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  第十四章 幻象

章节字数:6180  更新时间:13-08-22 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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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乐园》

    幻象

    回到X市,我被送到一处酒店。他们安排了最宽敞的房间,给我指定了专门的医务人员并且免去了所有的费用。然而,一想到之前贫穷的渔村,村民们一生的积蓄甚至连自己亲人的性命都换不回,我不免有些罪恶感。但那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到了第二天我就回到了无精打采的状态。第三天,一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而入,“还认得我吗?”他合上门。我看了看他又点了点头,这位正是在军区医院曾经照顾过我的老军医。

    “你啊,还真是命大!”他在床边坐下来,“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感觉……并不是真实的。”

    “唉,希望你不要太难过。”

    “已经,不知道什么是难过。”我转过头来看着他,“倒是您,好像已经知道我的事了。”

    “有人目击到了,我刚得知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啊!”他一把扶住我的肩膀,“幸好你没事!可是小……”他突然停住,不知道说什么好。

    “您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吗?”

    他摇了摇头:“恐怕,我现在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毕竟,你们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多。”于是我看着他,几经开口却欲言又止,他便拍了拍我肩膀:“过段时间吧,你先好好休息。”说着,他叫来负责照看我的医务人员,要他们试着让我恢复精神。交代清楚后他俯下身来:“我想多陪你些时间,但关于你的情况,我还得回去和孙院长报告,大家都很担心你啊。你先安心养伤,过两天我再来看你。”说完,他便离开了。

    “熊先生,你现在饿吗?”老军医走后,一名护士探过脑袋来。

    我摇摇头:“别太在意老人家的话。”

    “你误会了,我们是真的希望你打起精神。”

    “我没事,你们回去休息吧。”

    “那我帮你拿点喝的吧?”

    “谢谢,我不渴。你们也累了,去休息吧。”

    “不累不累,照顾你有奖金拿……”护士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巴,又继续说道:“要不,帮您拿两本杂志?你喜欢看哪方面的?”

    我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那麻烦你把**递给我。”

    “**?”

    “电视机的**。”我补充道。

    于是她将电视机打开后,把**递给了我:“还有什么需要吗?”

    “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

    “那好吧,你随时可以按床头的铃,记住了哦。”

    于是她离开之后,电视里开始播放出画面来。

    “您好。”记者拦下一位老人。“啊?啥?”老人家似乎耳朵不太好,于是记者提高了嗓门:“您好,老先生,我们想请您对疫苗的售价发表些意见。”老人家耳朵对着镜头:“啊?疫苗啊,没吃过。”“您觉得疫苗贵吗?”记者想笑,但最终忍住了。“我今年79啦,没几年啦。用不着疫苗。”老人家说完又把耳朵对着镜头,于是记者问道:“那您儿子对药价怎么看呢?”老人家迟疑了一会便说道:“我儿子打仗没啦,我老婆子早几年生病走啦,我就一个人。”“对不起,老先生,我不知道您……谢谢您。”记者突然意识到什么,于是谢过老人后又对镜头说道:“我想这样的老人还很多,在这里我仅代表本台呼吁大家多多关心下他们。”

    镜头一切,她又找到一名中年人:“先生您好。”正在看报的中年人抬起头:“哦,您好。”“我们想请您就疫苗的售价发表些意见。”记者微笑着扔出话题,中年人抬起脑袋若有所思:“我个人觉得这个售价是不合适的,从社会学和经济学角度看,疫苗完全可以免费。”“能请您说具体一点吗?”记者来了兴趣,于是中年人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一个人从出生到成为社会劳动力之前需要消耗大量成本,而在此之前他不可能为社会创造任价值。虽然《劳动法》规定十六周岁以上就可以参加工作,但社会的主要推动力仍然集中在二十到五十岁之间,也就是俗话说‘上有老下有小’都得靠这一批人养着。这批人是最活跃、最有生命力的,那么不难推测受病毒影响最大的正是这个年龄层的人。在这个前提下,就算病毒的威胁是暂时的,那也改变不了疫苗因价格过高而扼杀了部分社会劳动力的事实。如果是长期的,那就更严重了,那意味着每一个新生婴儿都会给父母带来更大的压力,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不愿结婚生子,或者缺乏教育的地区又频繁生育,这就直接导致了人口出生率下降和人均素质下滑,必然会造成未来高素质劳动力短缺,国家整体竞争力下降。而在这之前,恐怕这些顶着巨大压力的人群就已经成为了社会的不稳定因素,而那些根本买不起疫苗的人也会继续扮演病毒潜在的传染体。于是从这个角度看,疫苗价格若不进行调整,就只会使问题越来越严重。”“先生分析得太深刻了!谢谢您!”记者满脸惊讶地谢过那位先生后又采访了不少人,大家普遍表示疫苗价格偏贵。

