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夏

子米传  第三章 秦可（1）

章节字数：2478  更新时间：14-11-07 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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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眠之后的第一天，人往往会觉得精神倍增，虽然你知道明天就会困得一塌糊涂。但是在这样因为清冷而静谧的校路上，我只顾贪婪地呼吸着难得的新鲜空气，冷风在脸上轻抚，凉凉的，有些痒，我的心从未如此平静过，虽然我知道，思齐一定会来找我。早上还有一节课，我必须强迫自己不去想思齐，不去思考如何应付她。

    但是当下课之后，我刚走出教室，思齐就立在我面前，她看着我，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下课嘈杂的人群中，只有我们两个是静止的，像是溪流间的一块石头，人群都往两边分流。我终于把她拉到一边，她突然就热泪盈眶。“一定是我做错了什么，”她极力压制自己的眼泪，可这只会让她哽咽，她说，“你告诉我，我肯定是哪里做错了。”

    我瞬间就缴械投降了，我把她的脸按在胸口，亲吻她的头发，用力地抚摸着她的脖颈，她的眼泪渗入我的毛衣，像火焰一样滚烫。“你没错，”我的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握住，压抑而隐隐作痛，我只能不断重复一句话，“是我错了……”

    不论我之前组织了多少谎言，我绞尽脑汁，该如何措辞才能够听起来既决裂又不使她伤得太深，我甚至都下定决心了，一旦内心开始动摇，就果断逃之夭夭，日久天长，时间会治愈一切的。可是，当我看到思齐眼泪决堤的时候，看到她细细的双腿仿佛因承受不了千斤的眼泪而弯曲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在她闪烁着泪光的通红双眼面前，我毫无抵抗能力。

    等我俩都平静下来的时候，她问我，为什么突然提出分手，我说，南北差异。她毫不客气地踹了我一脚，于是我将缘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她听完后只是评价了一下剀宾，言简意赅的三个字，“王八蛋！”好吧，就让我暂时忽略剀宾是我表哥这一事实。可是，思齐似乎是刻意避开毕业之后这个遥远而又不可避免的话题，这么伤脑筋的事情，罢了，她一定也没想好吧，那好，就让我们都再想想。

    我在暑假安然地度过了一个星期之后，就接到林夏的电话。不出意料地，她和方齐和好了，她得意洋洋地跟我炫耀，“子米，”她说，“我都佩服我自己了，你猜怎么着，老娘我一箭双雕，不光和方齐那小子和解了，还成功地说服他照顾秦可。”我无比好奇地问她是怎么办到的，她的回答让我大跌眼镜－－“很简单，我骗秦可说逛街，然后直接把他塞进了方齐家里。”

    “你现在在哪儿？”我感到情况不妙。

    “我在方齐家啊，”她仍然沉浸在自我满足中，笑道，“你快来吧。”

    当我打开方齐家门的时候仿佛从火炉中得救，不过十秒后我将义无反顾地重新奔进这口名为“夏天”的火炉。我看到秦可和林夏还有方齐坐在沙发上，她低着头，双手紧握着手中的一杯水。看到我，她生硬地微笑着，向我点了一下头。我也笑笑，然后冲进去毫不犹豫地把林夏揪了出来。

    “你干嘛呀？”林夏甩开我的手，“吃错药了吧你。”

    “你干嘛呀？”我朝她翻了个白眼，“你难道没意识到自己是个巨大的电灯泡吗？”

    “可是外面这么热，”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仿佛被这毒辣的阳光比了下去，“当电灯泡总比被晒黑好吧。”她嘟着小嘴，抬起一只手遮挡着当头烈日。

    “为了方齐的终身幸福，这点牺牲不算什么，”我说，“走，咱们吃炒冰去。”

    “要不我们回去拿把伞，”她忧心忡忡地说道，“我觉得自己在一秒一秒地变黑。”

    “没事，”我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我陪你一起变黑。”

    “你是个男的！”她说，“你要不要脸？”

    我假装没听见。

    就让方齐会会秦可吧，他俩总该有个了断。我不禁猜想，里面会发生什么呢？是秦可握着杯子乘眼泪，然后方齐心疼不已，将她拥进怀里，秦可患难见方齐真情，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秦可一声不吭，方齐冷漠地丢下一句，“我送你回去吧”，方齐继续逃避着自己的内心，五十年后，他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站在秦可坟前，嚎啕大哭，悔不当初，然后，秦可从坟墓里跳出来与方齐化作两只比翼双飞的蝴蝶，演绎一出现代版梁祝。或者，方齐总算直视自己的情感，说出了一番感人肺腑的告白，秦可哭得稀里哗啦，觉得自己愧对方齐，此番情谊，只能来世再报，直接从五楼一跃而下，酿成一尸两命的悲剧。又或者，两个人就这么一直坐着，都在等待对方先开口，结果谁也没有等到，待我和林夏回来的时候，看到他俩正在演一出舞台剧，名字就叫做，《等待戈多》。

    好吧，我承认自己想象力过于丰富了，其实我只需要好好扒碗里的炒冰就可以了。这时，我看到林夏支着她的小脑袋正在发呆，另一只手胡乱地搅拌着碗里一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蓝色固体，你绝对不会相信那玩意儿上辈子是一碗炒冰。我问她，“你是怎么办到的？”见她一脸茫然，我又补充一句，“你看你的炒冰。”

    她低头看了一眼，一脸不屑。我奇怪她居然没有劈头盖脸地骂我一顿，想出各种尖酸恶毒的比喻来告诉我你摊上事儿了。于是我问道：“想什么呢？”

    她说：“其实，秦可挺可怜的。”

    秦可，她在我脑中的印象是模糊的，可能因为她伤了方齐的心的缘故，甚至有一点负面人物的感觉，可是，我似乎真的不了解个女生。我知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可是当你看到高中时期的秦可，你就会明白，人和人之间真的有等级这回事，她的经书，绝对比你的要薄。

    初见秦可，用林夏的话概括就是，一看她就是那种不用怎么好好读书也能考得很好的女生。是的，她是年级的佼佼者，因为是私立学校的缘故，老师们视高考成绩如命，见了她恨不得反过来向她问好。每当一个星期结束，我们顶着烈日或者寒风，苦苦等待着一辆可遇不可求的公交车的时候，她可以潇洒地一脚踏进舒适的轿车，顺便慷慨地问一句要不要搭个便车。此外，她居然还拥有着一张妖孽般的小脸，这也就算了，可是当我有一次看到她爸那张油腻肥厚的大脸时，我不禁怀疑老天爷是不是存心折磨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天呐，她是基因突变的吗？

    所以说，我们方齐同学敢于无视万千情敌，公然追求秦可，是情有可原的。虽然，方齐最终貌似追到了秦可，即使，秦可在告诉方齐报考西安院校之后，果断地在第一志愿上填写了厦门大学。事实是血淋淋的悲剧，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有时候人们天生就是一副贱骨头，她留给你的永远都只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背影，可你还是要堵上所有，不顾一切地穿越辽远的荒漠，去寻找那片妖娆的海市蜃楼。你为何不懂，在经历一切之后，美丽的事物只会增添韵味，最终被奉为传奇，而你，只不过是盛景背后的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