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子重生记

卷一 前生 飘飘零零魂归何处  （六）恶语的伤害

章节字数：2326  更新时间：15-08-16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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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厢吵着架的来父来母被来生这惊天动地的一嚎给震懵了，懵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互视一眼，飞快地拉开门冲了出来。却见来生边哭边死死地抠着房门门框，来乐正死命地拽着她的胳膊往外拉。

    “来乐，你干什么呢？”来父斥道。

    来乐从来没见父亲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身子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却并没有松开掐住来生胳膊的手。来母此刻已经慢慢地反应过来了，又兼之与丈夫刚刚因为来生的事情大吵了一架，自然对来生更加厌恶，想也没想就出声护住儿子：“你这么大声音干什么？乐乐一向乖巧，总是来生有什么不对，惹怒了他。”

    来生一听这话，倒不哭了。她虽然傻，但好歹这些年来奶奶教养得好，只是反应比旁人慢一点罢了，平素都不怎么能看出来。她分明从她母亲的眼里看到了厌恶，直觉便想辩解。可她毕竟是个傻子，心里这么想，做起来却永远要慢几拍。再者，今儿这事儿，她自己也糊里糊涂，不知因何而起，又如何能有那样敏捷的思维组织好语言反驳。只知她好好地躺在床上，便摊上了这么一桩是非。

    因此，她还刚刚摇头，便听来乐恨声道：“爸爸妈妈，我们把她送走吧。如果不是她，你们就不会吵架，咱们家的气氛也不会这么莫名其妙。都是她，都是这个傻瓜，白痴！”

    伴着“啪！”地一声响，来父气极沉声道：“你口中的傻瓜白痴，是你的亲姐姐！”

    来乐捂着脸“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挨了打，并没有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倒让他索性撒起泼来：“我没有这样的姐姐！”说着，奔回房，“砰”地一声把门摔上。

    来母看着儿子挨了打，心疼得跟什么似的，一边追过去，一边尖声向来父道：“你疯了！他说得没错，你凭什么打他！”

    来父被这对母子气得直喘粗气，平息了半晌才错眼看来。看着一脸无措浑身发抖的来生，想着刚刚家里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家庭战争，突然就无力起来。这个孩子明明是他们的骨肉至亲，他只是想尽力对她好些，弥补这么些年来对她的亏欠，遵守自己对老母的临别承诺，怎么就这么难呢？归根结底，不过是因为这孩子心智不全。可这又是谁之过呢？然而，当时谁也不会想到，那时的一个决定，竟然就影响了这个孩子的一生！

    来父理了许久，也没能理出个是非曲直来，理来理去，总是各人有各人的无奈，只得作罢。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走到来生身边，抬手想拍一拍她的肩头。可手刚刚扬起，来生便身子一阵瑟缩，眼里全是惊恐。他无奈地笑了笑，这下倒好，在这个孩子眼里，他成了恶魔。他轻轻地放下了手，尽量放柔声音：“来生，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他说完这句话，却也似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再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什么，只想好好休息。他这样想着，便也转身准备回房，眼光自然地就扫向来乐的房间，那里还隐隐传来来乐忿然的控诉和抽泣声，还有妻子柔声劝解的声音。

    或许，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毕竟，再怎么样，也是血浓于水。

    衣摆却突然被抓住了，来父顿下了脚步，扭过头来望向来生。来生怯怯地声音传来：“对不起。”

    来父看着这个不怎么灵光的孩子，把一切的过错都承接到自己身上，心中一阵不忍。他柔声安抚道：“这不是你的错，来生，不是你的错。”

    来生瞪着澄澈的双眸看了他半晌，仿佛是要从他脸上的表情来分辨出这句话的真实性。半晌，她仿佛如释重负一般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地走向内室她的床。

    事情并没有如来父所希望的那样越来越好，这一场争吵的余波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定性地发动。来乐自那晚起，再也没有用好脸色对待过来生；来母对来生的态度也越来越不耐烦；来父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即使在家，也是眉头紧锁。

    来生隐隐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并不受欢迎，却不知道症结所在——当然，即使她知道症结所在，她也无能为力——并不是她自己愿意成为一个傻子的。她更加沉默，抢着分担一些家务，连饭也越吃越少了。对于一个傻子，能做到这些，其实是非常厉害的。然而，即使这样，也不能使这个家的气氛像以往那样轻松温馨。

    在这种气氛下，小傻子来生更加热衷于开门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枫说了会来看我的，枫说了会来看我的。”也许她心里想，聪明的江枫来了，他一定会知道这个家到底怎么了；也许她心里还有一个更加热切的期盼，江枫快来带她走吧，带她离开这个陌生而别扭的地方，回到她熟悉的地方去。

    然而，江枫始终没来。而来母终于在忍受了更多奇怪的眼神，又与来生沟通无果后，终于忍无可忍地对来生开骂：“到处死人，你怎么就不死呢！”

    骂完之后，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始终不敢相信，她是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不管怎么样，眼前这个傻孩子，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心虚而欠疚地看了一眼来生，而来生，听着这样的话，依然瞪着她那对澄澈的眼，无辜地看着她。那眼，太过于澄澈，无悲，无喜，有的只有呆滞。她突然又觉得她骂得对，这孩子这辈子是毁了，那便早死早投胎，也好过现在这样吊着，毁了她自己，也让她周围的人压抑。她甚至还想，现在尚有他们照顾她，若是他们百年之后，而她又还活着，又有谁能来照顾她呢？她越想，便越觉得自己这样骂没有错——不管是为了来生，还是为了他们自己！

    到了后来，这句恶毒至极的话，竟话成了她骂来生的口头禅，只要来生稍微惹她不高兴了，这句话就会不由自主地冒出来，仿佛这样时常咒着，来生就会如愿地早早离开人世，他们就可以摆脱了来照顾一个傻子，而来生就会早早地再世为人，投胎成为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

    乍然听到妻子这样骂来生，来父还会因此和妻子吵上一架，后来听得多了，吵得多了，来父也疲惫不堪，索性也就不理会了。反正骂骂也不会死人，再说，听习惯了，也不觉得这是多么恶毒的话了。

    然而，他们忽视了这句话对孩子的影响。来生是个傻孩子，她虽然不了解这句话到底有多恶毒，但她知道，父母不喜欢她。于是她吃得更少了，做的更多了，也更沉默了，人也迅速消瘦了下去。如果说这句话对这个傻孩子的影响还不算什么，更要命的是他们还有一个聪明而敏感的孩子，来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