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章节字数:2827  更新时间:13-08-09 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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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章

    白玉堂一路疾行,日夜兼程,很快到了家。他远远看见唐鸠带着云瑞坐在平时练剑的那棵桃树下,便放缓了步子,慢慢走过去,此时才觉得有些闷气,想是强行使用未能控制功力的弊病吧。

    唐鸠正对着眼前地面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白云瑞年纪虽小,却不哭不闹,颇为安静,只是偶尔东瞧西望。

    恰巧,白云瑞一次转头,看见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认出是自家爹爹,连忙扯了扯唐鸠的衣角,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娘,爹回来了!”说完迈着小小的脚步跌跌撞撞地向白玉堂跑去。

    唐鸠一听白云瑞的话,脸上显出哀愁悲凉,又立刻被喜悦掩藏。她起身理发整妆完毕,方迎了上去。

    白云瑞牵住白玉堂衣襟,得意洋洋地挺着胸仰起头——终于能挨着爹爹了。

    唐鸠看在眼里,既有些嫉妒,又暗想:果然……

    白玉堂细细打量了唐鸠一番,见她安然无恙,心中略有疑惑,取了斗篷拿在手里,正想说话,觉察白云瑞牵着他衣襟的手微微使力,似乎有事,便低了头,看向白云瑞。

    白云瑞一脸讨好:“爹,我帮你。”

    白玉堂瞧着白云瑞的小胳膊小腿,心中哑然失笑,眼神微微温和,道:“不必。”

    白云瑞顿时垮了脸,没精打采地。

    白玉堂不去理会,对唐鸠道:“你——还好?”

    唐鸠款款一笑:“这个自然。”

    白玉堂眉头微蹙,虽心里关切,却惯于冷情,也不好再继续问。

    唐鸠抬头望天一眼,见将至午时,懊恼道:“我去做饭。”

    发现唐鸠似乎在逃避什么,白玉堂眼底浮现一抹深思。

    用过饭,白玉堂到底放不下心,等唐鸠收拾好,便要和她谈谈。

    白玉堂刚要开口,唐鸠“哎呀”一声,道:“差点忘了。”去取了些东西用布包好,不教白玉堂看见,又道,“我去去便回。”带着小包出了门。

    白玉堂不知唐鸠是想故意避开,还是真的忽然记起事情。不过即便是真的有事,想避开问题也定是如此行事原因之一。看着依旧跟在身边,死死抓着自己衣襟不放的白云瑞,白玉堂默默叹了口气。他现在的功力,可以模模糊z糊感知到唐鸠大概在做什么,然而既然唐鸠不想让他知道,他还是不知道吧。

    唐鸠回来得很快。她手里捧着一个坛子,衣装如去时一般干净,只在偏后一角,沾了些污迹,还染上些许梨花香气,味道极淡,却瞒不过白玉堂。

    这坛子应当是埋在地下的才取出来的。虽然唐鸠已经仔细清理过坛上痕迹,上面仍残留着泥土气息。

    唐鸠小心翼翼地把坛子放在桌上,进了里屋,这次是拿出一个锦盒,同样轻轻放在桌上。

    白玉堂隐约猜到了一些,并不做声,但看唐鸠动作。

    唐鸠打开锦盒,里盛晶莹玉制酒具一套,仅仅简单的一壶、一盘、两杯,比平常酒家所用略大,看来光滑温润,不见瑕疵,当是难得珍品。她取出酒具安置好,接着拍开坛子封口,一阵酒香传来,白玉堂嗅着这香,心道果然如此。

    唐鸠偷眼去瞧白玉堂反应,见他闭上双眼,有微醺之意,窃喜之时不忘斟满白玉堂面前玉杯。

    玉制白杯里漾着鲜红酒液,煞是诱人。白玉堂端起玉杯一饮而尽,放下后半是遗憾半是满足道:“可惜欠了些时日。”

    唐鸠酿这酒用的都是上佳材料,才能一两年便显美酒本色,然而时日沉淀终非人力所能及。若是常人,未必能分辨出,自然,这酒也不是旁人喝得到的。而喝得到的白玉堂,浸淫酒中之道已久,一杯便尝出其中缺憾。

    唐鸠笑道:“自从移居此地,或有闲时,我便酿这酒,现在已是不少。你若更爱陈酒,多存它们些日子即是。”

    白玉堂不可置否,见只有自己眼前杯中有酒,道:“不与五爷共饮?”

    唐鸠又给白玉堂斟了一杯,方低了声道:“此酒可唤作女儿红。”

    白玉堂恍然大悟,又直觉唐鸠仍在隐瞒什么,胸怀不畅,饮尽杯中酒后,止了唐鸠填酒动作,提了酒坛就往外走,见唐鸠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是道了一句:“有酒岂能无剑?”

