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马传

第一卷 争雪原  第二十章 祸起（二）

章节字数：1476  更新时间：16-08-13 1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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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里泛起轻盈的脚步声，犹如小猫一样微不可闻。风声时不时顺着窗缝刮过，像哨声。今夜没有月光，所以走廊里漆黑无际，什么光线都没有。刚刚搬进驻地的苏冷江这几日一直战战兢兢，尽管每天都早早睡下，浅眠的他依然被走廊里细微的响动吵醒。

    犹豫再三之后，他迷迷糊糊地下床打开了门。

    他的房间与樱内华生相隔不远，在走廊的最深处，每日入了夜便熄灯，天不亮便起床，尽量不与樱内华生照面，以免在这动荡时局中惹火烧身。然而苏冷江这一推开门，只见得樱内华生的房间门半开着，透出的灯光照亮走廊的一小片地方。

    而那个樱内华生正蹲在地上，慢慢拾起地板上的一个瓷瓶。

    恍惚间，苏冷江似乎是听到了那个冷硬之人的一声叹息，他微怔，在樱内华生起身准备回房之时，两人目光猝不及防地一个交错。他内心更加惊慌不已，握着把手的手不自觉更抓紧了。

    樱内华生淡淡地瞅了苏冷江一眼，面无表情道：

    “我虽然臭名昭著，但好在说话算话。你不必躲着我也不必掬着自己，我说过不会让你牵扯政事，就一定算数。”

    若是此刻苏冷江能够望见自己的脸，一定会发现他的瞳孔紧缩了，嘴唇也微张着。他没做声，就那么瞅着樱内华生，直到樱内华生的门被关上。他错愕，并非是因为樱内的话，而是刚刚微弱光线下樱内瘦小的身子，竟然恍然间对他心生可怜。一时之间，竟也看不透樱内华生这个人了。

    等裘刚拖着半死的身子上了山，已经是后半夜了。

    黑角寨大半的等已经熄了，唯有哨岗的土匪在黑夜里瞪着眼睛，盯着各处没有半点怠慢。这时候已经冷到了极点，就算浑身裹着大棉袄大棉裤也难以抵御严寒，更何况是浑身单薄布片的裘刚。他几乎是手脚并用爬到了黑角寨的寨门，犹如山上的厉鬼浑身带血，右眼只剩个窟窿。

    当钟声再次响起，梁序耷拉着的脑袋立刻抬起。他坐在寨主位置上，地下约二百号守着的兄弟也是迷迷糊糊的，他抹抹嘴边口水，问：

    “来了？”

    鸡条从屋外奔进来，气喘吁吁答：

    “二当家的，人来了。”

    梁序点点头：

    “开寨门。”

    裘刚至此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只能靠黑角寨的土匪扛进屋子，放到地上。

    梁序定睛一看，那裘刚趴在地上，手脚动弹都费劲，身上大伤小伤数不胜数，几乎没有一块好皮好肉，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那已经成了血窟窿的右眼，连着肉丝和神经，隐约露出森森白骨。梁序料想到了关东军的惨无人道，却没想到这帮日本鬼子下手这么狠。

    梁序皱起眉，唬声问：

    “你，哪个绺子的？”

    裘刚的脸贴在地上，已经无暇顾及一窝虎视眈眈的土匪，有气无力道：

    “牲口吃饭不用料——光啃肉。”

    鸡条蹲在裘刚身边，问：

    “甩个蔓？”

    裘刚又答：

    “一丝不挂。”

    梁序道：

    “裘掌柜？你在牛少尉手底下干事，吃着关东军用着关东军，来我这鸟不拉屎的黑角寨干啥？”

    裘刚微微抬头，开口直冒血：

    “你梁大当家的义气，不与关东军同流合污。我裘刚也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不屑与牛少奎一伙人干丧良心的事，所以来投奔黑角寨。”

    说着，他艰难地挪身，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没有过墙梯，不登南天门。这是关东军粮食储备路线图，您——”

    话音还未落，那裘刚就脑袋一哽，就地一倒，大睁着剩余的一只眼便再也无话了。鸡条抬头看了眼梁序，梁序挑挑下巴。鸡条会意地拿手指往裘刚鼻间一探，无奈地说道：

    “不行了，没气了。”

    屋内的兄弟闻言皆是上前，瞅着裘刚那凄惨到毫无人样的样子都挺不落忍的。鸡条实在看不过去，抬手给死不瞑目的裘刚闭了眼皮，鼻子都皱了起来：

    “这他娘的到底是哪个家伙啊，下手比土匪还要狠，根本就是把人当畜生折磨啊！”

    梁序瞅着裘刚，冷冷道：

    “那人你见过，就前些日子给劫到寨里的日本小孩。”

    鸡条捂住嘴，大惊道：

    “我操？让大当家的捅了屁股的那个娃娃？！”

    梁序一把将鸡条的嘴捂住，骂道：

    “滚滚滚！捅你大爷捅！”