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词滥调旧故事

卷二：前尘旧事，过往云烟  第三十六章 独饮

章节字数：3120  更新时间：15-02-03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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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爷爷早上吩咐过的事情完成了之后，木槿汐便于童少轩两人的沿着青山寺后门的那条小路，木槿汐手里捧着白眉长老方才塞给她的烫婆，跟在童少轩身后。

    早些日子便听到过他在念叨了，说青山寺后山那里，有一片湖，湖边有草亭一座，临水而建，坐在亭中，时长能看到鱼儿成群结伴的嬉戏在水中，碧蓝的湖水清澈见底，火红的锦鲤三五成群，四下里静谧怡人，倒是一处风雅之地。趁着大雪封山，今日里他竟有了兴致，执了一壶陈酿，携了三二两胡桃仁饼拿纸这么一包，便邀木槿汐一同前去赏雪对酌。

    一路上披荆斩棘倒是说不上，但是木槿汐身上那件斗篷倒是厚重的很，拖的她着实觉得走的有些吃力。好在她的宝贝徒儿今日兴致好，且不说将吃的东西全都扛在了身上，一路上还不辞辛苦的想尽方子讲那些自己曾在故乡时，下雪了与小伙伴们发生过的有趣的段子，逗木槿汐笑。另外还拄拐了条拐杖，走在前头为木槿汐探路。看着他都这么绅士了，木槿汐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只不过是多走了几步山路，权当是早上吃的太撑了，此时来山里头走走消化消化吧。

    总算是绕出这片山的时候，童少轩看出木槿汐面上略有些疲倦，他指着不远处的那片小树林，略带歉意的脸上挂了一个欠揍的笑，“师傅你看，穿过这片树林，咱们就到了。”

    木槿汐将肩上的斗篷往前拽了拽，提起嘴角，牵起一抹僵硬的弧度，皮笑肉不笑的对着童少轩眨了眨眼睛，龇着牙，一字一句道：“童少轩，你真的是好本事啊，这么一个鸡不下蛋，鸟不拉屎的地方，都能让你找着，不错嘛！”

    见这幅情形，童少轩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顺着木槿汐的话，颇为有礼的附和着笑了笑，学着她的样子，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值得庆幸的是，这片树林的的确确是一片小树林，只一炷香不到的功夫，两人便走出来了。

    山上的温度着实要比镇上低很多，原以为只这一点的海拔差距，并不会形成多大的气候差距，却不曾想到，方才上山前，便已经瞧见，镇上许多屋檐上的积雪都已经开始融化了，却不曾想到，此处的积雪却一点儿也不为之所动，此处的景致就仿佛一位盖着棉絮被褥正在沉睡的老者一般。难怪会有诗人留下，“人间三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般的名句。

    那绵绵的白雪装饰着眼前的一切，天地之间浑然一色，只能看见银色，琼枝玉叶，粉妆玉彻，美的都不像是真实的。

    拭了一把额上的细汗，木槿汐不禁深吸了一口空气，寒意自鼻腔涌入肺部，可能是忽冷忽热的骤变，让人有些受不住，她忍不住微微的打了一个寒颤。

    童少轩指了指不远处的草亭，“到了到了，我们去那处吧。”

    绕过那些搭建在湖面上七歪八拐的水廊，走到亭中，竟然发现，厅亭内置了一方矮脚的木桌，一侧的桌角下靠着一只装满木炭的竹篓，木桌下埋了一只火盆，里头的木炭烤的火红，一旁还煮着一盅老酒，看着酒壶的模样，应该也算是有些年头的老古董了，火盆四周还铺了几方稻草编成的坐垫。

    木槿汐有些好奇，这么冷的天，是谁这么有雅兴的将这里布置的那么体贴的？回头看了看童少轩，看着他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便知道他肯定也是不知情的了。

    两人四处张望了一番，并未发现此处有什么人啊，看着此处布置的甚好，累了一路的木槿汐抖了抖斗篷上的落雪，便一屁股挨着火盆坐了下来。

    童少轩将吃的东西摆好，看了看一旁竹篓的木炭挺多，便想去湖里打两条鱼上来，烤熟了好下酒。倒是个不错的提议，走了这许久，肚子确实是有些饿了。都说冬日里，鱼儿没有往日敏捷，对于童少轩这种摸鱼老手来说，只要做个竹叉，叉两条上来，应该不算什么难度系数太高的事。

    看着他屁颠屁颠的朝着来时的那片小树林跑去了，木槿汐吩咐了句，“小心点。”