    镜头切回电视台,主持人:“不少市民反应疫苗价格偏高,为此本台记者专门采访了洪氏集团董事长,洪万里先生。”切回现场记者,她推开一扇门,洪万里正和一位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商量着什么,见到记者进来了他坐在办公桌前冲镜头微微一笑,年轻人也推到了一边。记者拿起麦克风:“您好,洪先生。”“你好啊。”洪万里直起身子,大肚皮顶到了桌边。“我们看到市民对疫苗的售价似乎有些意见,不知道您对此是如何看待的。”记者将麦克风递给洪万里,而后者则主动将麦克风拿到手上:“我想大家对洪氏制药有些误会。关于疫苗的定价,事实上我们一直在亏本生产——针对于这个朊病毒变种,我们复制培养一个抗原需要花费大量时间,而成功几率仅有1%。我们一直在想办法降低成本,但这需要时间,希望大家能理解。”他说着自己手机响了起来,于是他将麦克风还给记者,“你们继续,有什么就问他吧。”镜头顺着洪万里指的方向摆过去,之前的那位年轻人正站在窗户旁边,他应该是洪氏集团的某位高管。“请尽管问。”他微微一笑,于是记者问道:“您好,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请您透露下关于疫苗的生产流程?”“您太会问了,但这个是机密,我不方便透露。”男子微微一笑,记者则继续追问:“那么,成功几率如此之低,洪氏集团对此有解决方案了吗?”“我们成立了专门的部门来研究改进方案,虽然困难重重、变数之多难以想象,但我相信,我们最终会攻破难关,造福社会。”……

    镜头再次切回演播室,屏幕左上角显示出了暴雨中东江大桥桥头堡的照片,依稀可以看见三个人影,只是照片已被处理过。“最新消息,经查实熊小志跳江自杀系谣传。相关部门已证实落水男子为某电子器械厂员工李裕田,”照片换成一名男子的身份证,“该男子患有严重抑郁症,曾几次尝试自杀被其家人阻止。关于一同落水的两名女子,其中一名为李裕田妻子葛秋雨,另一名为葛秋雨的妹妹葛秋兰……”

    这一长串新闻让我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最后一条更是让我吃了一惊……直到次日晚些时候,老军医再次推开了房门:“哎呀,再一看精神好多了嘛。”

    “昨天忘了问您——这些,都是您安排的吗?”

    “你指这里?喔,这些都是孙院长安排的。”他笑道。

    “为什么?”我望着头顶华丽的水晶灯。

    他坐下身来:“我们把你安排在这里,是为了避人耳目。”他也向那一串串的水晶望去,“唉,怨只怨风吹草动太容易扰乱人们心理,他们离不开信仰,离不开希望,而你又是他们的精神寄托。所以啊,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免会让人们猜疑,让人们感到不安。”

    那一串串摇摆的水晶,正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斑,“万一,我真的死了,你们又会怎么办?”我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他迟疑了片刻,又看了看我:“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不会的。”

    “心已经死了……”

    他一阵沉默,变得严肃起来:“心啊,本来就是死的,出生前就是死的。”

    “为什么?”

    他抬起头若有所思:“人之初,性本善,这里所指的善,不过是不悲不喜的状态。可能我说的不一定对,但我想一个人在开始感知这个世界之前,他的心是不会明白何为爱恨美丑的,因此,他的心不会受到任何事情影响。”他停了停,“也就是说,出生以后寿终之前,一颗心是很难死的。”

    “物质决定意识吗?之前我一直以为这句话是唯心主义的观点。”

    “怎么?是不是住这里不开心?”老军医望着我。

    我摇了摇头,过了良久又说道:“人,为什么会渴求爱?为什么会珍惜某个人?为什么会因为她的离开而感到痛苦?而痛苦,又是什么?”

