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章节字数:5685  更新时间:07-12-06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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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二)——无名医院,喜得贵子

    迎接宝宝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我在心里默数着十、九、八、七……

    每一天都是那么漫长。

    我照旧出去溜达,有时顺便坐车去妈妈那里,陪女儿玩。因为我不愿意与婆婆同居一室,小心翼翼地呼吸。她有时就忍不住抱怨我都快生了,还不好好在家里养着。我也不管,照样我行我素,丈夫也由着我。有时我一回到家中,就能感觉婆婆异样的眼神,那种微妙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那日又在妈家,感觉着这几天婆婆的脸色更加难看,突然烦得要命,所幸住在了妈家。谁知睡到半夜,竟然破了羊水。妈妈和我匆匆地穿好衣服,到路上打了个的士。

    坐在车里,我赶紧给前几天预约的医院打电话。是那个院长接的,我告诉她,我现在在路上,已经破了羊水。她一听便劝我去大医院生。我便着急地提醒她,“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还答应给我开双胞胎证明的?”她犹豫了片刻,说,“那好,那你赶紧过来吧。”我说,“好,我马上回家拿东西,就过来。”挂断她的电话,我又赶紧给丈夫打电话,告诉他做好准备,我好像要生了。

    几分钟之后,我和妈妈上了楼。婆婆过来开门,我一边向洗手间走,一边大概介绍着情况。婆婆开始准备婴儿被之类,我在洗手间蹲了一会子,又有些羊水流出来,腹部开始隐隐作痛。婆婆和妈妈都催我,婆婆边催还边叨咕,“赶紧的吧!可别生到家里,那可就麻烦了。告诉你别到处走,就是不听,多危险哪!”说着,我们四人便锁门下楼。妈妈搀着我,丈夫说,打车吧?我说,走过去就好了,才几步路。说着,我们穿过马路,来到那家医院门口。大门锁着,我赶紧又打电话。那院长应着,下了楼,开了门,把我们安排在二楼正对着妇产科的房间。大概地询问了我的情况,便安慰我,说“没事,不要紧张。”

    婆婆满脸狐疑地扫视着四周,很不满意地问,“大夫呢?”那院长说,“大夫马上就到,回去休息了,已经打电话了,这会儿在路上。”婆婆继续质问,“你这里没有值班大夫吗?”那院长闪烁其辞地说,“有,有哇。”然后就出去了。

    婆婆就对丈夫说,“小海,这里行吗?这里连个值班大夫都没有,不行咱就转院,也不差钱。”我赶忙接过话茬,“没事的,哪里大夫都一样的,人家都是聘的,经验一定更丰富,大医院的大夫也不一定真就高明,而且态度大都不好,在这里挺好,就咱们一家生孩子,他们不得更用心吗?”婆婆怀疑地看了看我,然后不情愿地说了句,“俺不管,只要你愿意就好。”

    这时,有个年轻的小护士过来,给我做了常规检查。不一会儿,上次接待我们的,那个漂亮的女大夫也赶到了。她又给我检查了一下,然后问我打算顺产还是剖腹。我说,顺产吧。但她却建议我剖腹,并摆了一些剖腹的好处。我坚持顺产,因为听说顺产的孩子聪明,而且还能省一些钱,毕竟办我女儿的户口还得花钱。

    于是那大夫让我躺在床上等待。这时我的肚子开始一阵儿一阵儿地疼。大夫告诉我,这是在宫缩,宫缩到一定程度,宫口便开启,婴儿便可以生产。但眼下就得等,一直等到宫口开大到三指。我开始在床上哼哼起来,因为肚子疼得站也站不住,躺也躺不住。大家都陪着我,看着我疼得叫妈,却无能为力。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得好慢。一个小时过去了,我的宫口还没开到半指,而且胎位丝毫没有下移的倾向。

    那大夫又开始劝我,“看你这样子,很可能是难产的迹象,依我看,你不如剖腹得了。否则你白遭了罪,到头来还得动一刀,而且万一坚持到最后,上不上,下不下的,那才麻烦哪,大人和孩子都会有危险。”

    经她一说,丈夫也动摇了,他看着我说,“要不咱剖腹得了,痛痛快快的,都平安得了。”

    我便说,“那你拿主意吧。”

