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580 更新时间：07-12-27 13:26
“公主，你该歇息了！”是喜鹊的声音，她愣愣的回到了现实，疲惫地摇了摇头，示意喜鹊先回房。拖着疲乏的身子走上了那个亭子，她冷漠的眼神，终于有了丝松动。
顺着她的目光，那里有一行小字遒劲有力写着三个字——“长相思！”抚摸着这些字迹，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若是知道我们会是这样的结局，我……对不起，对不起，若郎！”
“公主，既然这么想他，却为何始终和他如同陌生人般呢！”天冷寒意甚浓，她不愿此刻离开。话语飘进耳朵来的是别人的疑虑，却是自己不愿面对的事实，也许有一天这伤口会被治愈，连同两人一起，但首先便会鲜血淋漓。
“有许多事我能选择，有许多事情我不能选择，但是我却可以选择做与不做。两种结果却要我们用尽一生的力量去维护。”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半倚着栏杆，神色郁郁。
“公主，驸马此刻必定已经到达边关了，你不必担心了！”喜鹊措了措手，把盒子放下，顺手将筝摆好放在亭内的木桌上。
一袭素雅淡洁的衣服，裙摆披于地上，随着公主的走动，划出一道美丽地弧线。衣裙上都有些碎花印，一色的清淡。白玉簪子把青丝绾成一个环髻，洁白如玉的额头上划着一朵五瓣梨花，冰冷似雪，耳坠上的梨瓣也如雪般靓艳。
筝声不绝于耳，如泣如诉，赫然就是那首《长相思》。
明黄色的丝衣在亭前驻足，饱经沧桑的脸上并没有太多岁月刻下的痕迹，他的脸上有着足以让世人敬仰的残酷与冷漠。
“毓嫣！”他的声音洪亮有力，但见中年之人的魄力。
赵毓嫣头也没有抬，专心致志的在抚琴。碧衣的婢子虔诚的叩拜而后退去，脸上的表情是惶恐不安的。
“驸马不会回来了！”他的声音里透出一抹萧索，高高在上的姿态更显寂寥。
“铮”一声弦断，她皓白的手腕上一滴血痕落下，触目惊心。然而弦断乐未停，低沉的乐曲突的一声转而高调凄迷，似呜似咽，似问似答……
一曲终了，筝上亦落满了斑斑血迹！
“你是怎么知道你娘其实并不是病死的！”
她有些讥诮的看着缓步走上前来的皇帝，脸上不再是恭敬和谦卑。“你可能不知道，正是它让我知道了娘的死因！”她指着盒子里的诗集，诗集中夹杂着一页破损的素笺。
那一页素笺上写的正是他亲手写于娘亲的《长相思》！
“长相思，摧心肝！”她幽幽的说着诗里的句子，双手紧紧的拽着那张有些泪痕的素签。
“这是你母亲和我最喜欢的长相思！”他似乎想起了从前的日子，温柔的瑶儿依偎在她的身旁，用悦耳的声音念着这首长相思。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他的声音哽咽，身形有些轻微颤抖，稍稍的用力将身子倾靠在亭柱上。
“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断肠，归来看取明镜前。娘临死时还在念着这两首诗！”她的语气淡淡的，字字却泣血，句句都钻心，赵构看着眼前这个似乎熟悉但却又很陌生的赵毓嫣。
他接过那张边角有些破损的素签，视线凝固。
签上滴着三滴泪迹，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是他知道，那泪滴滚烫着他的心，三个泪字刺进他心里！那三个字是——赵、愿、妾！
她冷冷的注视着眼前的眼前表情渐渐松动的人。
“赵……愿……妾……断肠！原来是赵愿妾断肠！她早就知道了自己被我下了毒，却一声不吭的吃了十年。”他一字一顿，有些疯狂的看着那张素笺，悲恸的样子让人动容。
“娘怕我报仇，逼我发下毒誓。可是你却连雷虎也杀了，他是你的心腹，却也成为了你的心头大患。你惧怕他说出留着我是为了帮你完成大业，我的武功成了你的利器。这就是为什么你一直不让我学医术的原因，你怕我知道其实是你一直在下毒！”她阴毒的眼神让他心惊，举起消瘦的手掌，自嘲的笑笑，摊开手掌凝视着掌中的线纹。
“这便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学武奇才的手掌！”那只手上没有一条纹路，雪白的空白手心！
“所以你便留下了萧若郎的命，让他听命于你，以便日后起义反叛！”他不得不承认赵家的女儿的确聪明，懂得利用人性的弱点。
“可惜你错了，毓嫣！知女莫若父，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可惜你对萧若郎动情了！你以为你能操纵他，却不知道他也是父皇的人。”赵构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俊逸的脸上可以看见当年的风采。
“可惜了？”赵毓嫣终于甜甜的笑了，那抹笑容像极了那个依偎在他身边娇弱的女子，真诚得没有任何的敷衍。
他的眼神终于有丝松动，“毓嫣，现在收手还不晚！父王一定好好待你，只要你能忘掉这些事！父王便……”，赵构的神情很是平静，轻声安慰着做错事的孩子般耐心。
“父皇，你知道可惜什么了吗！”赵毓嫣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她的冷静刺伤了赵构的心，或许一直以来，他都低估了这个女儿！又或许，但是不管怎么样，这是他的女儿，唯一心疼的女儿。
她的眼里再次有了令他害怕的阴郁，“父皇，我一直在想，若你有子嗣，你还会记得我这个女儿吗？”而此刻她的表情让自己想起了当年不顾一切消灭自己弱点的自己，这令他心惊，也令他悲恸欲绝！
“毓嫣，你真的就这么的恨爹吗？”没有什么比自己最后依靠的人背弃自己更令人寒心和痛苦的了，更何况还是自己的女儿。
此刻他的痛苦又岂是一些字眼能够表明的，只是他的女儿啊，唯一的最爱的女儿！似乎再也挽回不了了，难道这便是年老迟暮，那颗心也变得优柔寡断起来！而这到底是怎样的仇恨，使得父女俩站在了今日如此敌对的立场！
或许是为了她的娘亲，又或许是为了一直抚养她成人的雷虎，又或者两者兼有，也许……更多的猜测让他那颗原本残忍坚定的心有些动摇。然而，自己毕竟是皇帝，南宋王朝的开国君主，没有这个亲生女儿，还有许多人可以让他选择。
盯着一言不发的女儿，他觉得自己的心正以极快的速度衰老，此刻的他再也经受不相互一定点的打击和折磨，他不能败，更不能失去这些辛苦得来的江山！
“毓嫣，他已经决定帮助父皇，以后便一定不会再叛乱，为了这来之不易的江山，也为了那些常年水深火热的百姓。不管你内心有多大的仇恨，爹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赵构的脸上又恢复了从容不迫的淡定和冷漠，语气中有莫大的痛心疾首！
“我早知道，他必定是因为选择了与我不同的路觉得歉疚！那日在花园里我便知道了！”轻叹的语气没有失望，没有鄙夷，似乎多了些了然，多了些释然，更多了些解脱！
赵毓嫣顾盼生姿，眼波流动。有些人就是败了也让人觉得败而不败，因为她的内心不是想要那凄惨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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