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730 更新时间：16-01-04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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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十年没见的亲人这猛一见面时的那份激动和兴奋却让大舅和大妗一时没有注意到来的这一家人里少了个云宽，在放下碗筷看着云旺狼吞虎咽的这一刻大舅才突然想起了云宽，于是，着急慌忙地问妹夫：“咋没看见云宽呢……咋！他没来啊？”大妗也愣怔住了，接着问：“就是呀……咋没看见云宽呢？”大舅和大妗这么一问，又勾起了母亲心里的难过，把脸转向了一边，没做声。父亲却不慌不忙地说：“暂时把他留在老家了，这么一大家人，初来这生地方，免不了会遇上些困难，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就把他先留下(ha)了，等给几年我们刨闹得可以了，再好让他来哇！”父亲根本不知道大舅给他们一家人下户是以他的四个儿子为条件的，所以就像啦家常似地给大舅说。不想，大舅却急眼了，这个身材廋小极显精明的人，脾气很急，三下五除二地把棉袄扣子解开，露出里面白净的旧夹袄，可能是炕热又有些着急，一下子从坐着的地方圪蹴起来，两臂搭在紧紧靠拢的膝盖上，按捺不住一时的急脾气责备说：“咳！就这么个理由你们就把娃一个人给留下(ha)了！就多他一张嘴！娃那么大个人了，已经能挣满工分哩！再说，有困难，敢有我了哇！……。”这时，大妗有些忍不住了，数说大舅：“看你那个劲气哇！他姑和他姑父领着娃们才进门，屁股还没坐热，你那鬼毛病倒又来哩！”说完很生气地瞅了一眼大舅。大舅一副大男子气派，没有理会老伴。景云峰他们一家人咋也没想到，就因为把大哥留下这么一件看似平常的事，竟让大舅这么生气，他们娘儿几个突然歉怯地看着大舅……
父亲很难为情地对大舅说：“哥，你不能说有你哩！你拉扯这么一大家子也不容易，你把我这一家人的户能给下了，就已经够难为你的了。”父亲说到下户，大舅更上火了：“你当这户是咋下的！人家最近这两年已经不再收留外地人哩!这是当下正急需要劳力哩，李换生老队长定了个特殊条件，说家里有三到四个青壮年劳力的人家还能考虑哩!我这才急打慌忙抓住这个机会，给人家老李保证下（ha），说我这四个外甥都是成年后生，都能挣满工分哩!人家李换生才答应给咱下这个户的……。!”大舅说着又急又火地摊开双手再很快合住响亮地拍了一下，又分别搭在两个膝盖上：“这如今可闹好了，把个最得力的云宽留在口里!你们也真是日怪哩！你们叫我个大男人怎给人家李队长说哩！人家要知道了，还不是个消户！”当然，大舅发火绝不是因为他自己为难了，主要是怕人家因为这给把户取消了，本来马民义还反对着哩。听大舅这么说，这三兄弟可急了，他们第一个共同的反应就是，真的要是把户消了，那他们就得重返回老家继续挨饿过穷日子，眼前大舅家的这顿白馍肉菜，更使他们就是被打死也不愿再回那个穷圪崂里了。这时，一向自私自利对家庭不负责任的二哥用手戳了一下景云峰，着急地冲他挤了挤眼睛，景云峰明白，二哥是想让他赶紧给大舅说，景云峰一时着急，正要说：大舅，大哥留下了，还有我们三兄弟哩！要不，我不念书，和二哥三哥一起挣工分……。。可他冷不丁看见父亲威严的目光瞪着他，他被震慑住了，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父亲听大舅这么一说，才明白大舅给下这户确实够为难的，心里非常歉疚，但是他还是抱着他的老主意，云宽已经留下了。斩时也就这样了，小儿子景云峰还得念书，这在他心里也是不可改变的。