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关于你们的一生

宿命  四、轮转

章节字数：1455  更新时间：14-11-15 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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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起灵安静地住在喇嘛庙里，希望忘记自己的过去，希望了却自己和这个世界之间所有的联系。

    直到一天晚上，他听见外面传来很多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那是危险逼近的声音，身手如他，能够在很远的距离之外就轻易听见。

    张起灵没有躲。因为他知道，那些都是张家人。他们还是找到他了，而他，除了跟着他们回去之外，别无他法。在他决定反抗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历史上曾经有几位决定反抗家族的族长，最后都是什么结局——极刑、惨死，然后依旧有下一个张起灵被选出来，推上高高的神座，然后去做青铜门里终极的祭品。

    当时的东北已经是满目疮痍，可是深山之中的老宅还是一样的模样，好像完全与岁月无关。张起灵踏进大门的时候，心里回想起的是年幼时的那副情景。“宿命”二字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可此时的他比从前更加麻木，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即便是自己的生命。

    可是意料之外的是，张家长老们并不想杀他。也许是因为他在族人心目当中的受敬仰程度远远超过了以前的几位张起灵。也许是因为战乱影响，张家已经失去了很多好手。也许是因为他身体里的麒麟血之纯正，千年难遇。也许是因为，他是一柄绝世利剑，而那些老家伙们即便冒着割伤手的风险也不愿放弃他。

    张家的长老们要他从此以后心无旁骛地“管理”家族，他漠然点头。

    然而他的这场“起义”依旧让他们心有余悸。

    为了克制这位张家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张起灵，他们拿走了伴随他数十年的刀，挑断了他右手上的几根筋脉，他也没有做丝毫的反抗。

    张起灵已经心甘情愿做一只提线木偶，一个没有生命的傀儡。他没有办法再让别的人为自己付出生命的代价去实现一个根本不可能的愿望。

    数年以后，张启山再次见到张起灵的时候，几乎惊讶得不敢认。旁支族人没有权力窥测本家的秘密，但是张启山心里隐约知道当日张起灵被从墨脱带回东北老宅以后会发生些什么。可是，以张起灵的能力和心智，他应该能够撑下来，毕竟，全国无数张家族人，依旧将他尊奉为精神领袖。可是此时的张起灵，哪里还是当年那个千尸群中处变不惊的麒麟王者？

    后人都道张启山与张起灵密谈了一整个下午，其实大多数时候，张起灵只是沉默着，而张启山则小心翼翼地发问，试图知道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张起灵始终不曾回答。

    最后，张启山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问道：“那么，您当年的计划，还要继续么？”

    张起灵愣了一瞬，抬眼看他，张启山相信自己当时从族长眼中读到的是“悲伤”，可是他不敢相信。那种情绪转瞬即逝，然后，张起灵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一年，张起灵带着老九门的人进了广西的张家古楼，将一具尸体送了进去，同时，老九门损失惨重，也留下了无数谜题。

    随后，张起灵从道上消失。

    那几十年内，他再也没有回到过东北的张家老宅，可是他知道，张家的那些老东西们对他的监视如影随形，没有一日可以逃脱。而他在风雨飘摇的地方下最危险的斗，和最危险的人和事打交道，为张家攫取最大的利益。他想，死在斗里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当年在墨脱，是他亏欠了族人。自然应当偿还，用一辈子的时间。

    失忆了很多次，都总有人提醒他，你是“张起灵”。你没有可能逃脱你生来的宿命。

    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一个电话，对他说：“张族长，我这里有一把适合你的刀。价格是让我夹一次你的喇嘛。”

    他沉默以对，但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很熟悉他，就把他的这个反应当做了默认。

    第二天黄昏，张起灵从杭州的一幢不起眼的小楼里背着一把黑金古刀走了出来，夕阳淡淡洒在他身上，经过转角的时候，他看见楼下有一个戴金丝眼镜的青年人怔怔地盯着自己，眼中饱含了惊讶于愤怒。

    张起灵忽然觉得，自己的宿命之轮似乎又开始转动了。

    于是他经过那人身边，轻轻地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