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

正文  第四章

章节字数：1408  更新时间：15-03-21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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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其实乔悄没有很伤感。因为三岁才被领养，所以有些事他一直知道，也一直把自己当做一个客人，一个久居的客人。对于乔乐，他抱着感恩的心去对待，感谢乔父、乔母对他的收养。

    小时候总馋着吃豆腐和鱼，现在几乎不吃了，他开始学着吃糖，甜腻的感觉让他一阵恶心，不过，他忍下来了。小哥哥给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你要去顺着他，他才会给你方便。他问，是不是就像顺流而下的帆船？小哥哥说，是，也不是。其实我也不知道。

    十三、四岁，当然不会知道。活着已经是奢侈，怎么还敢要更多？从前，弟弟的目光无时不追随他，让他心安。现在，这样的目光已经没有了。支离破碎的记忆将会支撑他以后的生活。他答应了小哥哥好好活下去，就一定会坚强。还有弟弟。

    他从分别的那一刻就已经在期待着重逢。

    带着希望的生活总是单调却快速的。

    中学毕业那年，乔悄已经十五岁，并迅速长个儿，但依旧很瘦。闲下来的时候，他会一个人背着画板，随便找一个山坡，一呆就是半天。

    他经常画乔乐的素描肖像，想象着乔乐现在的样子，实际上他们已经三年未见。外婆每年都会去城里跟他们一起过年，他却从来不去，被赶出来的人是没有资格回去的。唯一高兴的是，他的中考成绩不错，足够市里的高中，他即将去市里读书，也许那样就能见到弟弟。

    在他去报到的第一天，乔母出现了。

    他们在一家快餐厅。他听着乔母讲着弟弟的事，知道乔乐现在在美国的一所寄宿学校读书，一年回来三次。乔母现在有了新的家庭，微微隆起的腹部让乔悄惊慌。他开始担心，弟弟在有了自己的弟弟以后，会不会忘了他？明明说过会来找他的人，已经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了三年。

    希望越来越渺小，几乎破灭。敏感而脆弱的心饱受折磨，画本里每一张乔乐的肖像都在拉扯他的心。

    他慌了。

    顺流而下的帆船遇到了风暴，几乎被摧毁，是抱着一丝希望，执着的等待风暴过后的阳光，还是放弃希望弃船投岸？他开始纠结，本就单薄的身子更加瘦弱，顽强的信念也未能支撑起他的希望。

    他的星光，已经消失在黑夜之中，再也看不见。

    高中毕业以后，乔悄没有继续念书。他留在城里打工。起初是工地，因为来钱快。然后开始做服务员。不管是中餐厅、西餐厅，还是快餐厅他都做过。

    与乔乐重逢的时候，他正在一家酒吧做调酒师。乔乐进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只看着手里的杯子。快下班的时候，领班叫住他，给他说明天的工作安排。快结束的时候，领班悄悄给他说，有一位客人从进门来一直在看你。忽略不怀好意和暧昧的笑，只点点头，他拎着包推开门离开。

    他住的地方离酒吧不远，是处环境不错的小区，价格自然不便宜。不过他从来不存钱，可以算得上是月光族。他没有要养的亲人，也没有要讨好和追求的情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单身男人。

    没有希望的、单一的、颓靡的活着。也许有一天就如同手里的烟一样，烧完了，就完了。即使有烟灰撒下来，也会被吹到尘埃里，卑微、渺小，又无可奈何。

    他站在烟台吸烟，看着外面路灯下站着的人。六年了，他却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个人的模样那样深刻的烙在他的脑海里。他把烟灭了，把窗帘拉上，与他对视的刹那间，他听到心底的呐喊：去吧，去拥抱他吧，去拥抱那个日夜出现在你梦中，却不敢触碰的人吧。去亲吻他，亲吻那张你朝思暮想的脸吧。向他倾诉你对他的思念还有那难以启齿的秘密。

    他坐在沙发上，双眼放空，突然泪流满面。

    他拉开门，下楼，一步步走近那个人，在只有一米之遥的时候停下，用颤抖的声音说，”弟弟。“

    心心念念的人猛地朝他走来，然后就是一个紧紧的拥抱。

    胸膛温热的触感让他心酸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