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行

第一卷： 此岸风雨  第十九章 变天（4）

章节字数：1389  更新时间：14-10-06 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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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飞卿渐渐恢复过来一些意识，眼前好像有一片白亮亮的东西在晃，他觉得脖子很痛，头也晕的厉害，身子像是被重物压住了，不能动弹。眼皮像是粘到一块儿了，费了半天力气才把眼睛睁开，眼前是一团灰白，什么也看不清。等了一会儿，他才看清楚那团白晃晃的东西原来是月光，并不明亮，只是小半个月亮投进来的青冷的光影。

    凌飞卿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借着这一团暗亮，他看出自己原来在家中的浣衣房里。后背贴着柱子坐在地上，从肩膀到腰被牛皮绳子捆在柱子上绑了个结结实实，腿也被绳子一圈儿一圈儿捆成粗木棍子了，脖子以下一动也动不了。家里的浣衣房在第四道院子最东边的偏院里，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他还记得在荷花缸旁边挨的那一下，打晕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打晕他还把他绑在这里？

    他转动脖子四下里看着，一旁的横杆上还搭着几件自己和堂弟换下来的衣服，浣娘白天刚洗干净晾在这里，风从外面刮进来，衣服轻轻摆动着，看起来好像快干了。

    门那边轻响了几声，然后门打开，一个黑影闪身走了进来。黑影走到跟前，凌飞卿认出是威远候府上喂马的马夫老田。他不知道老田叫什么，大家都这么叫。老田四十出头儿，长得不高，黑黑壮壮的，听说妻儿都在城外乡下，一个人住在侯府上喂马。凌飞卿对他不大了解，只知道他在府里大概十几年了，平日里为人很活泛，爱讲个笑话儿什么的，好像很会来事儿，府里的下人们似乎跟他关系还不错。凌飞卿对这个人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没想到这个时候他竟然还留在府里。

    凌飞卿看着老田，他看见老田脸上没有半分惊讶或是悲痛的神情，老田脸上有的竟然是喜色，得意扬扬和喜气洋洋，充满了轻佻的鄙夷和玩味。凌飞卿一下子就明白了，老田不再是自己家里的马夫了，也许这个人并不叫什么老田，也从来都不只是威远侯府里一个小小的马夫。他知道父亲是被陷害的，被人捏造了勾结刺客企图谋反这么一个子虚乌有的谋逆罪名，只是为了干净彻底的灭掉凌家。眼前的老田显然就是害死凌家的仇人的手下，要么是拿银子拿官儿收买的内奸，要么干脆就是仇家早早安插在凌府的眼线。想到这里凌飞卿把刚要问出口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还需要问些什么呢！一切都已经明摆着了。

    老田也不说话，从怀里抽出来两条绢布，一黑一白，他把白布团好掐住凌飞卿的下巴把布团塞进飞卿的嘴里，再把黑布蒙到飞卿的眼睛上，这下凌飞卿即叫不出声音也看不见了。老田先把凌飞卿身上的绳子解开把人从柱子上解下来，不等飞卿的胳膊缓过劲儿来就把人再次捆紧，然后拎起来像扛个长条包袱那样把飞卿往肩上一扛，还故意颠了颠，嘿嘿低笑了两声大步朝外走去。

    凌飞卿用耳朵仔细听着动静，这是他的家，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只凭一点点的声音和味道他就能判断出老田走到哪儿了。老田往第二道院子走，一阵冷风吹过，飞卿闻到一股血腥味儿，眼泪一下子就淌了出来，他知道那是亲人的血，父亲、母亲、姐姐、奶奶、堂弟……全都是他凌家人的鲜血！

    威远侯府第二道院子东边有一个侧门，老田扛着凌飞卿走出侧门，门外停了一辆两匹马的带车箱马车，车旁站着两个灰衣仆人打扮的大汉。其中一人上前捉起凌飞卿的下巴仔细验看，等看清的确是威远侯府的小侯爷凌飞卿之后，冲老田点点头就把人接了过去打开车箱门往里一塞，自己也跟着进了车里，把车门关严。另一个人随即跳上车箱前的驾板一抖缰绳，马蹄沓沓一响，车轮滚动，马车沿着大街朝南驶去，很快就消失在黑夜里。

    老田关好侧门，沿着大街朝北贴了墙根儿，一溜儿烟儿地跑没影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