    这算是解释,唐鸠安了心。

    白云瑞一直安静呆在白玉堂身边,白玉堂起身一走,白云瑞就想跟上,无奈人小腿短,几步便被白玉堂甩开,又被唐鸠拦下,只好蹲在门边,眼巴巴地望向白玉堂那边。

    白玉堂到了桃树边,一眼扫过地面,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就抱着酒坛大喝起来。

    一坛酒竭尽,白玉堂豪情云生,将酒坛往空中一扔,握住画影,内力一吐,坚韧的天蚕丝便崩碎开来。剑柄在手中轻巧一转,画影斩向掉下的酒坛,锋芒过后,一丝声音也不露,酒坛切口平滑光整,裂成相等两半。

    趁着点点酒意,白玉堂舞起剑来。

    其势如奔雷,其行若流风。

    舞过一场剑,白玉堂但觉浑身说不出的畅快,从此天高地广,不由一声长啸,朗然道:“好酒,好剑!”

    白云瑞看不大懂,只觉得这样很好,心中想着:以后一定要像爹一样。

    唐鸠站在白云瑞身后,大半个身子隐在门后,看了白玉堂舞剑,又听见白玉堂长啸,忽然就咬紧嘴唇,落下泪珠。脸上一湿,唐鸠回过神,慌忙擦去泪痕,怕白玉堂看出端倪,特地进屋在铜镜前照了照,才又挂起笑容,朝站在桃树下若有所思的白玉堂走去。

    白云瑞一看,也要跟去,唐鸠轻轻拍了拍白云瑞的肩膀,道:“云瑞,娘有事要跟你爹说,乖乖地去睡觉,好不好?”

    白云瑞极不情愿,却莫名觉得不该拒绝,便嘟着嘴点了点头,跑去里屋。

    见白玉堂倒握画影,盯着剑尖出神,唐鸠轻声问:“玉堂,你在想什么?”

    白玉堂将画影随手插进地里,道:“没什么。”

    唐鸠几番踌躇,道:“我有话想与你说。”

    白玉堂挑起眉,疑惑地看着唐鸠。

    “我们坐下说?”

    两人挨在一处坐下。

    唐鸠想了想,试探地将头靠在白玉堂肩上。

    白玉堂微微惊愕,片刻后伸手揽住唐鸠。

    唐鸠笑了,纯粹地,真心地,不像以前或多或少有些许不安。

    她道:“我很开心。”

    “很开心。”

    “真的很开心。”

    白玉堂没有半点不耐烦,静静听她说着。

    唐鸠便从她与白玉堂初见说起,到今日结束。

    她只说她的惊喜、她的期待、她的甜蜜,好似那些痛苦、失落、心酸根本不存在。

    她始终不肯让一切不美好的出现在白玉堂面前,如同她只让白玉堂看见自己的笑容。

    白玉堂未必不知道她暗地里的眼泪,可即使是自欺欺人,她也绝不肯放弃自己的坚持。

    这就是唐鸠。

    这就是唐鸠爱一个人的方式。

    像所有的女人一样,却又截然不同。

    夕阳西下。

    唐鸠望了望天空,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道:“玉堂,我想求你一件事。”

    白玉堂有些奇怪,却没有拒绝:“尽管说。”

    唐鸠扯开话题,道:“酿的酒都埋在屋后不远的梨树下,俱是双数。你想喝时,去取就是。”

    白玉堂略带疑惑地看着唐鸠,她这话听起来大是不妙。

    唐鸠仰起头,定定地看着白玉堂,像是要把他刻进心里。

    过了一阵,唐鸠蓦地直起身子,咳了几声,唇边溢出黑血。

    白玉堂眼里闪过一丝惊乱,抱住唐鸠,急问:“解药在哪?”

    唐鸠轻轻摇了摇头。

    ——我求你,不要救我。

    白玉堂看出了唐鸠的意思,张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

    这样就很好。

    在你眼中,我始终是最美的样子。

    我曾经希望你记得我,永远也不要忘记。

    可是现在,我只希望,你忘了我,千万不要记得。

    这辈子,我有过很多不快活的事情,也有过很多快活的事情。这样的一生,纵然短暂了些,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唐鸠释怀地笑了,言语的温柔中尽是坚定:“玉堂,你回去吧,我想留在这里。”

    白玉堂默然,对唐鸠恳求的眼神却怎么也拒绝不了,怕惊吓到唐鸠般,轻声道:“好。”

    唐鸠缓缓阖上双眼,唇边犹自残留一抹满足的笑。

    玉堂,你便是我唐鸠的归宿。

    此生最有幸的,是在你的怀中安去。

    已是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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