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字数：2382 更新时间：16-07-19 21:29
第十七章救人受拒人心散
常生说着说着突然咬住了舌头一般的住了口，他蓦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垂着头，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江宁偏着头看向他，双手向老爷爷一样的收拢在袖口里，等到他看见水面上零碎的倒影时，他才突然恍然大悟起来，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有做起了这样的动作。
他居然苦笑着扯开了嘴角，随后便问道：“那之后的事情呢？”
常生瞥见他抬头看向了灰蒙蒙的天空。
“之后的事情。。。。。。江兄见多识广，即便我不说你也能猜到八九分吧。。。。。。”
“过奖过奖，兄台殊不知，江宁是最爱听这些故事的，叫我想得到却又放不下的故事。”
什么怪嗜好。
常生不免在心里好生疑问了一会，继而他又说道：“江兄，你可知这裕安城的水患祭祀礼仪的来历？七十多年前，正当水患无人可治之时，当时的司祭便提出要一双童男童女献祭的法子，他口口声声说道这是河神传达给他的旨意。。。。。。
当时被选中的正好就是那个面容清秀的男子那一双年幼的弟弟妹妹。不管有再多不情愿，可那年轻男子也是携着一双弟妹逃难至此，既然裕安城的神明发难，将灾难的源头指向了逃难至此的难民，那男子纵然有百般不情不愿，也须顺从神意。
你可知道这下界的小神小仙的神像便是他们的真身。只能固守一方水土的小神小仙虽然法力低微，但是他们的真身却就是暴露在人世间凡人的眼睛里。虽然只是一尊神像，但它们对于妖鬼神魔而言却如佛祖结下的法印一般坚固，但对于身无长技的凡人而言，神像仅仅是一尊普普通通的泥像而已。
神明既然享受着人间的供奉，他们也必须付出可以让人们相信的代价。
那一日，单薄的独舟载着两个幼童被投进了束水之中。独舟还未行至河中心，小而单薄的独舟便带着两个孩子被淹没在了翻涌不断的河水之中。不过，说也奇怪，孩子们入水之后，这裕安城笼罩着的阴云便散去了大半，瞬间云散雨收。
唯独这翻涌不断地河水仍然不见有消退之势。
裕安城的城民对此自然是喜不自胜，但是那个失去唯一血亲的男子却是被恨意蒙蔽了双眼，他趁着大家还沉浸在用他人生命换来的喜悦中时，便独自一人潜进了水神庙，一举砸碎了神像。”
常生话说至此便不再继续言语。
江宁偏过头看看他，而后又不自觉的把收拢在袖子里的手往里缩了一缩。他道：“本就因为失去神元变得虚弱不堪的束水河神此刻更因为仙身被毁，变得神志不清，她便对这裕安城下了连年水患的诅咒。”
“江兄切莫在胡言乱语。”常生的语气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这是那男子应得的，他早就知道与自己相爱的那名女子并非凡世之人，可是他却没能够坚守住自己对另外一方的信任。河神发怒，将他变为非鬼非人，非妖非魔的存在，将他固守在这裕安城的土地之上，让他亲眼见着这一年又一年的人情轮回。”
“人情。。。。。。轮回。。。。。”这是疑惑不解的语气。
话说至此，也实在是没有继续的必要了，河岸边的这两个人对这件事情都是心知肚明。江宁不言不语的看着水面，也不知道他究竟在脑袋里盘算着些什么。
常生偏头看向了江宁，他想到了自己初见江宁的那个夜晚，就觉得眼前这个看似飘忽不定的男人也绝非俗世凡尘之人。他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后就收起了渔具，又顺手摘下了一直插在自己发间的骨簪，将他递向了江宁的方向。
“江兄来到此地也是与常生有缘，不妨帮常生了结一个心愿吧。”
这回反倒是江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旁的不说，那一日明石在江宁的帮助下潜进了神官的宅邸，一路顺畅出奇的走到了无心室。只是与他料想中截然相反的便是自己不仅没能救出那两个孩子，反倒被两个小孩子给教训了一通。
其实也算不上是教训，只是我自己愚蠢过了头。
明石从无心室出来之后，就满面愁容，他默默地在心里回忆了自己十几年的生活，十几年的所见所闻，所感所知，的确称得上是目光短浅，一无所知。
倘若江宁没有从棠溪山路过，那自己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吧。
那江宁又为什么要救下自己呢？做什么事情总要事出有因吧。
仅仅只是一个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的理由，明石觉得还是不能解释江宁救人的动机，因为他总觉得江宁的眼睛在看向别处，透过自己，正看着另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
思前想后也想不出什么苗头又只会给自己平添烦恼，明石决定自己一个人先去溜达溜达，反正不管自己跑到哪儿去，江宁那个混蛋总有法子找到自己的。
这一溜达，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儿了。本来就是市井街头混大的明石此时算是发挥出了他浑身上下唯一一个长处：无论身处何地都能够不可思议的存活下来。
这剩下的几天里，明石本以为江宁会很快的找到自己，结果却总是有些出乎意料，他自己一个人游离在市井街头。虽然偶尔也有不明就里的搭讪，但是小小的少年也并非只是满脑子横冲直撞的蠢货。
第五个夜晚，明石栖身在一大户人家后院的大门旁。望着这朱漆木门与镶金挂锁，明石也算是脑袋终于清醒了不少。他是被人捡回来的，从头至尾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自己而已。江宁本性固然善良，但他也是与自己非亲非故，又为什么要带着一个像是拖油瓶一样的自己呢？
江宁一定不是个出家人，明石觉得这一点是他能够绝对肯定的。因为明石觉得江宁和自己一样，眼睛里都藏着爱而不得的胆怯。不过，江宁那个蠢蛋的眼睛里还有着深如河海般的懊悔与爱怜纠缠在其中。
这是同为两个暗恋的男人的秘密。
蠢蛋江宁是爱着别人，自己可怜吧。
明石喜欢他的石榴姐，不过石榴姐既不喜欢他也不是他的。
想到这里，明石也觉得浑身无力了，顿时就萎靡下了精神。他挪了挪屁股下垫着的大把树叶，调整了姿势，就直接闭上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都开始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因为疲乏与困倦已将明石全部的意识纳入股掌。
裕安城此次的祭祀礼仪很快就如期而至，年迈的城主带着县官们走在神官队伍的最前面，游行的歌舞队伍仍旧像明石初见时的那般热烈而空洞，僵硬的动作与木讷的曲调，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整个裕安城人民对这种祭祀的抵制与无奈。
几天前还在对着明石说教的那两个孩子如今早已跪坐在单薄的木舟里，四个中年的男人抬着木舟走在队伍的最中间，即使涂上了油彩，也可以窥见他们脸上的悲伤，不言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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