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世

卷三. 点素梅.冬至  第二十三章

章节字数：1006  更新时间：13-12-20 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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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灵使？

    裴元朔初次听闻，眼前立时一片日暮西山意象，他心想这个称号倒是起得贴切，连字词里暗含的庄重都是恰如其分的微妙。

    因觉出几分不祥，他不愿追问，便略过这字眼，侧过脸去向那沈静莹微微一笑，只问：“你怎知那是一位姑娘？”

    见他冲她笑，沈静莹慌忙低下脸去，也知道两颊给火盆里沸出的热气拂得滚热通红，猴儿屁股一般，不得不深深吁出几口气，缓过此刻羞怯，方才敢仰脸正视山主，答他的问。

    “少主天赋异禀，大隐若现，外边的人们纵使当面看见也只作未见，向来往返界外不惊波澜。”便听她低声细语，“人言五姓七家绵延至今，灭的灭，残的残，族裔连同部曲跟铃下，统共也就那么些人，逢年过节四下往来，该认的打小全都认得，想找也找不出生面孔，又从哪里寻来的偶遇之机？因此猜想那身在界外而能与少主相逢相识的人物，必定是与此间多少有些渊源。”

    一旁三人静默无语，倾听她侃侃言道，尽管话里偶有鲁莽不逊，沈子澹也并不出声喝止。听她一句一句说到“渊源”，像是已给了他分明解答，裴元朔却是更觉疑惑。

    小雪那日在倚玉夫人家中，临近道别时发生的事，数日来始终困扰住他，思绪翻来覆去，寻不出究竟，此刻身在寒夜雾中，视野朦胧难辨，唯独这疑惑愈显明晰。

    眼前回想当时表现，一幕幕历历如现，局外旁观竟是完全不显异样，反而更像是兴致所至浑然天成，那在场的倚玉夫人看在眼里，怕是难免要当他轻狂了。其实那时真正给惊得满头冷汗的人是他自己，只道是被城中异物魇住以至失常，越是竭力凝神自控，越是举止失措，活像那蹩脚的幻戏师失手砸了戏法箱子，箱笼道具洒了一地，雀鸟扑翅，蛙兔跳蹿，顾此失彼，顷刻满屋狼藉。

    那莫家的另一个女孩，便也如刚才莲九那般，看得忘了眨眼睛，脱口惊出的赞叹声全是寻常女学生幼稚口吻，止不住地大声说着“好棒啊！”“好炫啊！”“好漂亮啊！”诸如此类乏味言词，于惊惶失措之中听见，丝毫不觉恭维，只有烦躁。

    “小哥是天生沉稳性子，遇见再离奇的事也是处变不惊的，长辈们喜欢这般，爱夸你‘英睿夙成’，可要总是这么不爱说话，明朝换了萧家姐姐来跟你作伴，准要气闷的。”

    从前雀眠埋怨他无趣，往往先拣些好话来说，然后再把自己的怨气假托到别人口里。

    连着几年前往看望倚玉夫人，独这一次出了异样，用那沈家小姐的话来说，莫氏族中除却倚玉夫人，还会有另一个女孩与此间有“渊源”，她的存在本身就已是异数，或许正因此才令他措手不及，以致场面失衡，前所未有的慌乱难安；又或许，他也给这一年的蓬勃山气熏得异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