影,立在落尽了叶子的桃树下,闭上眼睛。

    他很早就发觉了,唐鸠对他的莫名影响渐小,最近已趋近于无。他也感觉到,曾经互相有的详细感知,也不复以往,只有大概。

    现在他们的距离不算远,他却得很仔细地感知,才知道唐鸠情况如何。

    一丝冰凉消逝在脸上,同时婴儿的啼哭声响起。白玉堂睁开眼,微微仰起头,天空中正飘着片片纯白。

    好大的雪!

    白玉堂静立雪中片刻,拂去身上的雪,不疾不徐地向屋子走去。

    这孩子在初雪中降生,便叫他云瑞吧。

    云瑞,白云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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