    丈夫便找来院长,院长一听我们决定剖腹,很高兴地样子,“剖腹?行!那样母子平安。而且我请的都是最有名的主刀医师、麻醉师,术后管保不会留下大的疤痕,就只是一条线儿。”

    决定剖腹了,院长开始带着丈夫去交款、签字。我则在床上继续煎熬着,可是好半天也不见大夫来。丈夫就去催,那院长便告诉,手术得天亮以后才能做,因为医生、麻醉师都得天亮以后才能赶到。婆婆于是又吃惊地问,“你们堂堂一个大医院,连自己的大夫都没有啊!”那口气带着责备。院长闻听,看了婆婆一眼,也大声地解释说,“你放心吧,大姨!我请的都是一流医生,管保让她们母子平安!再说生孩子也不是着急的事。”婆婆无奈地闭了嘴,仍然小声地嗔怪着我们怎么选了这么差劲的小医院。我心里也和合计着,要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为了我女儿,我又何尝不想去大医院,但嘴上却不吱声。

    我就这样一秒一秒地在床上熬着时辰,终于熬到了天亮,听到楼道里脚步声多起来,听到有人打扫卫生,有护士过来给我做皮试和术前准备。

    十点左右,我被扶到手术室,这也是临时才收拾出来的,里面尽管开了空调,可还是有些凉意。医生命令我脱掉所有衣服,然后全身赤裸地躺倒一张小手术台上。我听到医生小声嘀咕,“这手术台也太小了,这付桂荣(那院长的名字)也太能糊弄了,弄这么个小手术台。”我当时有种被骗的感觉,但事已至此,却不能回头,为了我女儿,我豁出去了。

    我赤条条地躺在那手术台上。女人到了这般时候,是完全顾及不了羞耻的,尽管那麻醉师又是个男的。那时的我就这样自我安慰:医生就是医生,医生看待我们,也许早已超出了性别的范畴。他们眼中的我们,也许就像画家笔中的一幅画,工匠手中的一个雕塑。

    我躺在手术台上,丝毫没有恐惧,因为我知道我在完成一项重大的使命。过了此刻,我将真正的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母亲,而且我还将重新获得自由和健康。我期盼这一天,已经期盼了很久,此刻我欣然接受着这一时刻的到来。

    我积极配合着医生的指令。麻醉师让我翻过来趴着,然后从后背的脊柱注入麻药。那一刻,我感到了彻骨的疼痛,痛得我大声疾呼。麻醉师开始安慰我,马上就好了。

    终于熬过来了,我又开始平躺着,他们开始七手八脚地捆绑着我,头上方架好了输液器,还有氧气瓶,这些原本就只有在电视里见过。

    麻醉师就坐在我旁边,输液器的下面,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我闲聊。他问我觉得困吗?我说还不怎么困。

    过了一会儿,竟真的有了困意,而且越来越困。可是麻醉师却仍在找着话题跟我聊天。我就对他说,“你别跟我说了,我真地困了,你让我睡着了吧。也许等我醒了,一切就都好了。”他却不肯让我睡,继续温柔地跟我聊天,“你现在可不能睡,难道你不想亲耳听到自己孩子的第一声哭吗?”

    我有气无力地说,“想啊,可是我得闭着眼睛跟你唠了,因为我实在睁不开眼睛了。”

    “你可先别睡呀。唉,你老家是哪的呀?”

    “朝阳。”

    “那里盛产什么呀?”

    我有些不太会思考他的问题了,但我分明感觉得到,有刀开始在我肚皮上划着,一下,两下。然后我还能听到下面医生的对话:

    “这朝阳人可真结实,你看她的肉,紧绷绷的,拉完马上就合上了。”

    “可真是,上次那位,肚皮可松,刀一划,肉马上裂到两边。”

    “你看她的,一下还真不行,还得再来一下。哎呀!不行,还得再开大点儿。”

    “唉,真费力气哪。——唉——,朝阳挨着哪?”

    “好像是内蒙吧。”

    “怪不得,听说内蒙女人都结实,你看这腹部多有弹性。”

    说着,我能感觉他们开始撕扯我的肚子。我想此时,我就像待宰的羔羊一样,被开肠破肚了,而他们也好像是屠夫,在讨论着羔羊的肥膘。

    然后我又能听到他们不断地咂舌,“唉,你看,她这也太神奇了!”