真要因为这被人家把户消了，也只能认了。只是不知如何给大舅哥解释。就在这时，吃圆了肚子的景云旺响亮地打了个饱嗝，放下筷子，很认真地急忙对大舅说：“大舅，你不要怕，我大哥留下(ha)就留下(ha)咯哇！小四念书就还让念着，分给我们家多少苦力营生，有我和我二哥两个就够了……”他还正要说：再不了就我一个人也不是问题。可是没等上他说完，大舅就急火慌忙地打断了他：“云旺……。!你说甚哩？咋哩！小四还要念书哩！”这个愣头青被大舅这问话的阵势给噎得一下说不上话来了，嗫嚅着嘴唇看着大舅又看看父亲……。。“咳！”此时，本来因为云宽的事还没熄火的大舅更加气急地咳了一声，随即把责问的目光转向父亲。已经心里觉着对大舅很是亏歉的父亲倒觉得云旺说出了实话也不是件坏事，实话总是要说的，不能掖着藏着。事情只有说出来好解决。而且他也知道，这大哥不要说是在眼下这紧要关头了，就是在平时，要说到让孩子们念书的事情上，他都会和你争得面红耳赤。面对眼前这个僵局，他这个一家之主也只能和大哥摊牌了，于是，他满脸愧疚且诚恳地对大舅说：“哥，实在是让你为难哩！我要早知是这样，我就不把云宽留下（ha）了，可现在怎说也已经留下（ha）了，没办法了。至于小四念书的事，妹夫今儿给你说实心的话，我决定来后套的主要目的还就是想叫这个娃娃继续念书哩！………”他的话还没说完，大舅就一下从炕上站起来，气冲冲地说：“听！……。你听听你这说法，才才上来后套，生活还甚着落也没着哩！吃没吃的、住没住出着哩！你还想着叫你那小四念书哩！你快赶紧去哪念书念咯哇！我看你拿甚供呀！要是这么个……。这户人家是给你消定哩！我看你还是赶紧先引上你这一家人回个哇！”说着就跳下了炕，在他临下炕时，大妗又气得急了他一句：“鬼脾气又犯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大舅恼怒地瞪着老伴骂了一句：“悄你的！多嘴的婆娘！”骂完便狠劲开门背抄起双手气哼哼地走了出去，他摔手关门的那狠劲竟差点把炕上那三十六眼纸糊窗格下面的三格玻璃给震裂。一屋子人都被这一声强音给震得着打颤，可怜巴巴地望着已经漆黑的窗外………。
其实，说到念书这个事情，大妗和孩子们心里对大舅都有气，只是不敢和他说，就那么默默认了。由其是二楞子，他聪明又机灵，可想念书了，村里有个和他非常相好的孩子叫张民伟，人家还是近几年从山西迁来的新户，家境贫寒，光景过得吃了上顿没下顿，根本不如大舅家的生活。可人家两个儿子都念书着哩，为此，二楞子曾经哭着跟大舅说：“大，人家民伟家那么穷还让民伟兄弟两都念书哩！我也想念书哩!”大舅眼珠子一瞪训斥道：“你看他做甚哩！人要饿死了，念那书还顶甚用哩！不要想这些没谱的事，老老实实挣咱的工分，过咱的日月光景，不要管人家咋样!”可怜的二楞子再没敢言语………
这时，大妗很难过地给父亲和母亲解释：“你们不要跟他计较，他就那急脾气，你们敢知道了哇！他还能真个叫你们引上娃们回个哩！那保准是去李队长家又求人家咯了。”大妗说完，还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父亲赶忙对大妗说：“哪能哩！我们敢知道了哇!还能跟我哥计较哩！现在分明是我们给你们闹下这麻烦事了！唉！”父亲说完，歉疚地叹了口气……。。“嫂，你不要难过，我哥就那脾气，他是为我们好了哇!我们知道了哇！”母亲也接着说。说完，急忙下炕从行囊里拾翻出红枣和花生倒了一笸箩放在炕上，让嫂子和侄女侄儿们吃。可娘几个都被大舅闹得心情很不愉快，谁也没吃，就那个小侄子抓了两把，忙乱得边往嘴里塞还边往衣兜里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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