    “也许,这跟原罪有关。”

    “自己的罪孽吗?”

    “西方哲学认为人类是带着罪孽降生于世的,之后的一切行为不过是在加深自己的罪孽,又或者是在为自己赎罪;对善恶、爱恨、美丑、幸福或痛苦的感知力,以及喜好的方向本根植于人的心里。这虽然是唯心的观点,可是,人们天生就喜欢美丽灿烂的花朵;天生就讨厌黑暗阴冷的角落,假如,这些都只是受后天环境影响而形成的,但千百年来这个价值观却从未变过。”老军医托着下巴说道。

    “原来都是源自于自身的罪孽——向往美丽的事物,是因为不能容纳自己的丑陋;追随阳光的灿烂,是因为害怕自己的影子。”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要陷进去。这或许是你必经的路,但它会组成你的心灵。”他伸直了腰,朝头顶的灯饰看了看,“小志啊,鲜花不会因为遭遇不幸就不再绽放,铜板也不会因为获得宽慰就变成黄金。你的心灵会变成鲜花还是铜板,完全取决于你自己啊。”那一刻,我不禁看向窗外的晚霞——它历经了数不尽的阴晴变幻,但它依然是自己。

    两周后我已完全康复,便离开了酒店又经专车送回家中。然而到家后一开门,琴羽菲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她穿过的衣服此时还晾在阳台;她未涂完的画此刻还架在客厅;她翻过的书、她抱过的枕头……我仿佛又看见她的笑容,听她的声音……没想到这一切仍然会让我感到浑身无力。我僵在了门口,不禁又想起在这里和她生活过的那些片段,于是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良久,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不经意发现门缝里夹着一张纸条,我轻轻打开看见“菲未死水中花”的字样,我猛然一怔!这可不像是偶然飘进来的纸条,而且所处的位置只有打开门才看得见。这难道是有人故意告诉我琴羽菲还活着?可是,是什么人留下的纸条?又为何不直接来见我?我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一番思考后决定与留下纸条的人建立联系。因为,我既然能被渔民捞起,琴羽菲就也有可能没死!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她!

    我开始思考纸条留下的线索,一会托着下巴一会抱着脑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没想到这线索越难揣摩我竟越是幻想琴羽菲还活着。“水中花”到底指的是什么?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我用凉水冲了把脸,又傻傻地盯着那溅起的水花发呆,直到脑中闪过一丝什么。

    我回到沙发整理了下思绪,“首先,这绝不可能是恶作剧,因为此人必须知道我和琴羽菲在一起的事实,以及东江大桥事件的真相。而我和琴羽菲的感情从未公开过,东江大桥的事件更是被媒体报道得面目全非;也许刘主任和孙院长可以从菲菲那得知我们的事情,但他们若有琴羽菲的消息是不可能以这种方式联系我的;这必定另有其人,此人是想与我建立联系的,那么他一定会留下什么。他不直接打我电话并刻意减少痕迹是为了最大程度隐藏自己,因此他留下的东西肯定也是不明显的。那么,如果把这里看作是‘犯案现场’,刑侦人员通常就会先从这里搜集线索,于是这样来看,他留下的东西肯定不在这间屋里,但要确保我能找得到就必须在我视线范围内。那么屋子以外与水,与花有关的东西……有了!”我立马下楼跑到小区的喷泉边,那溅起的水花映出一道彩虹,于是我迫不及待地踏入浪花,可是几经摸索却什么都没找到。

    我失望地回到家中,“到底在哪里呢?”我坐在阳台一阵苦思,心想肯定是自己忽略了什么细节,便不停的在脑中“倒带”却依然没发现什么。

    良久,我站起身来走到护栏边又低头朝四周望去,直到目光停在了小区的游泳池,我瞬间睁大了双眼!——泳池的底纹颜色很浅,但从这个角度看那形状正是一朵花!难道这就是“水中花”!

