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齿轮  Chapter 18

章节字数:4434  更新时间:15-08-14 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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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凯瑟琳的一生,就像盛夏夜,流窜森林里的萤火虫。光斑闪闪烁烁地,让人移不开视线。然后不知不觉,随着那亮眼的光景一点一滴地消逝,短暂而迅速地迎来死亡。

    凯瑟琳·布鲁斯特随心所欲地走过自己的青春年少,背负他人的不解与误会;任性淡漠地迈进一段前途并不明朗的感情,最后等到一场撕心裂肺的嚎啕。

    从生到死,从震惊到唏嘘流泪。

    卡桑德拉渺小脆弱的灵魂“嗖”地躲回僵硬的身体,她眼眶红润一片,脸颊染了两行滚烫的痕迹,热得烧起她敏感心。

    她不知道凯瑟琳和魂灵签订了怎样的契约,更不知道为了那个契约会让凯瑟琳付出怎样的代价。她只清楚,她苦苦在图书馆里求而不得的结果,在这儿有了答案。那个在她脑海里时而怒号时而呢喃的女人,叫作凯瑟琳·布鲁斯特。

    幽长的廊道里,卡桑德拉仿佛听见自己的心“咚咚”地跳。她关门离开的时候,奥兰多仍然保持之前的睡姿,眯眼躺在软长椅上,整个屋子里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没有。

    “嗒、嗒、嗒”卡桑德拉刻意轻着步子,小心翼翼地走出廊道。却不知道,在这样幽长密闭的空间里,任何一声细微,都可以被放大。一声声地,像杂乱无章的曲子。

    奥兰多听着这杂乱无章的曲子,撑着手坐起来,拾起长椅脚的项链,透出一个复杂又诡异的神色。

    里兰的阳光毒辣异常,像灰色地带最热时,下午的时光,一束束的光线从高处落下来,烈得仿佛能烤熟整个地面。卡桑德拉害怕这样的毒辣,低下头闷着一股热劲,心想将那顶宽檐帽落在住所,是个多么大的错误。

    花窗棱折出艳丽的颜色,像化开的泥,马上要从头顶淌下来。卡桑德拉看得心慌慌的,揩去额角的汗,吓得扭头就逃进侧廊。

    推开门,中室的光线敞亮敞亮的,文森特直挺挺地坐在长桌后面,清醒地睁着眼睛,正看着她,“站着干什么?进来。”

    “嗯,哦,好、好的。”文森特的声音很疲惫,像是绕着西尔维亚学院跑了一圈似的,软的捉不到浮游的气息。

    卡桑德拉受宠若惊地拉开椅子,战战兢兢地坐下,好好瞅着文森特,心里嘀咕道:今天的太阳真是毒辣得很,竟然能把他给熏醒了!

    “文森特老师,好久不见了。”卡桑德拉带着怀疑,又觉得他消失的这段时间,肯定去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丹尼尔呢?”

    “他之前走的时候说有事,估计要晚会儿才能过来。”

    文森特皱起眉头,轻飘飘地摆摆手,“行,那就等等他。”

    卡桑德拉就怕文森特等的这会儿,又呼呼地睡了过去,火急火燎地站起来,赶紧喊了一声“文森特老师!”

    文森特费解地瞥了她一眼,“怎么?”

    她虽然没把握,但试探性地问一问,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损失。

    “那个…”卡桑德拉犹犹豫豫地,“就是,那个…”,她支支吾吾忍了片刻,终于一口气说出来:“我想问,老师有没有遇到过灵魂出窍的情况?”

    文森特的眉毛“唰”地摆平,严肃地盯着她,“你确定是灵魂出窍?”

    “我也不清楚,就只感觉自己的身子留在原地,而灵魂却像浮在另一个时间点上,俯瞰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

    “你……”文森特怀疑地再问:“什么时候?”

    “不、不久之前。”

    说实话,文森特严肃起来的模样,看得卡桑德拉有些害怕。平时看他懒散惯了,忽然这么细致认真,她倒觉得紧绷绷的,对他抛过来的两个问题,又茫然又不安。

    “灵魂出窍这种事情,很少发生。通常来讲,只有触碰到承载过灵魂的物品,才有可能跨越时间,来到灵魂淹没的某个点。但没有人会甘愿冒着永不轮回的宿命,将自己的灵魂保留在世,更没有人有这样的能力,将过去的记忆完整无损地封存起来。”

    文森特严肃地盯着她,继续说:“刚才我说的这些,都来源于卷轴的记述。当活着的人触碰了承载灵魂的物品,灵魂就会被暂时吸入其中,和里面保留的记忆重叠。透过第三者的视角,回到过去,看到一些曾经的事。不过,这样的情况我在现实中从没听人说过,虽然它在理论上的确可行。所以我很怀疑,你是不是真的遇到了灵魂出窍。”

