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暮歌

千秋卷（正文）  第十二章 邂逅

章节字数：2129  更新时间：14-12-01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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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知到背后有一个深不可测的人，她就心下决定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这原本不是她的处事作风，可经过那煎熬的一夜，她深知自己的灵力若再遇见天尊这般对手，绝对又会落于下风。甚至好不容易逃出来的自己，可能又会被束缚。桀骜不驯的她，终于选择背弃公平的对弈，决定先下手为强。

    她将所有能控制的灵力，化成一把长剑。挽起剑花时，已然翻身腾空而起，下一刻几乎与剑合为一体，方向不偏不倚，却是直逼来人的眉心。她能感受到受阻的灵力在体内不安地流动，似乎随时会找到一个突破口，跟随这一击，喷薄而出。

    剑身散发的紫气，越发浓烈，将她周身拥作一团，她的视野因此也变得模糊。此时的她更像是为剑所驱使，剑会义无反顾向前，也不过跟随她勇敢的心。一句话忽然回响在她的耳边，浮云遮望眼，唯心明如镜，剑随心动，则潇洒绝尘。

    阴郁的天空何时拨云见日，漏下第一缕阳光，晃得她更为刺眼。剑身却从翻涌的紫烟中，霎时蜕变为实体。是紫色的玉，通体浑实饱满，光泽内敛颇为厚重大气。剑尖忽然开出妖冶的暗纹，肆无忌惮向上爬走，过处皆是深深的沟壑。直到收进剑柄，化成一股强大的灵力，窜入持剑人的身体。

    灵力冲进她的体内时，她并未来得及承接，心受到极大的冲力，差点脱离胸口。灼热感迅速在她身体里流淌开，几乎将她的五脏六腑全部融化！也是此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的视线，恍惚中，她看见来人昂首挺胸，负手而立，头顶九重云天，脚踩万顷琉璃，似浮华一切尘埃，也不过尔尔。

    男子长身如玉，墨发如瀑，他的剑眉斜飞，英俊秀美又张合有度，细眼凝神，尽是清辉流泻，星光溢彩。阳光倾斜而下，玉鼻高挺笔直，一如他的风骨节操，红唇微抿轻扬，若风中一缕淡香，久久不散。

    如今亲眼再见，她竟然涌出无尽的思念，似穿越了千年。明明他们只相识了四天，甚至他的名字还是从他徒弟口中得知。明明他徒弟前来说他死了，她还只一心沉浸在被冤枉的委屈中。为何，男子再次出现在她眼前，她内心会翻涌得如此强烈。

    “风御临。”唤出这个名字时，她鼻头酸楚，胸口一阵钝痛。紫潇被迫停在男子的眉间，却依旧留下了血的印记，很浅，却又很深。

    一点朱砂由男子的眉宇间突生，继而有细细的血蜿蜒而下，流经他的眼角时，更像是一道血泪。伴随着男子的泪，她的口中涌出更多的鲜血，原来刚才灵力收取得太急，她的身体受到了重创。

    痛楚不消片刻，就袭遍她的全身，若非用剑支撑着，她早就站立不住。原来一切在无形中，已变得如此深刻。风御临，她的喉头哽咽，似比此时的痛楚来得更加深沉。

    男子是幻境中她遇见的第一人，男子来后，她才发现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孤寂。她独自守护幻境多年，本已成习惯，可男子的出现，让她对以后的岁月有了恐慌，她万分渴求一个愿意陪伴她到老的人。哪怕只是每天感受到另一个气息，她空洞的内心也会慢慢充实。

    温润平和的男子却似懂她，日日前来与她诉说，天地间的无限风光，三界中的奇闻异事。她便对人生，有了新的向往。她想跟随男子一起去游历天下，饱览天地风光，她想与男子朝夕相对，倾诉愁肠，甚至她只想碰触他，让自己确定所有的相遇，是否都是真实。

    当时介于她的魂魄被困在玉盘中，无法实现，如今男子就在她的眼前，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手指真的能如此清楚地描摹他的眉宇。

    她的指尖似乎还能感受到脉搏的律动，“疼吗？”血被风掠走了温度，在男子的眉间凝结成一点朱砂，异样妖艳动人。

    男子没有说话，似乎还未从熹蔷的出击中缓过神。来人的剑太快，快得他根本还来不及闪躲，空气中就已经溢出血的腥味。他完全不敢想象，这一剑没有及时收住，是什么后果。

    他来到此地，也是因为听见钟声，知晓宫中发生了变故，正巧他也在宫里，便来高处想一探究竟。谁知道正巧遇见这灰衣打扮的人，正好又蹲下来背对着他，所以他一眼便看到她后勃颈上的印记，那是藕人的印记。

    还未思索出藕人怎么会出现在屋檐上，他就突然受到了攻击。天城里的藕人虽然没有心神，却都不会失控，甚至随意攻击他人。而且这藕人的灵力未免太过高深，只一瞬，就将他逼入绝境！

    直到藕人近距离贴近，他与藕人正面对视，发现那双眸里夹杂了太多的神情，他的心终于被深深地震撼。方从帝君那儿听闻，天尊近日造出了百年一遇的藕人，竟然就被他遇上了。

    “风御临。”她又止不住轻唤。御轻舟而上溯，临长川而忘反。这便是他名字的涵义吗？她记得他说游遍了三界风光，览尽了天地沧桑，他的胸襟如海，他的壮志凌云。她记得他有不拘的笑，似超然物外，潇洒绝尘。他也会笑得云淡风轻，似世间百态也不过如是。他一生的作为，果真与他的名字匹配无疑。

    男子眉头微皱，他并不认识眼前的藕人，可为何她会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听声音，还是个女子？天城的藕人从来没有女子，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风御临。”她的口中依旧唤着这个难忘的名字。是痛苦，是思念，是感动，是愧疚，亦或更多。是不是她真的一个人待了太长的时间，心都变得迟钝缓慢，以至于那次听见他的死讯时，她都忘了难过，以至于再次真切地见到他，所有的情绪才一下子翻涌而出，让她不知所措。

    她又猛吐了一口鲜血，纤细的玉指从男子的眉间滑落，她的整个身体更如残破的枯叶，被凌乱的风抛下。

    下一刻，她能感受到一双手，接住了她，给予她单薄的身体一个强大的支撑。有一双眼，凝视着她，似采撷了万千星辉。太多的泪水，翻涌不停，以至于她失去意识时，眼角早已是泪迹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