    哒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四下里恢复一片静谧，木槿汐往盆中添了两块新碳，那盅老酒被烤的呲呲作响，酒香淡淡飘出，又暖了一会儿手，她这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

    取来童少轩带来的陈酿，却没找到酒盏，心想这家伙定是慌忙中整理时，忘了带了。也罢，反正就她与他师徒两个人，也无所谓什么你的我的。她执起酒壶，走出亭子，伫立在这一方亮堂堂的露天木台上，身上火红的斗篷衬着她刚刚烤的有些泛红的脸庞，映出一副别样明艳动人的神态。

    看着这处木台子颤巍巍的立在这水面上，她又转过身去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座草亭，许多地方已经十分破败了，倒无伤大雅，细细一看，却有人用心修补过的痕迹，那些主要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所以这草亭能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太阳晒。看着大雪覆压之后的它仍然能亭亭玉立，叫木槿汐十分钦佩当初修筑这座草亭的人。既保持了草亭最初时原有面貌，又不着痕迹的加固了草亭的根基，延长了它的寿命。

    鉴赏也鉴赏过了，佩服也佩服好了，木槿汐终于将注意力转到了自己怀里，她欢喜地迅速将抱着酒壶的布袋子扒拉出来，寒风拨凉拨凉，她打了个哆嗦，摸索着将封死的壶嘴拨开、壶口拍开。刹那里，草亭内酒香四溢。木槿汐闭眼深吸一口气，心想着，那小子倒没说谎，果然是好酒。

    湖面上的雪景尽收眼底，一览全然，她突然有了一种慷慨淋漓的感觉，执起酒壶，一仰头，对着壶嘴，便灌下了小半壶。

    景是好景，酒诚然也是好酒，舌尖最后一抹清甜散去，木槿汐只觉得这酒，用这么个喝法，还是有些太过斯文了，索性对着壶口，一喝又是一大口，这才觉得痛快了些许。

    隐约记得童少轩似乎说起过，他家里好像藏了一瓶三十年的桃花酿，说是起初来镇上时，花了随身携带的所有家当，买了碧清阁里所有的酒。那时这家碧清阁，生意不如对面新开的那家如意坊好。一连半月生意惨淡，看着对街那酒楼生意一日好一日，掌柜的愁眉不展，气不打一处来。难得遇上童少轩这么一个客人，看模样却像是个文文弱弱的寒酸书生，本无什么心思应对，却不曾想到，这小白脸却是个名副其实的款爷。开了价钱，买了他酒楼里所有的酒。掌柜的见此客人如此豪爽，念在自己起初接待他的态度也不是很好，一来二去的，掌柜的越发觉得对不住他，便命人，将埋与自家后院里，整整藏了三十年的桃花酿挖了出来，说是原本要在自己嫁女儿时给女儿闹洞房时用的，后来不知怎么死活要送给了童少轩。

    也亏得那时候童少轩心病未愈，茶饭不思，酗酒成性，日日抱着酒坛子往青山寺里跑，正所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再这么喝下去，估计他英年早逝是早晚的事。长眉长老实在看不过去了，便在某天夜里将童少轩用全部财产换来的酒都藏了起来。

    正因有了此番前缘，木槿汐才得幸在今日喝到这么好的佳酿。

    于是趁着童少轩还没回来，木槿汐又偷摸着喝了两口。

    木槿汐想想自己平生也没有什么爱好，从前除了会唱戏，便没什么了，后来收了童少轩当徒弟，才发现原来饮酒也算是风流雅事一件。

    只不过，饮酒这桩事吧，得重天时，地利，人和。今日小寒至，天公作美下了场大雪，是谓天时。此处漫山遍野的雪景，又是亭台水榭之处，美不胜收，是谓地利。小草亭里除了一个自己，还栖息了数只乌鸦，再算上那个抓鱼还没回来的童少轩，勉强算是人和了。

    回到亭内，围着火盆，木槿汐就这壶嘴狠抿了几口，啧啧砸了遍舌之后，有些觉得，这壶里的桃花酿比起自己从前喝过的，味道略有些不同。但又想许是自己没有喝过埋了这么多年头的桃花酿吧，自然不清楚这个味道啦，就随他去吧。一口复一口，虽没有下酒的小菜，但就这碧湖雪景，倒也是一样的。

    不多时，便饮了半壶。起初这酒把，没什么劲道，入口即散，只留下浓郁的清甜在口中，可是半柱香不到的功夫，木槿汐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

    冷风一吹，酒意散开来，就有些迷迷噔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