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话 一世只爱一个人

章节字数:3864  更新时间:16-07-01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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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爱情,我曾抱有很好的幻想,我曾以为,爱情是这世界上最难能可贵,最洁白无瑕的感情,它是友情与亲情的升华,它是同甘共苦,它是细水长流,它是冬日里盛开的红梅,它是夏日里掠过枝头的清风,它是梦,是幻,是每一个童话故事完美的落幕……我曾以为,它是这世上最美的东西。

    过年的时候一群兄弟姐妹坐在一起谈天。哥哥问长姐有没有男朋友,长姐摇头说还没找。长姐说我的几个同学都开始抱孩子了,我一惊:他们才20出头啊啊啊啊!

    长姐:没有读书了,女孩子就只剩下嫁人这一条出路了。男生不读书,青春荷尔蒙抑制不住,总干些糊涂事,随便结个婚生个孩子,最后剩下些日子就会被现实逼到墙角与自己的妻子为了油盐酱醋吵吵吵。

    我皱皱眉头打个冷颤:就不能不结婚吗?

    磊哥:年纪到了不结婚,家里也催啊,你看我现在每天都听你二妈妈说孙子孙子孙子,大人到年级没事干就想搂着个孙子回味年轻时带儿子的心情。

    我:哥,此言差矣,大人们只是觉得孤独想要个孙子打发时间。

    长姐:你俩当爹还是当妈了?对父母的心情理解如此之多。

    磊哥:你还好意思说,再过几年不嫁你就会被烦死。

    我:现在就够烦了,上门说亲的人家有好几个了。

    长姐:我不结婚,养个儿子不如养条狗,省时又省力。

    磊哥:谁告诉你不结婚的?到了年纪就不会把你留在家里了。

    长姐:磊哥,我是深思熟虑了的,我不结婚,因为我要嫁就嫁一个我爱也爱我的人,但是感情这回事你们都懂,一个对的人太难得了,我可能没有三叔和三妈那么好的运气,找到一个好人,所以我不抱幻想和期待,能遇到固然好,遇不到就不将就。

    我:(叹气)世上的夫妻比我爸我妈幸福的多了去,你又何必一定要以他们为例呢?

    磊哥:小凡,同甘共苦易,相濡以沫难,以后你会懂的。

    我怎么不懂呢?记忆回到很久之前,关于他和她的故事。

    我并不是一出生就是孤儿,在我出生后很一段时间,我和迁弟和普通孩子一样,拥有正常的家庭。

    我对于爱情一切美好的憧憬都因他们而起。倒不是因为他们的故事有多童话,有多完美,只是我觉得他们维持了十五年的婚姻很难得的没有被贫困和人事干扰。

    我以前讲过,我家是一个仓库改建的,我奶奶和大爷爷是亲兄妹,我爷爷是倒插门,在他们成婚的那个年代,封建思想还是比较严重的,最为凸显的就是重男轻女,其实这种思想一只延伸到我出生,大家依旧想要生儿子,生儿子,生儿子。我太爷爷去世早,太奶奶主家,奶奶和大爷爷分家的时候太奶奶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大爷爷,那怕是一只完好的碗都没有给我奶奶分,所以可想而知为什么我爷爷和我奶奶最后分到了仓库。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别人都叫我家“仓库里”,我很不解的问奶奶,她当时很生气的说:因为就是仓库。

    但是我一点也不介意这里是不是仓库,因为它很美,美得我今生难忘。木板砌成的吊脚楼前有一片桃树,这是我从记事起它们就长在那里的,春天一树一树桃花开的时候,我们就在下面做一个秋千。

    这些桃树,是他一颗一颗桃核种出来的。后来我试过,桃核很难有种出桃树的,我至今都不知道他是如何成功的。他一直是一个细心的男子,所以我大概知道他种的时候的那种心情:会成功的,会成功的,一定会成功的。就这样,那片桃树活了,他们在院子里蓬勃生长。

    我出生是在他们结婚的第二年,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很简单的程序,相亲啊。不过你可能不知道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相亲方式,他们是先有媒人谈起对方的家庭再看彼此照片,然后就是见面,见面还不是单独的,是男子上女子家先见一面,最后才有女子来男子家相见,女子来男子家时很正式,要摆宴席要吃酒,换一种说法,女子愿意上门的话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层层递进,如果家世没过关就直接Pass,家世过关就再看照片,长相不满意又Pass,男子上门去见面表现不好,或者女子在家表现不勤快,也是over。外婆给我讲起他上门见面的时候现在还会笑,她说:孩子长得端端正正的,又勤快又达理,我恨不得你妈妈立马嫁过去。

    我以前问她第一次见面他表现好吗?她端着面子说:还比就那样。

    他听到了立马反驳:我就那样,你还在我碗里多盛了三个土豆?

    我:什么意思?

    他:吃饭的时候,你妈妈在我碗里藏了三个土豆,哈哈,你要知道那个年代光景不好,有土豆吃就很不错了,她还给了我三个。

    我:三个土豆就表达了爱意,你们也太轻率了。

    他:不轻率还有你?

    我:也是啊。三个土豆就是你们眉目传情,含情脉脉,亲亲我我的媒介。

    她:你看看她,书都念成什么样了?

    我立刻捂嘴逃跑。

    我有记忆起,他就很受欢迎,一院子男孩都喜欢他,都爱忘我家跑,没事就粘着他,有事也粘着他,所以我也从小混在男孩子群里。Z君没事就捧着象棋盒过来找他,到吃饭的时候Z君坐在我对面,我亲眼看他把骨头棒夹到Z君碗里,我咬牙切齿的看Z君,心说:吃完饭后我放果冻咬死你。心话刚完他也在我碗里放一块骨头,忽然间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咬Z君了。

    院子里每一棵桃树都有名字,我取的。取了之后他给我做了树牌,然后给他们挂上去。最大的那一课叫大毛。

    她:一棵树怎么叫大毛?