    “咋了?”

    “你看她的子宫!这么多破损!我真怀疑这胎儿究竟是怎样着床的!”

    “呀!可真是!啧啧!”

    他们在继续撕扯我的肚腹。旁边的麻醉师把氧气罩放在了我的嘴上,给我补充了一些氧气,然后继续寻找着话题,“你没睡着吧?你是不是做过人工流产?”

    “嗯。”我疲惫地不想说话。

    “怪不得,你能怀孕好神奇的!”

    “嗯。”我接着应和着,然后费劲地慢吞吞地说,“大夫说,我一侧输卵管堵塞,一侧积水,怀孕的机率相当微茫。”

    “确实如此,你的子宫也破损严重。”那麻醉师继续解释着。

    “能不能趁着手术,把我的输卵管给治一下。”我问着。

    “放心吧,都给你弄好了。你要忍耐一下,这会儿要取婴儿,可能会有疼痛,但不会太久。”果然我感觉下面医生在使劲儿拽我的肚子,确实很疼,我又禁不住喊了出来。那麻醉师便按着我的胳膊,安慰我,马上就好了。接下来,我听到下面的医生喊着,“嗯,行了,你先托着头,上面拎住脚,拎住!”

    “好!拍一下后背!拍一下!”接着我便听到了一声低矮粗矿的哭声,就一声。

    然后有医生喊着,“是男骇儿!”

    “嗯,个儿不小,快着!快喊家属!让她把孩子小被儿拿来,包上!”

    麻醉师又在我旁边说话了,“你听到了吗?你生了个大儿子!你真棒!”

    “是吗!”

    “是的,你做妈妈了。”

    “可是为什么还在撕扯我的肚子?”

    “在取胎盘呀,然后还要缝刀口,这回你可以睡了。”

    我其实早就想睡了,但我仍然还有意志。我感觉一汩汩的血不断地从我身体里流出,医生还在撕扯我的肚子。

    终于有一刻他们停下来,接着我能听到有医生喊着,“她家属呢?人呢?都到哪儿去了!赶紧找几个人把大人抬到病房去呀!咋都没人管了!”

    然后我听到有乱哄哄地嘈杂声,接着是门的开关声,有人给我盖上了一床被,再然后我被放在了另一床被上。

    我就像做梦一样,“忽”地被人抬起来,然后听着众人唏嘘着,抬着我,通过一段幽暗地走廊,之后我被放在了床上,还旋转了两次。总之,我一直都是有感觉的,就是眼睛无法睁开,困得要命,然后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开始感觉浑身疼痛。慢慢睁开眼睛,见头上仍然挂着吊瓶。身子好沉,就像一块烂铁黏在了床上,根本不听我大脑的指挥。我所感受的就只有疼痛,还有不断从身体里流出的血,湿湿的。妈妈时不时地在给我换掉浸透的手纸,此刻我感觉自己真是一个废人了,丝毫动弹不得。

    在另一张床上,放着我的孩子,我听到婆婆在不停地,大声地跟我的孩子说话,那亲昵的样子好像那完全不是我的儿子,而是她的儿子。

    我的嘴干苦得要命,我有气无力地喊着妈妈,要水喝。可是妈妈却让我忍耐,因为医生叮嘱过,术后24小时不能饮水,也不能进食。我就这样干熬着,如果说第二次流产时,曾让我有生不如死的感觉,那么此刻要比那难受好多倍。我想看看孩子,可是眼睛依然睁不开,抱到跟前,我的身体丝毫动弹不得,根本没看清他的样子。婆婆和妈妈都安慰着我,让我先养足精神,等好一些在看也不迟。

    那么我只有命令自己再睡过去,我也分明困的不行,于是我又昏昏睡去了。

    再次醒来,我感觉依然难受得要命。环顾了一下房间,不见了妈妈,费劲地歪着头,我看到婆婆斜靠在另一张床上,旁边用小被子裹着我的孩子。我感觉身体下面湿湿的,不得已我喊了句,“我妈呢?”但声音好像很小,我又提高些嗓音。

    这时婆婆醒了,告诉我,妈妈回去了,丈夫在另外一个房间。我不得已就让婆婆给我换了一次手纸。那时我有点恨丈夫,我千辛万苦地为他生了儿子,可是每次我醒来的时候,都没有见到他。婆婆给我换了手纸,之后便解开包我儿子的小被子,看我儿子有没有尿。刚一解开,婆婆就大声地说,“哟,俺大孙子尿了!真是有尿小子!”然后就开始给孩子换尿布,又包起来。

