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夏

子米传  第十三章 最后一夏（2）

章节字数：2139  更新时间：14-11-15 1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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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电话挂断了，因为我知道不论回答什么都算不上准确。喜欢这个词的意思本身就是朦朦胧胧的，从来没有人定义过喜欢的标准，它和爱的区别又是什么？而现在却蛮不讲理地让我回答一个原本就模棱两可的问题，我只好选择了暂时的逃避。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发现我现在能信得过的只有时间，不管前方的道路有多么艰难，即使你已经山穷水尽，只要你对时间取无穷大，总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但是，我想这柳暗花明的一天或许又要被延迟了。因为剀宾和小贞告诉我，他们决定将事情告诉小姨。我下意识地问，“为什么？”可是问完之后我自己就明白了，这一天总要到来，难道不是吗？满的了一时满不了一世。

    现在，我和剀宾小贞就坐在小姨面前。小姨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搞得这么正式，不过她的脸上还是挂着期待惊喜的笑容。那是她惯有的笑容，即使她知道可能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在没有真正得知之前，她也会用笑容去等待，仿佛只要这么认为着，就算是坏事也可以被想成好事。

    小贞试探地说道：“妈，大哥不是小姨亲生的，是吧？”

    “问这个干嘛？”小姨的脸色顿时变了，她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剀宾，说道，“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您就说是不就完了。”小贞着急的说道。

    “是，”小姨迟疑了一下，无可奈何地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她起身要走，可是才刚转身，小贞的一句话让她立在原地。

    “妈，”小贞鼓足了勇气，“也就是说我和大哥没有血缘关系，是吧？”

    小姨似乎已经猜测到小贞接下来要说什么，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她的背影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

    “也就是说，”小贞继续说：“我和大哥可以在一起。”

    小姨缓缓转过身来，她空洞的眼神在剀宾脸上一扫而过，然后把视线重新汇聚到小贞脸上，问道：“你给我说清楚，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我赶紧起身扶住小姨的肩膀，我感觉她随时都会昏倒过去。

    “姑姑，”剀宾说道。由于姨丈和大姨的特殊关系，大家的称呼变得很混乱，按理说，姨丈是外婆抱养的儿子，那么小姨算是姨丈的妹妹，所以剀宾称她为姑姑，可是站在大姨的角度，我却是喊她小姨。剀宾说：

    “我和小贞已经是男女朋友了。”

    小姨的脸瞬间变得面无血色，眼神呆滞而惶恐，仿佛是惊悚电影里拥有阴阳眼的人，看见了什么我们看不见的恐怖的“东西”。我不禁加重手上的力度，握紧了小姨的肩膀，像是要把她从幻境里喊醒。

    “妈，”小贞担心地说，“您没事吧？”

    小姨突然挣脱我的双手，疾步走进房间，“砰”的一声摔上了房门。就在我们都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又开了门，用命令的口吻冲剀宾和小贞吼道：“这件事我当做没发生过，你们两个绝对绝对不可以在一起。小贞，听见没有，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否则的话，你就不是我的女儿。”

    “妈。”小贞语气中带着哭腔，她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小姨再次摔上了门。

    小姨的反对是我们意料之中的，我们也没有打算一下子就成功说服小姨，但是，一向和气的小姨这么激烈的反应和不可置否的态度却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小贞敲着门，可是小姨没有反应，她仿佛需要时间去消化突如其来的一切。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小姨，印象中，大姨姨丈崇尚暴力，我爸我妈常年在外，小姨和姨丈就是最照顾我们三个的人。她们家就像个温暖的大本营，逢年过节几家人总要在小姨家聚一聚。不知道是小贞让小姨家总是热热闹闹的，还是小姨家塑造了总是热热闹闹的小贞，总而言之，她们家就是比我和剀宾家更像是一个完整的家庭。我家是我奶奶的个人养老院，剀宾家是个静悄悄的，却随时都可能发生爆炸的核反应堆。只有在小姨家，吃饭的时候就是吃饭，不会有人摔着饭碗嘴里喷吐着各种不堪入耳的脏话。只有在小姨家，有人回到家时，愉快地喊一句“我回来了”，不会只得到来自空旷房间的空茫回音。

    记忆中，爸妈第一次带我来小姨家。一进门小贞就欢快地向同龄的我奔过来，她用双手拉着我的右手，来回地晃荡，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居然对我撒娇，“二哥，我妈妈说你是我二哥，你真的是我二哥吗？”我说，“算是吧。”然后她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喜讯一样，不停地绕着我转圈，一边跑一边发出快乐的笑声。

    “小贞，别闹，乖一点啊。”小姨边笑边说。

    然后小贞就向我一一介绍她们家的成员。她抱起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一只白色哈巴狗，抬起小狗的前爪，说道，“这是小白。”接着，抓起沙发上一只比她还要高的玩具熊说道：“这是小黑。”一眨眼的功夫，她居然又踉踉跄跄地从房间里搬来一个鱼缸放在地上，她非常认真的分辨着浴缸中的四条鱼，对我说，“二哥，你看，这只红色的是小红，那只是小黄，还有这只，哎，你别跑呀小灰……”

    天呐，她居然给所有宠物或者玩具都取了名字。现在想起这些，突然让我觉得幸福，让我想到了海子－－“从明天起，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海子？孩子。

    望着那扇紧闭着的门，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我本想提议去“暗香”，再放纵一次，可是我发现八月之后，店面的使用权就不再属于剀宾了。

    然后我才恍然大悟，已经八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