    卡桑德拉懵懵懂懂地点头,被文森特说得一愣一愣的。他这一番说辞,不仅一下就解了她的困惑,更说得条理明晰、清楚易懂。她攒下来这么多的偏见,忽然就因为文森特的一段话消匿不少。

    好像她平时只顾着看文森特懒散疲倦的一面,却选择忽视了他身上其他的特质。

    “原来是这样啊。”

    她猛地又点了几下头,说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和文森特进行这么严肃的对话。她的怀疑与毫不信任,似乎得到了改观。

    原来,他在某些时候,还是很靠得住的嘛。

    丹尼尔推门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瞄到文森特清醒又认真的脸,和卡桑德拉的反应几乎如出一辙。睁着眼,不可置信地拉开座椅,再怀疑地盯着。

    文森特无奈地站起来,捏起一个玻璃瓶,举在半空,有气无力地说:“唉,来,我来教你们,呃…做体能药剂。”

    他显然忘了,上一次的抗疲劳药剂他刚教到一半。好多重要的、紧急的事,都因为他的懒散疲倦无疾而终。

    文森特毫不在意两人困惑迷茫的神情,轻声细气地念叨:“跟着我的顺序,先放这个,再放这个,然后这个,记得用这个搅拌,还有一定要剧烈地晃动多次,再然后……”

    僻静的中室难得跃出声音,虽然文森特有气无力的语调,很容易让人瞌睡。但卡桑德拉对他改观在先,这堂课听得格外专心。以至于结束时,还意犹未尽。

    “感觉你今天和平时很不一样。”

    卡桑德拉不明白地看向丹尼尔,“是吗?”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丹尼尔细腻的观察力一下就戳中卡桑德拉的要害,“要是发生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

    “文森特老师今天不也和平时很不一样。”卡桑德拉又想糊弄过去,可想想,随着和丹尼尔越来越熟识,她似乎没有遮掩的必要。

    以前,她溜进灰色地带时,总喜欢在闷绿色中找几点鲜艳,紫的、粉的、红的,越是亮眼的,越能引起注意。不过像她这样低头低惯了的性格,见到艳丽的颜色,始终只敢远远地看着。等她看得够久了,心里那股恐惧一点点褪去,才能鼓起勇气,去靠近那些鲜艳的颜色。

    偏偏丹尼尔的那种金色,是那里没有的。她所见过的,最艳丽夺目的,就是森林深处铺开的一川彼岸花。在灰色地带生活的人们极少知道它们的存在,她曾壮着胆子看了几次。它们长在黑暗幽静的地方,荡出一阵阵死亡的味道。

    所以,卡桑德拉对丹尼尔看法的转变也需要经历这样一个相似且漫长的克服过程。他的金色耀眼夺目,和里兰一样可望不可及。时间被拉长,长到她对他的恐惧慢慢消退,长到她渐渐发现丹尼尔并不是那么刻薄又自大的贵族,甚至可能是她在这个偌大的学院里,难能可贵的同伴。

    “其实是因为,晕倒后,我总会做些奇奇怪怪的梦。”

    丹尼尔往她那儿微微靠近了点,碧蓝的眼眸好好地看着她,“好像确实瘦了不少,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

    卡桑德拉不习惯和贵族保持这么近的距离,干涩地外偏身子,连连点头,“如果我需要,会说的。谢谢你,丹尼尔。”

    她晃了晃手里满满的一瓶体能药剂,“再说,我不是还有它吗?”

    “体能药剂通常只能在长时间的连续疲劳后,才能服用。平时如果只是觉得困倦,要特别注意份量”,丹尼尔盯着玻璃瓶里深绿色的液体,继续说:“真的虚弱无力,还是得去疗养院取些滋补调理的药剂。”

    这么说来,这瓶深绿色的药剂并不适合她,倒很符合艾米瑞达的需要。想想她这么多天一直都留在疗养院照顾本,还要兼顾植语者的训练,一定累得够呛。

    因为没有日落,里兰热烘烘的感觉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卡桑德拉熬着难受,和丹尼尔在中室外告别。躲着光束跑到疗养院的时候,艾米瑞达正坐在她之前的位置上,笑靥如花。

    她一眼就瞟见了她,热情地举高一只手臂,叫唤:“卡桑德拉!”