    我醒着熬了一阵子时辰,感受着通体的痛楚,便命令自己再次睡了过去。这时,我最舒服的时候,就是睡着的时候,睡着了就不会感到疼痛。

    第一夜就在我的睡睡醒醒中过去了。我终于熬到第二天,妈妈又来了,还领来了我女儿。小家伙已经会走了,她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我,不知我这是怎么了。

    中午大夫告诉,我可以吃些流质食物了,婆婆便回去给我熬粥,走时很舍不得我儿子的样子。

    她走了,妈妈开始照看我儿子。此时阳光透过窗户,足足地照进来,屋子里显得很暖。妈妈解开小被子,看看我儿子尿没尿。一打开,见我儿子脸色通红。原来里面紧贴着我儿子的小夹袄,婆婆放了好几个滴流瓶子,瓶子里装着热水,来给我儿子取暖。妈妈见状,赶紧把那瓶子都拿了出来,并告诉我,男孩火大,怕热的。我说,我也不知道,都是老太太弄的。妈妈就告诉我,这会儿热,先拿出来,等到晚上,阳光下去的时候,再给他放进来。我说,行。

    这时,婆婆给我熬了小米粥回来,递给我。我还真饿了,喝的很香,并且出了很多汗。喝完后,妈妈扶着我躺下,这时就听到婆婆大声说,“哟!谁把这热水瓶子都给俺撤了!”

    妈妈就解释说,“我撤的。这会儿大晌午的,太阳这么足,孩子脸热得通红,我就给撤了。小子不像丫头,怕冷;小子火气大,不能太热了。”

    “小子怕热,也得分什么时候,大冬天的有什么怕热的!”婆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了一大堆,然后拿起热水瓶子又出去换热水。

    妈妈窝了气,我心里很不得劲儿。原本都是为孩子好,有什么必要甩脸子呢?我就告诉妈妈,一会儿没什么大事儿你就先回去,让她自己伺候好了。妈妈还是有些不放心孩子,怕热坏了。婆婆转眼又换来了热水,然后把那新换的热水瓶,一边两个又放在了我儿子身旁,然后裹上了小被子。我和妈妈心里都很不得劲儿。

    又过了一阵子,我觉得奶子涨涨的。妈妈便说不如让孩子试着喝点奶,孩子从下生还没吃东西,光喝了些水。婆婆把我儿子抱过来,妈妈在我后面倚着我,让我可以半坐着。我试着把奶头放进儿子的小嘴儿,不料他却猛地抽了一下,好一会儿没上来气儿的样子。妈妈赶紧让丈夫去找大夫,给儿子量了体温,发现儿子有些低烧。婆婆这时有些慌了,生怕儿子有个好歹。而我和妈妈心里都合计,定是是婆婆弄的热水瓶子太热了,儿子有些感冒。婆婆着急地下楼去找医院的儿科大夫,妈妈便把那热水瓶子又给拿了出来。婆婆领着儿科大夫上楼来,给我儿子检查了一下,说没什么大碍。可是当她又见到热水瓶子被拿了出来,脸色立刻就变了,硬说妈妈没安好心,两个人分辨起来。我生气地让妈妈回家了。既然两个老太太意见不统一,那就让婆婆一个人弄好了。

    妈妈走了,屋里只剩下我,婆婆和丈夫。婆婆看着我儿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愈发感觉我儿子不对劲儿,好像片刻也待不了了。张罗着要让丈夫出去打车,抱儿子去大医院看病。我很不耐烦地对丈夫说,“去什么去!外面天寒地冻的,没病也要折腾出病来,孩子就是有些感冒,出去找个儿科大夫来看好了。”可是婆婆面陈似水,不由分说包起了我儿子,骂着丈夫,出去打车。一边收拾,一边叨咕,“他妈的,找个什么破jb医院,连个像样的儿科都没有!安的什么心!想害死俺孙子呀!俺把热水瓶放进去,你给俺拿出来;放进去,你给俺拿出来!去,小海!你给俺打车!去大医院!不在这儿待了!”说着头也不回,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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