    我马不停蹄地赶到楼下泳池边,连衣服都没脱就跳入水中,于是一阵气泡翻腾后浅蓝而清澈的世界展现在眼前,只见那美轮美奂的光线在水底荡漾着浪漫的波纹,其中一道最温暖的光柱照亮了花蕊,仿佛它在指引着我前进的方向。我奋力朝那世界的中心游去,一路尽是关于琴羽菲的回忆,于是不知不觉鼻子一酸眼眶又变得热乎起来。那一瞬间我又想起之前冰冷黑暗的江水;想起那时心中无限蔓延的悲伤。而此刻我顺着自己的心愿和光芒的指引,终于找到装着希望的宝箱——我从一块瓷砖底下找到了一个密封袋。

    回到家后,我从密封袋里掏出一台手机和与之配套的充电器。手机看上去是十分老旧的型号,我摸索了一会找到了开机按键,于是屏幕一闪之后显示出了蓝屏黑字。奇怪的是,它信号满格却没显示任何服务商的标识。捣鼓了一会,我在通话记录里找到一个“未知号码”,我便调整了下呼吸回拨了过去,于是几声接线音后那边有了反应。我屏住呼吸不敢开口,而对方似乎也在等我先说话,于是两头沉默了良久,我最终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你好。”

    “熊小志对吧?”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回了过来,似乎用了变声器。

    “是我,你是谁?”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只是来告诉你琴羽菲还活着。”

    “真的吗!”我兴奋起来。

    “千真万确。”

    我冷静下来又思索了一会:“我怎么相信你?”

    “哼哼,关于东江大桥的事情,公安机关一直没来找过你,不觉得奇怪吗?”他停了停,我一想确实有些奇怪。他便继续说道:“那个叫张雅丽的女生,她的家人就这件事情也都没来联系过你,你觉得这正常吗?”

    “这的确有些不正常。”

    “这件事情,张雅丽已被当成失踪人口处理,其家属也得到了一笔封口费。这一切都是为了琴雨菲,哼哼,她就是迷一般的存在。”

    “这是什么意思?”

    “上面有人阻断了调查,因为琴羽菲身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秘密?怎么可能!”

    “哼哼,在某个组织的保护下,不少人试图揭开她身上的秘密却一直没能得逞。该组织原本也没想把你怎么样,直到你悄无声息地和琴羽菲走到了一起,你太过接近他们努力掩盖的某些事情了,于是他们不得不导演东江大桥的一出戏将你和琴羽菲分开。”

    “这不可能!除非张雅丽也是……不对!她只是普通人!病毒的受害者!”

    “张雅丽不是他们的人,但是你也太单纯了。你想想,他们为了保住琴羽菲身上的秘密可以做到今天这种程度,那么,他们完全有能力保护琴雨菲的安全,根本不可能让张雅丽成功绑架她。”他停了停,见我没有反驳便继续说道:“他们一直暗中观察着你和琴羽菲,可是一直没有好的办法将你们分开,直到张雅丽对你因爱生恨让他们灵机一动!哼哼,你手机里有一段录音,看到右下那个黑色按键了吗?”

    于是我找到按键并按了下去,手机播放出一段录音:“‘这是他和琴羽菲在一起的照片。’‘我恨他们!不要给我看!’‘我知道你恨他们,我们可以帮你报仇。’‘帮我?怎么帮?’‘这是氯仿,你想办法和琴羽菲单独约个日子,到时候用这个放倒她并带到东江大桥上来,然后把熊小志叫过来让他看着你们跳下去。我们会在桥下接应你,这样你就可以杀了琴羽菲还可以让熊小志痛不欲生!’‘这么做也太……’‘你不是恨他们吗?’‘可是这么高跳下去……没有别的方案吗?’‘跳楼?被车撞?触电?或者被火烧?你自己想想吧,只有这个方案能保证你的安全,放心吧。在这个前提下,你是愿意永远痛苦的活下去?还是愿意一次解决这痛苦的根源呢?’‘你们,为什么要帮我?’‘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想好了就告诉我们吧。’”

    这一段录音让我惊诧不已,还没来得及理清思路,电话那边的神秘人又补充道:“结果你知道的,潜水员救起的是琴羽菲,而你被渔民网到也不是巧合。这一切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查一查琴羽菲的身世。总之,我只是来告诉你琴羽菲还活着,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帮忙让再见到她。不过时间有限,如果你在8月16号之前仍然想不明白,就不要再联系我了。”他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刹那间,我心中一片混乱,“琴羽菲还活着,还活着……不对!我害死了张雅丽……不,我不该去爱,不该去爱……啊!为什么!”脑中飞快闪过的片段使我头痛起来,那一刻大脑几乎要短路,我便不知不觉地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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