    卡桑德拉透出笑,微微地喘着,踏步走进去。看起来,艾米瑞达这几天,不但一点儿都没有劳累的迹象,一张脸反而光泽亮丽,发梢也垂顺柔软。

    笑眯眯地看着她时,指尖的藤条都攀着靠近,扬起脑袋,挺在她的手背上,呼噜噜地扭了几圈。

    “你来啦。”

    “嗯,今天课程结束了,过来看看你们。”

    本手臂上的绷带已经取了,只留下一道结了痂的长条口。他直挺挺地坐在床上,从刚才听到艾米瑞达叫唤她的名字,就一直抬着粗黑的眉,在一旁憨憨地笑。

    艾米瑞达探过脖颈,轻飘飘地问:“你手上拿着的,是体能药剂?”

    “啊,嗯。是文森特老师刚教的,我想这几天你照顾本很辛苦,特意拿过来给你。”

    艾米瑞达笑吟吟地,抢在本开口前说:“才不累,很多时候本都能自己搞定,根本不需要我呢。”

    本索性直接从卡桑德拉手里抽走玻璃瓶,闷闷地说了一句“她不需要,我需要”,咕噜噜地就把那瓶深绿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就是调养身体,也需要体力。”本抿着嘴,将空玻璃瓶平放在床头的柚木柜子上。

    艾米瑞达不乐意地哼了一声,“你天天躺这儿,什么好吃好喝的我都给你捎过来,竟然还嫌体力不够用!”

    卡桑德拉定在床边,尴尬地低下头。艾米瑞达俏丽的脸庞迎着光束,晒出红扑扑的色泽。她推搡着身边的本,继续挤兑道:“你就是故意的吧?明明知道喝了体能药剂就得马上休息。肯定是嫌我在一旁太吵,想让我走,对吧?对吧?”

    本没说话,像默认了一样。

    两人之间这种微妙的气息,让卡桑德拉只能继续尴尬地定在原处,她看一眼本,又看一眼艾米瑞达,忽然开始后悔自己冲动地跑到这个地方。

    艾米瑞达摆着手推开高背椅站起来,“算了算了,我呐,就和卡桑德拉识趣地走了。”

    本笑着,瞅了瞅空空的玻璃瓶子,像是在对卡桑德拉说似的:“嗯,早些回去。”

    和来时的情景一样,一道黑褐色的线条拓在大路上。卡桑德拉和艾米瑞达挤在稀疏的树荫里,慢慢朝森林的方向走。

    艾米瑞达故作的恼意早就没了,她仰起头,望着散漫的树叶间,漏下点点光斑,“呵呵”地笑出声来,“其实本平时看着很闷,话也没有我和艾伦多,但就是能给人踏实可靠的感觉,对吧?”

    “嗯。”卡桑德拉不懂,艾米瑞达怎么突然和她说起这个。

    “本这几天和我说,以后一定要多带着你,教你不要再闷着不吭声。”

    卡桑德拉羞愧地应了一声,“也是。”

    “我觉得本说得对。虽然我们都从灰色地带来,身上或多或少有那儿的气味。两个人却差得太多,尤其在性格上。我呢,是那种忍不住就一定要说出来的人。饿了会说,想哭的时候也会说,伤心了想要别人哄,想吃肉的话就会跑去盯着后院那群鸡鸭看一个下午。”

    “可是你,就什么都不说。要么低着头,躲开别人的目光。要么沉默地看着对方,哽咽不语。这样真的很难受,我无法想象如果是我,怎么熬过这样的时光。卡桑德拉,我们是朋友,是可以分担彼此快乐和忧愁的伙伴。虽然我在看到那么多贵族后,也会自卑,也会想,自己从灰色地带来,是不是就注定要被别人看不起。”

    艾米瑞达晃着脑袋,褐色的及腰长发猛地一扫,拂过卡桑德拉的手背,“不过看不起就看不起,反正我已经成为了学院的一份子。总有一天会洗掉身上的卑贱,凭借自己的能力,过上不一样的生活。”

    “所以,我们都很幸运,幸运地从灰色地带逃了出来,幸运地被西尔维亚学院接受,幸运地和彼此还有本、艾伦成了朋友。卡桑德拉,相信我,有一天,当你走出内心设下的那些障碍,一定可以像我一样,开心地笑,痛快地哭,自由自在地活着。”

    卡桑德拉的手被艾米瑞达握住,诚恳的眼神让她眼眶一红。原来艾米瑞达也会自卑,也会难过。她把自卑和难过展露在脸上,而她却只会躲进灰色地带和地下室,独自欣赏幽僻诡异的风景,舔着被反反复复戳破的痂。

    “我以后,一定会的。”

    卡桑德拉看着艾米瑞达,手心发热,积在眼角的泪“啪”地落下几滴,融在树荫里,融进西尔维亚学院滚烫的大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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