    迁弟抢答:因为它结的桃子毛最多。

    她笑笑不说话。他从屋子里端出一盆水,说:洗头啦洗头啦。

    我和迁弟站在树上吃桃子,他在树下给她洗发。他温和的笑,故意把水把她额头上弄,她打他的手说:你别闹,快点洗。

    他:不听不听就不听,我偏弄。

    有时候想想就觉得好笑,别人是越来越成熟,但是他在她面前越来越像个孩子。

    年前收拾旧物,翻出许多他的旧信来,他在信中向远方的兄长提及家中细碎,提及他的爱情,他说:今天见过她的人了,怎么说呢,不是很漂亮,但是很善良。

    堂兄回信:弟,收到你的来信说家中一切安好就好。你说那个女孩子不是很漂亮,但是心地善良就好,选择自己喜欢的就好。

    从很早开始我接触的书籍里总是讲爱情,但是他们讲的总是生离死别,轰轰烈烈,繁华盛世君临天下,极少极少人写柴米油盐的爱情,讲所有弄清惬意,激情似火,情意绵绵最后陷入凡尘琐碎里的模样。从小,我见得太多在生活与现实里消磨殆尽的爱情,但是我任然相信世间有在琐碎繁事里开出花朵爱情,鲁迅与许广平,杨绛与钱钟书,他和她。

    深夜,我和迁弟困得早早睡去,她要准备第二天宴席的食材,和几位妈妈忙里忙外,爷爷奶奶也早已睡去,他做完一天的活原本很累,她让他先去睡,他说我还有点事没做完,于是又把庭院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我睡在阁楼上看他在灯光下伟岸的背影,觉得他真是一个好丈夫,这样没有言语的陪伴是最好的情话。

    我见过他们吵架,但是那也只能说是冷战。不知道为了些什么,她盛饭让我端过去给他,我端过去给他,他说端回去还你妈。我还给她,她说,你让他吃。再端过去给他,他说,你告诉她我不要。我又端回去,她说,你告诉他,爱吃不吃。

    夹在中间的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冬天,她去集市很久没有回来,他立在门口走来走去哈气,说:怎么还不回来?

    我:迷路了吧。

    他:胡说,这点路还迷路,不可能。

    迁弟:爸爸,那你干脆去接妈妈好了,你这样开着门我们都很冷。

    他:那就都冻着,你妈没回来谁也别想暖和。

    我:看出来了,亲媳妇不亲的儿。

    关于遗憾

    他去过很多地方,她几乎没离过家。他说过安慰她的话。

    他说,你太单纯,出门会被骗,就在家我骗骗就好了。

    他说,我走过的地方就给你拍张照,以后拿回来你看到就当去过了。

    他说,你看这儿,就是我以前的公司,这里转角有家火锅店。

    他说,你头上有白头发了,我给你拔了。

    他说,没关系,我等你啊。

    她这个时候总是看着他笑,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关于称呼

    有时候她在院子里洗衣服,我拿着球拍刚进来,她说:快快叫你爸来帮忙。

    我:胡老师,李老师找你。

    他:怎么了?凡同学又和迁同学打架了?

    她:你快点来!

    他:好好好,李老师我来了。

    关于曾经的采访

    我:爸爸,你为什么喜欢妈妈?

    他:你妈妈很善良,又温柔,没事总是微笑着。

    我:妈妈,你为什么喜欢爸爸﹖

    她(害羞):什么喜不喜欢的,看着人好就好了。

    (就写到这里,我不想写了。)

    谨以此怀念他们。

    回忆

    小时候生过一次很重很重的病,在床上躺了半年,出生的时候我是一个大胖子,白白胖胖的一只糯米团子,许多大人在我长大后都不相信眼前这个又瘦又黑的女孩子是小时候胖到走不动路被放到铁盆里的我,黑是我自己晒得,至于瘦就是因为这场病。春天刚刚开始的时候我就病了,高烧不断。以前奶奶和爷爷有过一个女儿就是这么离开的,他们都觉得没有希望了。他和她守在我床前,她低声的哭,他搂着她摸着我的脸。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清醒了一些,就去抓她的手。

    他问我有什么想吃的吗,我想了很久说要吃柿子。其实我在心里想要吃新鲜的柿子。可是那时春天,我不知道什么季节有什么东西。他跑了很多路寻柿饼,回来她喂给我吃,我尝了一口就吐了,哭着嚷着说不是。他耐心的诓我说这就是柿子,我就哭哭嚷嚷一晚上。

    原谅我小时候不懂体贴和温柔,曾这么无理取闹。

    夏天的时候,我躺在床上已经进入了恍惚状态,嘴里嚷着一些奇怪的语言,方圆十里的医生都束手无策了。那一天阳光理所当然地散在阁楼上,在木板上面将柱子的影子拉的很长。医生说:快死了,没救了。

    然后我就听到她的哭声,撕心裂肺。他镇静的说:你请走吧。

    他在门外安慰她,我听到她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意识到死是一种很难过的东西,不然她不会哭得那么大声。

    很久之后阳光落在我床前,他推门进来,发现我眼睛睁得很大,望着头顶的木板。

    我:我要死了吗?

    他一下扑过来抱住我:不会,不会,你不会死。

    我:什么是死啊?

    他:一个人出生,便是要换完上一世欠下的债,顺利长大,孝顺父母,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完成这些之后才能说死。死,是了无牵挂,是不要让生者难过。这些你一样都没完成,所以不会死的。

    我衣领上一片水渍,或许是他哭了,或许是我哭了,或者都有。

    生与死之间隔着呃是绵长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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